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月圆之夜

一丈三米三,三丈就是十米。在十米开外吹一只蜡烛,怎么可能吹灭?我有点怀疑的看着崔师傅:“你是不是逗我呢?我得多大的气量才能吹灭那么远的蜡烛?”

崔师傅笑了笑:“所以说,你康复的机会很大。”

我越听越不对劲,拽住他说:“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要吹蜡烛。这和我脖子上的死肉有什么关系?”

崔师傅看了我一会,轻声笑了笑:“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告诉你也没什么。”

他想了一会,像是在组织语言:“柴天,如果你这块死肉不受控制,它会一点点的蔓延,蚕食你的肉身,到后来,你会变成一具死尸。”

我尽量不动声色地说:“我早就知道了。这和吹蜡烛有什么关系?”

崔师傅说:“随着你身体的变化,你体内的阴阳二气也会变化。阳气减弱,阴气旺盛,这个过程很缓慢,平时察觉不出来。但是在月圆之夜,会分外显著。到时候,如果你真的没有开始复原,在明月下吐一口气,这口气会冷的像是寒冰一样。那蜡烛别说在三丈之外了,就算在十丈以外,也会应声而灭。”

我想象了一下那诡异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紧接着,我又拽着他问:“钟老头不是已经投胎转世了吗?冤仇已经化解了。我为什么还不能康复?”

崔师傅笑嘻嘻的说:“我没有说你不能康复。我只是说,有可能会出问题。要知道,世间的事没有绝对的,我们就要防着这个万一……”

他还在长篇大论的说些什么,但是我总觉得他这一番疯言疯语的废话是在掩饰真相,他想打乱我的思维。

我瞪着他看了好一会,忽然心中一动,大叫:“是不是和鬼胎有关系?他临走的时候,阴阳怪气的叫了我一声“母亲大人”,那时候我就觉得,他是看破我的身份了。我猜的对不对?”

崔师傅笑了笑:“他是看破你的身份了。不过,你身上有他母亲的气息,他到底还是不忍心跟你动手。嘿嘿,咱们的计策也不算失败。”

我脑子有些糊涂了,总觉得这些事有些关联,但是又想不出来哪里有关系。我是被万锁咬伤的,和鬼胎没有直接的关系,万锁和钟老头已经投胎转世了,这一场恩怨已经化解了,可是,我仍然不踏实……

我越想越乱,到后来头都开始疼了。

我们已经走到那对小夫妻家门口了。崔师傅一边敲门,一边漫不经心的说:“我要在半年之内,找到当年的追兵。”

我心不在焉的说:“你真要杀了他们吗?”

崔师傅摇了摇头:“那倒不必。只要取他们一点血,把鬼胎顺利送走就行了。只不过……我少了一盏命灯,很多事做起来会不大方便,你愿不愿意帮我?”

我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但是崔师傅帮了我这么大忙。他现在被鬼胎害的有可能死掉,我要再袖手旁观,可实在说不过去。可是真的帮忙,又要和厉鬼打交道,我是真的怕了。

我正站在那里犹豫,崔师傅笑着说:“我不强迫你,你也不必有道德上的压力。我给你七天的时间,等你想要帮我了,尽可以来废巷找我。如果不想帮我,一走了之就可以。”

说到这里,大门开了,那对小夫妻把我们接了进去。

我反复思考着崔师傅的话,总觉得他做事神神秘秘的,大有玄机。而且他给我七天时间,似乎已经算好了,我绝对会去找他一样。

那对小夫妻好奇的问我们,在观音庙看见什么了。崔师傅笑了笑:“看到他们圆房了,当真是精彩的很。”至于到底是怎么圆房的,我们两个都不肯说,打了个哈哈,就去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我们在小夫妻家中吃了饭。就去观音庙看热闹了。

庙门紧闭,外面站满了乡亲,他们小声的议论着,猜测里面的结果。等了一会,庙门缓缓打开了,僧人面僧苍白的走出来,有气无力,却面带微笑的宣布:“从此以后,我就是这里的庙祝了。”

此言一出,乡亲们全都鼓起掌来,欢声雷动。他们涌到院子里面,扶着僧人坐在蒲团上,取过来饭菜,帮着他打扫小庙,把神像抬到神台上去。

我看他们一脸虔诚的忙活,忍不住问那对小夫妻:“会不会有的僧人怕死,自己扯下盖头,谎称和菩萨圆房了呢?”

那对小夫妻摇了摇头,坚定的说:“绝对不会。这些僧人佛法高深,是最虔诚的人。更何况,没有人会自己害自己。”

我挠了挠头,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自己害自己?”

我旁边的崔师傅一直木愣愣的看着观音像,像是没有听到我们的谈话一样。

中午的时候,观音庙又恢复了平静。小庙内外打扫得干干净净,装饰一新,以前的鬼气妖气,都被佛气压下去了。

崔师傅向小夫妻拱了拱手:“打扰了两天,我们也该走了。这几天你们管吃管住,我们感激的很。”

那对小夫妻说:“两位大师帮我们除掉了妖鬼,应该是我们感激才对。”

崔师傅忽然把他们拉到路边,小声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已经结婚三年了吧?为什么一直没有孩子?是不想要,还是……”

那对小夫妻脸一红:“谁不想做父母呢?只不过就是要不来。去医院检查了,我们两个的身体都没问题。哎,可能是命中无子吧。”

崔师傅微笑着说:“据我看,你们该有孩子。只不过,你们家大门的方向不对,坏了风水。如果你们信得过我,把大门改个方向就好了。”

那对小夫妻又惊又喜,连连道谢。

崔师傅哈哈一笑:“不用道谢,我这个就算是付了这两天的房租了。”

随后,他带着我扬长而去。

在回去的路上,我问崔师傅:“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那户人家的大门有问题,所以才住到他们家的?”

崔师傅点了点头:“不错,这样一来,我和他们就互不相欠了。你问这个干嘛?”

我自言自语的说:“你这个人看起来倒是挺厚道,不过心思缜密,像是一个下围棋的高手,看见一步,料到了三步。和你共事,总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

崔师傅笑了笑:“你不想帮我找当年的追兵就直说。不用这么给自己铺垫理由。”

我笑着摇了摇头:“你不是让我考虑七天吗?七天之后再说吧。”

回到沐城之后,我和崔师傅就分道扬镳了。这倒不是我忘恩负义,想尽快和崔师傅撇清关系。实际上是崔师傅主动提出来的,让我这七天之内,自己好好想想,他不想在旁边影响我的决定。

开始几天,我一直是在纠结中度过的。我一会想,跟着崔师傅去抓了那些人算了。一会又想,我又不会道术,跟着他恐怕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拖后腿,不如资助他一笔钱,让他请一个高手算了。

但是几天之后,我就把这事抛在脑后了。因为我发现我脖子上的死肉半点消减的迹象也没有。

我在沐城临时租了个住处,过得昏天暗地,每隔五分钟就要伸手摸摸脖子,简直像是疯了一样。

度日如年,我还是熬下来了。这天晚上,终于到了月圆之夜。

我在兜里揣了一只蜡烛,走到街上。

街上空无一人,我把蜡烛放在马路牙子上,然后退了十来步。这个距离够远了,我不可能吹灭蜡烛。但是我摸了摸脖子上的死肉,心里面忽然紧张起来了。

我蹲下来,等着那旺盛的火苗。这团火光,就像是我的本命灯火,我甚至怀疑,如果我狠心将它吹灭,我的生命也会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