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曹老五(上)

“这事你别问了,我也不会说。再说这事过去都快十五年了,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你想问就问我妈去,她知道的比谁都多。”

玻璃一听,忙问,“为什么阿姨知道比谁都多,你们打过交道?”

我心里暗骂自己,真是笨,为什么要说这句话,不正好卖个破绽给玻璃嘛,这家伙脑袋特灵活,没准又想到了什么。不过我说记得不是很清楚倒是实话,十五年前我才十岁,只能上小学三年级。那个时候的事要不是当时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事,我哪里记得清楚。

“没有没有,”我忙解释道,“我一时嘴快,说错了。”

玻璃一看就乐了,指着我笑道,“就你那演技,还想蒙我?你们之间以前绝对有过交往,并且看你们这么讳莫如深,一定是曹老五中邪之后才交往的。讲讲看嘛,也许能从中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我发现,这次我就不该带他来,他两次中招险些出事,所好的是有惊无险,但是搞不懂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这么执着于这些鬼神之事,并且每次无论什么事他都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对于他的问题,我只能装作没听见,故意把话题绕开,“你那尊佛像找着了没有。”

“早找到了,可惜金佛的脑袋摔掉了,我粘了一个上午。”

“那还有用吗?”我问道。

“估计不好使了。”玻璃回答的时候,在一棵树下坐了下来。这是一棵皂荚树,位于山脚下的一个树林里面。我们从花狸猫回家要穿过一片树林,树林里面多是槐树,皂荚树,白杨树,在靠近山坡的位置还有三棵柿子树。树林地面上基本上全是蓬蒿,长的特别高特别茂密,几乎将小路全部遮住,所以要是刚下过雨,我们都要用竹竿敲打一下蓬蒿,让水珠落下,然后把遮住路面的蓬蒿挑开才能通过,否则走过去之后衣服没有干的地方了。

玻璃抬头看了看问这是什么树,长得这么粗大。

我说是皂荚树。

他问那树上结的一嘟嘟镰刀似的东西是什么。

我说是皂荚。

他又问皂荚能吃吗。

我说有的部分可以吃,有的部分不能吃。

他又问哪些部分能吃,哪些部分不能吃。

我说你再问我抽死你信不。

玻璃不说话了。

我们沉默了好一会,玻璃一直东张西望的,似乎对农村的东西都充满了好奇,而我始终在思考如何在撤去钉魂钉的同时能将曹老五和那个小男孩分开。

“那是谁的房子?”玻璃又问。

我抬头看了一眼,脱口而出,“是曹老五的。”

话一落音,我心里又暗骂自己,刚把话题岔开,怎么自己又把这一茬给拾起来了,真是不长心眼。

玻璃一愣,盯着看了会,我心想你可别再问我关于曹老五的事了,我真得不能说。

树林的西边缘有一条沟,形状与山南的喇叭沟很相似,这两条沟在位置上关于步山对称分布,只是这条沟也小一些。因为开山形成的石塘截断了水流,导致一部分水流不能完整的流下山来,从而对大沟的冲蚀程度也要小很多。而这个房子就建在树林的西边缘,这条沟的旁边,我每次上山经过这里时都能看到。房子是由石头堆砌成,由于石头形状不规则,石头之间额缝隙比较大,所以为了挡风,就在石缝之间抹了一层白石灰。不过因为年头久了,大部分石灰都剥落了下来,屋顶也塌了,全部落在房子中央,一片狼藉。在我的印象中,那扇门就早不见了,所以整个房子只剩下一个框架。

“对了,曹老五的事你还没跟我说呢。”玻璃突然反应过来,看着我说道。

我真想踢死他。

玻璃好像看出来我不想说了,于是嗲道,“小帆哥哥,你就跟我说说呗。”

玻璃这一招是跟我的编辑云姐学的,云姐在请求别人时就喜欢用这种语气,听得人心里直发毛。玻璃随我和云姐吃过几次饭,所以这次也用了这种说话方式。但不同的是云姐好歹是一漂亮女人,能让人心生怜悯之心,但是玻璃却是一个大老爷。你一个大老爷们这样嗲气说话,除了让人觉得恶心之外,估计就是抓狂了。我撇了撇嘴,骂道,“你他娘的少恶心我,我是不会说的。”

玻璃一听,知道我是铁了心不说,把脸一沉凑了过来,掏出手机,“二郎,给一个好东西看。”

我朝手机上一看,是一张照片。一张男女接吻的照片,照片只照了两人的上半身,其中女的穿的只剩下文胸,而男的直接光着膀子。

“真受不了你,这种东西也放在手机里。”我忙转移了视线。

玻璃嘿嘿一笑,“你仔细看,那女的是谁?”

玻璃这么说,那就是说照片里面有玄机了。一般这样的问题,都有弦外之音,即那个女的你认识,甚至你熟悉。

于是我又把视线转移回去,仔细看了看照片,这张照片好像是在宾馆里拍的,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是角度拿捏的很好,所以照片中的人物,还是可以辨认出来的。我看了看照片中的女主角,心里突然咯噔一跳,这不是云姐吗?

“是我的编辑,云姐?”我一时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忙问道。

玻璃点点头。

看到玻璃认同之后,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种照片怎么会在玻璃的手机里?是从网上下载的,还是他偷拍的?

玻璃见我不说话了,又说道,“你不想知道这个男的是谁吗?”

我第三次向照片看去,这一看之下可不要紧,大脑嗡的炸开了一样,心里猛得一震,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一瞬间,我的情绪从疑虑变成了愤怒,我劈手去夺玻璃的手机。玻璃似乎早有防备,一下躲了过去,我扑了个空,玻璃拿着手机躲在一边直乐,嘴里一直说“冷静冷静”。

我哪管得了这个,歇斯底里地喊道,“把手机给我!”这一声我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去喊的,声音在树林里回响,把躲在远处蓬蒿丛中的鸟全给惊得飞了出来。

玻璃一边躲一边说,“冷静点,屁事大小不值当大动肝火。”

我一听也来了气,“站着说话不腰疼,又不是你你当然无所谓了!快说,你从哪弄来的?”

玻璃并没有显示出怕我的样子,站在远处笑了笑说,“我拍的。”说完看了我一眼,又接了一句,“我会删除的。”

我一听是他拍的,心里反而稍稍放松了些,因为玻璃既然肯给我看,这说明事情还在他的控制范围内,也就是说还没有将它传到网上去,否则他绝对不敢说是他拍的,他知道以我的性格,肯定能宰了他。

“你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拍的?”

“你什么时候做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玻璃慢慢说道。

这事我当然记得,只是一时气糊涂了语无伦次。那是我毕业后,云姐过来找我吃饭,我带上了玻璃,还有他的一个伙计。那一次玻璃和他的伙计一个劲的派酒,我当时还笑玻璃怎么这么热情,本来我的酒量远高于玻璃的,但是那次我却喝倒了。之后的事就没了印象,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和云姐都没穿衣服,睡在一张**。傻子也知道做了什么事。

“玻璃,我说你他妈的那天怎么这么热情。你到底什么目的?你还做了什么?”

“别把我往坏处想。我是看你们两个情投意合,但是都顾及面子不说出来,所以我才略施小计!”

“别的没做?”

“放心,我不好这个。”

这句话别人未必听的明白,只因为玻璃和我相处时间久了,所以明白我这句话的含义。我潜在的意思是问他有没有趁我们俩都醉了的时候,对云姐动手动脚。其实云姐是挺不错的一个人,我不希望她再受到其他伤害。

“既然是好心,那干嘛拍我们在一起的照片?”我心中的愤怒已经慢慢的消了些,毕竟事情并没有传出来。

“我把你们送到宾馆,想给你们倒点水喝,没想到我这一转身,你们就干柴烈火的干上了。所以我随手拍了一张就走了,本来想以后拿你开开玩笑,但是后来工作忙,就忘了。”

“你确定你没在现场观摩!”

“我一片苦心是为了你好,别把我想的那么猥琐。今天你只要给我讲一讲曹老五的事,我马上就删除照片,否则我发一份给思然再删除。”

我心想玻璃你太缺德了,当初不让你掺和这桩事时,你拿这个说事。现在不给讲曹老五的事,你还拿这说事,我算是栽在你的手里了。看来今天只能再吃一次哑巴亏,先把照片删除了再说,这样以后就再也不会受他摆布了。于是我把我所知道关于曹老五的事情,在脑袋里重新整理了一下。其实关于曹老五的事,老妈为什么不肯说,原因有两个,第一不想让人知道她曾经那段请神的事;第二,就是曹老五生前死后都闹出了太大的动静,很邪门。现在曹老五再次出现,她担心再出一次乱子,一旦他再次为祸,估计就没有人能拿得住他了。

玻璃看我慢慢坐在皂夹树下得石头,知道这一次他又成功了,于是也慢慢走了过来,蹲在地上托着腮,用一种期望的眼神看着我。

因为时间实在太久了,加上那个时候我还小,所以一时半会还真的不能完全整理出来,所以只能一边讲一边想,很多东西也很难衔接起来,只能以片段的形式展示出来。

曹老五,真名不详,据说是倒插门来到这边的,至于他的老家在什么地方,我说不准,好像是在安徽嘉山县。我上三年级的时候,他已经是五十来岁了,在我们村里的小学看校。所谓的看校就是类似于现在学校的保卫科的工作,但是我们学校实在是太小了,满打满算也就四五排教室加上一个操场。

他就是在看校期间被冲撞了。

对于他是如何被冲撞的,我们当时也有不同的说法,但是最后都倾向于其中的一种,就是他夜里去看耍把式的时候被冲了。耍把式,是当地的方言,换成普通话就是玩杂技。一般下乡玩杂技的,常见的是都是一个人或者两人带上一群猴子,找块地方,插上火把(那时候电灯还没完全普及),然后让猴子作各种表演,比如骑独轮车,倒立,磕头,跑圈圈等等。这种表演在农村往往很招人待见,原因是那个时候不像现在在家能看电视,上网,城市里还有丰富的夜生活。那时候农村天一黑,基本上全村都陷入了黑暗之中,家家关门睡觉。因此,难得有这样的娱乐项目出现在人们视线中。当时除了玩把式外还有一种特能吸引人,那就是放电影。如果说当时哪里放电影,几乎十里八村的人,都成群结队的往这个地方集中,去晚了还找不到地方坐了。

曹老五被冲撞了,就是因为那次去看把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