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数呼吸

崔师傅下去了一趟,被鬼胎害的差点死在里面。现在又想让我下去,我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那对小夫妻在旁边也说:“观音庙里面的厉鬼那么可怕,你们还是别冒险了,万一死在这里,大家都麻烦。不如再多建几座庙,把它压制住算了。”

崔师傅只是苦笑了两声,看着我说:“柴天,他们可以多建几座庙。凑合着过几年太平日子。你呢?你脖子上那块肉等得了吗?”

这一听这话,顿时丧气了,摸着脖子说:“这块肉快要变成我的紧箍咒了。要不然我想个办法,去医院把它割下来算了。”

崔师傅摆了摆手:“你听我的,千万别去。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我看他神色郑重,不像是在吓唬我,也就灰心了。我嘟囔着说:“那我怎么办?下到井里面送死吗?你都斗不过那鬼胎,我就更加不行了。”

崔师傅摇了摇头,靠在椅背上,微闭着眼睛,小声的嘀咕:“办法肯定是有的。那鬼胎心智不健全,徒有一身怨气。如果我们斗智不斗力,嘿嘿,想要制住他也不困难。”

他自言自语的说了一阵,就站起身来,向那对小夫妻说:“能不能借一间屋子,让我们休息一晚上?”

那对夫妻犹豫了一下,然后答应了。

农村的住宅有个特点,就是卧室特别多。那对夫妻收拾了两间房,一间让崔师傅睡了,另一间让我睡了。关房门的时候,那女的神色凝重的朝我眨了眨眼,像是暗示我什么似得,让我心里面有些不安,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我躺在**,脑子里面翻来覆去的想今天的事。还没等我想明白,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毕竟折腾了几天,我实在太累了。

我没有择床的习惯,但是突然到了一个陌生人家里面睡觉,心中多少还是有点不踏实。所以虽然睡着了,但是睡得并不沉。

到半夜的时候,我在睡梦中忽然感觉很不安,总觉得周围像是有什么危险一样。我猛地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屋子里面静悄悄的,月光从窗户里面照进来。让这里显得影影绰绰的。我躺在**,一动也不动,只是慢慢地转动脑袋,偷偷地观察这间屋子。

好像一切正常,可是我心里面总是不踏实,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样。

我长舒了一口气,以为自己太疑神疑鬼了,于是翻了个身,准备接着睡觉。可是就在我闭眼的那一刹那,我猛地打了个哆嗦,知道哪里不对了。

门是开着的。

我记得清清楚楚,我把房门关上了。当时那女人还在外面冲我眨了眨眼。现在房门怎么开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脏就砰砰乱跳。我歪过脑袋来,仔细的盯着房门。房门开了一小半,像是没有关好,自己打开了一样。但是如果仔细听的话,可以听出来,它一直在发出轻响,声音极为细微,不刻意听根本发现不了。

有人在外面小心翼翼的推门。

很快,我看见门外出现了一个黑影,他蹲在地上,像是一只敏捷的猫一样,一闪身跳了进来。径直走到了我床边。

我不等他出手,猛地跳了起来,向他打了过去。

他似乎吓了一跳,轻声叫了一声。我听他的声音,像是这里的女主人。

她向后退了两步,把房门轻轻关上,小声的说:“是我。”

我警惕的看着她:“你要干什么?”

她凑到我身边,压低了嗓子说:“我来找你商量点事。你有没有觉得,那位师父很不对劲?晚上你们谈话的时候,我仔细观察过他,发现他没有呼吸。”

我听她这么说,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又摇了摇头:“不可能。我很谨慎,如果崔师傅没有呼吸,我肯定察觉出来了。”

她小声的说:“我有哮喘,所以紧张的时候,会习惯性的数别人的呼吸。那位师父的呼吸是假的,是他故意装出来的。正常人不可能是那个频率。”

女人的话有板有眼,听得我头都大了。她见我不说话,又拽了我一把:“你如果不信的话,跟我过来看看。我和我老公一直在偷偷地观察他的动静。”

我将信将疑的,跟着女人走出去。我们摸着黑穿过客厅,走到崔师傅的房门外面。女人的丈夫已经预先蹲在那里了,正在隔着门缝,向屋子里面张望。那副样子,像是一个偷窥癖。

那扇门被推开了一道缝隙。里面漏出灯光来。我站在旁边,把脑袋凑过去,悄悄地向里面看。

我看见那灯光其实是蜡烛的烛光。地板上点了七八只蜡烛,照的屋子里面一片黑影,四处乱晃,似乎多了很多活物一样。

崔师傅坐在地上,从门缝里面只能看见他的侧脸。他的手里面抓着一张白纸,我看见他动作很娴熟的将那白纸撕成了一个纸人。

他把纸人放在自己膝盖上,伸出手指,在自己脖子上用力的挤压。在烛光下,他的面色越来越苍白,也越来越消瘦。像是从一个大活人,在迅速的变成死尸一样。

几秒钟后,他从嘴里面吐出来一口黑气。这黑气落在那纸人身上。原本白色的纸人,迅速的被染黑了。看起来诡异的要命。

崔师傅把纸人放在蜡烛上烧着了。然后把纸灰洒在了一个杯子里面。

做这些的时候,他嘴里面一只轻声嘟囔着:“活人可以扮小鬼,小鬼也可以扮活人。真真假假,你骗完我,我再骗你。嘿嘿,嘿嘿……”

他这几句话吓得我直打哆嗦。

那对小夫妻拽了拽我,做了个手势,拉着我悄悄地离开了。我们三个人躲在卧室里面,关上门,谁也不想说话。

过了好一会,我轻轻咳嗽了一声,小声说:“能把灯打开吗?我有点害怕。”

那男的低声说:“不能开灯,开灯他就怀疑咱们了。”

我苦笑了一声:“如果他真是死人。那开不开灯,有区别吗?”

那女的点了点头:“这倒也是。”然后她伸手把屋子里面的灯打开了。

这一晚上,我们三个人坐在卧室里面,谁也不敢出去。全都觉得隔壁住了一个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凶性大发,把我们全都给杀了。

我坐了一会,又是困,又是怕,却又不敢睡觉。这时候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干耗下去,绝对受不了。于是我没话找话,向那对夫妻道了歉,意思是我今天来这里借宿,算是害了他们了。

那对夫妻吃斋念佛惯了,心地善良,忙摆了摆手,让我别往心里去。

那男的沉默了一会,问我:“兄弟,你们在观音庙到底遇见什么事了?你背回来的这个人,还是原来的崔师傅吗?”

我把观音庙的经历说了一遍。那对夫妻听了之后,显得更加忧虑了。

那男的说:“按道理说,那井里面如果只有一个鬼胎,应该不会装成崔师傅来骗咱们吧?除非这井里面还有别的鬼。”

那女的却说:“俗话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我倒觉得,井里面只有一个鬼胎不假。但是崔师傅进去之后就死了。后来逃出来的,是他的尸体。他不相信自己死了,所以一直在世上乱晃。”

他们两个的话让我毛骨悚然,我摆了摆手:“你们怎么像是专门讲鬼故事的?越说越可怕。”

那对夫妻干笑了一声:“咱们礼佛村为什么礼佛?还不是怕鬼吗?小时候鬼话听多了,这时候就不自觉的往那方面想。”

我们又坐了一会,天也就亮了。

我们三个人心怀鬼胎的从卧室里面走出来。发现崔师傅正坐在客厅,盯着门口发呆。

我干咳了一声:“你醒了啊?”

崔师傅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然后随手指了指桌上的水杯:“把这杯水喝了吧。对你有好处。”

我仔细一看,这水里面还飘着一些未化开的纸灰。不用想也知道,里面装着的,是昨晚上烧得那个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