第165章生根

这个意图再明显不过了,前面说了双脚是人体生气根源,连着地气,也称为生根。一旦被鬼摸了双脚,生根一断,轻则被上身,重则人体气断不通,阴阳之气秩序大乱,沦为杨老爹一样的下场。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个理论有缺实之处,但是大凡稍懂中医的人都知道,脚下连五脏六腑,若为阴气所逼,五脏也必为寒气所伤。看来对方知道玻璃身上火虚,生气不旺,因此先拿他开刀。

转眼之间,那双手就游到了玻璃的脚下,微微抬起,就要掐下去。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立即喊道,“快回来,鞋里有双手!”说着就冲了过去。

所幸的是玻璃这个时候反应也确实够快的,我话一落音,他那边立即就跳起脚来,连蹦带跳跑了回来,而那双手见扑了个空,一下子就消失了。

我把玻璃挡在身后,指着天上的眼睛骂道,“刘广亮,快快现出真身!”

那双绿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带着嘲讽的眼神,好像在嘲笑我拿他没辙。本来我是想定一定神,看看能驱动额头上的眼睛,但是我压根就看不了这个玩意,太恶心人了,越看越心慌。

“什么手,哪来的手?”玻璃问道。

我把刚才看到的描述了一边,然后说道,“我觉得这双眼睛并不可怕,说白了就是一堆萤火虫,它悬在这里本身就是一个幌子,为的是吓一吓我们,真正有威胁还是那双手。”说到这里我环顾四周,想找找那双手跑哪里去了。不料我一转身就看见那双似有似无似真似幻的手潜伏在我的脚下,抬起手想来摸我的脚脖子,但因故迟疑一时没有下手。我一见这个情况,赶紧把双脚摆成八字。其实并不是严格的八字步,就是右脚脚跟靠在左脚的中间位置,准确地说是“人”字形。我只是知道民间有这个说法,就是如果感觉要被鬼掐脚脖子,双脚可以摆出这个姿势,这样一来,鬼就会被迷惑住了,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了。这样的解释未免有点牵强,如果说是生气凝集,邪祟不敢靠近,或者生气暂时与地气直接往复循环,恶鬼察觉不到人的存在,我觉得这样的解释会更靠谱一点。

那双手果然迟疑了一下,然后又顺着地面慢慢移向了玻璃,玻璃何等机灵一看我摆出这个怪异的姿势,早依葫芦画瓢也摆上了。那双手一时没了主意,就在地上四处游动,好像在找下一个目标。

“手呢,那双手呢。”玻璃一边脱裤子一边问道。

我眉头一皱也傻眼了,他这又准备干嘛。我伸出手慢慢指了指他的身后,低声说道,“你想干啥?”

玻璃二话没说,连忙转身过去,对着后面的空地就尿了起来。

看来他是要学电影中童子尿驱鬼的招数,且不说那个方法到底管不管使,但是他现在分明已不是童子了。本以为玻璃此举不会有什么效果,不料那双手像长了眼睛一样,立即飘在了一边,看来还有点畏惧玻璃这一招。

“怎么样,我尿到了没有?”

“你怎么这么恶心啊,没尿到,如果还有的话,你继续!”

“啊?没了!”

我暗想玻璃真有你的,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能从容地尿出尿来,多少人见到这个情况,都是被吓尿裤子的。

“哎呀,你怎么在俺家院子里尿尿啊,旁边不是有厕所吗?”温夫华男人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而且听脚步声正在从里面往外走。我心里一沉,完了,这个家伙没头没脑地冲出来,一准会被那双手暗算,于是我赶紧喊道,“你别出来,快回屋去!”

“不是,鬼触眉怎么化解你还没跟我说,这觉我也睡不安稳啊。”温夫华说完这句话时,人已经走了出来。

他前脚刚一迈出门槛,那双手一下立刻像找到了目标,飞快地游了过去,我心里一惊,赶紧尾随而去。但我还是晚了,等我赶到跟前,那双手早已掐到了他的脚后跟,温夫华的男人突然嗯一声闷哼,一头栽倒在地上。于此同时,那双手也应声消失了,又不见了!

我蹲下身子使劲拍了拍他,他却没有任何反应,不过还有鼻息,生命并无大碍。

“他被那双鬼手摸到了?”玻璃问道。

我点点头,“他的生根断了,恐怕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刘广亮下手太狠了,连不相关的人他也不放过。”

“没事,有亢龙符在应该能调理他。”玻璃说到这里又突然问道,“对了,你刚才的脚为什么要那么放置,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个不重要了,我现在担心的是成才和龅牙男那边会不会也出这样的事?”说完这句话,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来,亢龙符遇邪祟会发热,刘广亮要是这么过去,万一龅牙男和他老爸一时反应不及,还不都得在胸前烙大饼。

于是我站了起来又喊道,“刘广亮,事隔多年前你与杨家的恩怨已经可以了了,为何还要扯上其他人等。”

一阵风迎面吹来,带着咦咦呜呜的声音,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刘广亮对我的回答。因为一般来说,人鬼语言不能相通,自然听不到鬼在说什么,但是按道理我是应该可以听到的,至少我以前就听到过。

那阵风吹了好一会,依然不见刘广亮回音。不过这个时候,头上的那双绿眼睛似乎出现了变化,它在移动,向西南方向移动。难道我的一句话,就让他撤退了?不可能,以他的性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那这双眼怎么就飘走了?

“二郎,你听!”玻璃突然说道。

“听什么?”

“狗叫声!”

“狗叫声怎么了?”

“是不是有点不寻常?”

我暗想从刚才起就没几条狗叫得寻常过,都要死不活的哭。

玻璃看我皱起了眉头,又继续说道,“整个村子,现在就一条狗在叫,而且听声音这么凄惨,更重要的是这叫声是从西南方向传过来的,碰巧的是这双眼也往那边飘去……”

我立即打断他的话,“哪这么多废话,小好要出事,快走。”

“那他怎么办?”玻璃指了指温夫华的男人。

“他家人又没死绝,温夫华自然回来照顾他,你管这个干嘛,快点走。”

说实话,如果要我在小好和温夫华两家选一个来救的话,我宁愿选择小好家。可是我是判书,没有厚此薄彼的权利。

“这是你说的!”

我没有功夫琢磨玻璃最后这句话的意思,后来才知道玻璃是把温夫华的一家人看透了才说的这么一句话,因为这件事,温夫华确实找过我的麻烦,说我把她男人害成那样了。有些人就是这样,他需要你时,恨不得管你叫爹,但是一旦做了不妥的事,他就会拽住你的小辫子不松手,什么恩情什么好处,他根本就记不得。这是题外话,现在就不多说了,我只是想说一句,直到目前为止,我都没有看清温夫华一家人的真面孔,尤其是温夫华这个女人。

因为在山窝窝里,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所以现在这个点基本上是家家闭门睡去了。我和玻璃一路跑过去,正如玻璃所说的那样,本来四周还是鸡犬不宁的,不过这会功夫,它们似乎都憋住了气不吱声。夜色中,唯独西南方向小好家传来狗叫,在这样的山村里显得十分单调,乍一听上去真的就像有人在吵架。

“多亏,小好家狗道行深,不然就像其他的狗一样,也会被镇住。”我一边跑一边说道,然后看了看跟在后面的玻璃,“你他娘的把匕首亮出来,别老想着插刀鞘里去,刚才你要是亮出刀子,说不准那双手就不敢袭击你了。”刚才蜡烛一灭的时候,我就让他把刀子亮出来,但是他脱鞋准备丢那双眼睛的时,又把匕首塞了回去,要不是我当时喊一声,估计这会他正和温夫华男人一起躺着呢。

“知道了。”玻璃拔出匕首,然后又接着说道,“依我看,小好这次危险了,那条狗虽然越过大限,却没有机缘,因此成不了气候。上午我看了下,那条狗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

我说你去杨家找金龙罩玉盏时,那条赖狗露出了真面目,简直比狼还凶,把刘广亮追出几里地去,绝不像一只快要老死的狗。在这一点上,不但你被骗了,我也被骗了。

我们一路狂奔,等我们快要接近小好的家时,却发现天上那双眼睛竟然一个转弯,又向东边飘了过去。往东边去的话,就只有去龅牙男家了,可是它既然都到了这里,如果真是受到刘广亮的驱使,按道理有枣没枣也得打一杆子再走。难道这仅仅就是一群萤火虫而已,是我们多想了,因为刚才一阵风,它们被吹了过来?现在往东去,则是因为自西而来的山风?我试了试风向,确实有一股风自西山吹来,只不过风很小。

“你说那只老鬼会不会在耍我们,就让我们这么来回跑,故意消耗我们的体力。”玻璃看了看天空说道。

“有这个可能,但仅仅是可能。不过它不停留,我们可得停下来看看,你听,这狗叫的,跟人哭了一样,肯定有事!”

玻璃点点头。

于是我和玻璃蹑手蹑脚往院门靠了过去,我通过两扇门之间的缝隙朝院子里看了看。

月光下,只见那条白狗在院中央绕着圈来回得跑,速度快到了极致,在月光下拉出一道道白弧线,时不时停下来,嚎两声。有时候突然冲到小好的门口,对着空地狂吠不止,叫完之后又冲到院子中间。就这样来回奔跑。看起来,它好像在追赶什么,又像在防御。

“我的乖乖,这家伙快能飞了。”玻璃低声说道,然后看了看我,“你能看到它在追什么吗?”

“我再仔细看看!”

于是我揉了揉眼,再次把脸贴了过去。这一眼我还真看到了,确实有东西在撩这条狗,不过并不是我预想中的刘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