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时分,大地泛白,积雪反光。

众人醒来,身上皆是裹着薄霜,身上湿湿的,火堆早灭。

“罗少侠,随老夫进城去。”何浩林主动相约罗中宝,连称呼也变了。他知道罗中宝是石剑手下的悍将,石剑结义兄弟。

如果何芳霞真与石剑终生在一起,那罗中宝也成为他的亲戚。

他实在放心不下爱女,故此欲复潜入京,也需要罗中宝相助。

京城高手如云,光凭几团毒雾针,还解决不了问题,必须要有悍将相助,否则,不仅查探不了何芳霞的行踪,恐怕还会血溅京城,父女同丧。

“哈哈……何教主,你不说,小侄也不放心石兄与何姑娘呀。”罗中宝一笑,拍拍身上薄霜,又劈干柴,生火烘干衣服。

“罗贤侄,你们小心点。”公孙文胸部挨了一剑,伤势最重,有气无力地道,再三叮嘱。

“公孙叔父,请放心,咱们是谁呀?去年十万金兵也不是咱们的对手。石罗联手,天下无敌。哈哈哈……”罗中宝扶他起来,又扶他靠坐在何必多身边。

他哈哈一笑,虽然也是吹牛皮,但也是为了安慰公孙文,不愿公孙文为自己与石剑担心。

他说得甚是豪气。

“罗少侠放心,老夫会看好伤者。”何必多经历钟万强十年之骗,性格大变,已是平易近人,和颜悦色。

“谢谢……珍重!”罗中宝朝他们拱拱手,与何浩林策马,复进京城。

且说昨晚群雄护着伤者奔至安定门前,石剑忽地并马过来,将公孙文塞进无真子马鞍前,自己飞身离马,借烟雾掩护,飞上了屋顶。

“石将……”无真子欲问为什么,石剑却已离马上屋。

何芳霞也急飞身离马,紧追石剑而去。

冬夜阴森,寒气袭人。

“得得得……”大街上铁蹄声声撕破夜空。

天平、黄海天、吴寒真等人领大队人马,驰追何浩林出安定门而去,哪想到石剑并无出城?

石剑奔上屋顶,闻风而动,回首看时,却是何芳霞尾随而来。他心头感动,停下脚步,待她上前,牵起她的手,一起飞潜。

何芳霞身子微微颤动,芳心窃喜,心头甜蜜,玉手被他牵着,身子如在云端飘浮。

天平诸高手及御林军大队人马被何浩林、罗中宝等人引出城去。石剑飞潜皇宫,反而更加顺利,他想既然寇振海等人不在刑部大牢,肯定在宫中地牢。

他曾经官至王爷,位列三公,无论对京城环境,还是对皇宫及内阁六部运作,都要比天平等人熟悉很多。

他牵着何芳霞飞掠排排屋顶,潜入宫中,在光树丫上时点时纵,快速飞跃,扑向御花园东侧后面的地牢。

“放暗器,击倒在他们。”石剑在停一树丫上,用“传音入密”上乘武功,知会何芳霞。

何芳霞会意,一把银针射下,树下数名侍卫无声而倒。

石剑飞掠而下,将他们拖入树下。

何芳霞是天花教主之女,当然是暗器高手。

她在前开路,无声飞落,又一把银针甩出,地牢通道口处两名侍卫又无声而倒。

她拖开他们,削下侍卫服穿上,留在地牢通道口处把风。

通道阴森森的,每隔一段点着一盏油灯,豆大的灯火只能照亮周围不到一尺见方的空间,显得异常的昏暗。

石剑一把石粒甩出,通道内数名侍卫猝不及防,应声而倒。

“呼呼呼……”一柱子后忽然闪出一人,白须飘飘,人狠刀快,当胸劈向石剑。

“朱元龙?当……”石剑惊叫一声,舞剑一招“夜战八方”,**开他的快刀,一招“逍遥手”锁向他咽喉。

“哼!”朱元龙钢刀被石剑震飞,虎口流血,咽喉被扣,舌头长露,却仍然抗拒。

“想不到啊?你是寇振海昔日的爱将,现在竟亲自关押他?你如此无情无义,留你何用?去死吧!”石剑右手舞剑挡箭,见他如此神情,不由大怒,五指一紧,用力一捏。

“啊……”朱元龙喉咙管立断,咽喉喷血,溅得石剑浑身殷红,怪叫一声,倒地而亡。

石剑血淋淋的手一松,便双足一点,飞潜而入,宝剑一路挥舞,金光闪闪,看守地牢的侍卫,纷纷倒下,血溅当场,“啊啊”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他最后一把石粒一把银针甩出,无人出声,便停留在一处牢门前。

此处门扇上的铁门上有一个小圆窗。

石剑瞄眼而入,借着通道微弱之光,望内牢房里,依稀认得独坐地上的那人是袁崇焕。

他宝剑一挥。

“咔嚓……”门锁应声而落。

他取通道一盏油灯,右剑护脸护身,防止出现象公孙文被人偷袭的惨象。

他左手举灯,用脚踹门,推门而进。

“石王爷……”袁崇焕闻声而起,认出石剑,甚是激动,热泪盈眶,声音发颤。

牢房里石面墙地,土砖凉炕,潮味恶臭。

“石王爷……哎呀……”

石剑尚未应声,拐角处又有两人起来,夹着叮当的铁链声和惨叫声。

他借火光一看,却是寇振海、慕容胜二人肩上琵琶骨被穿,铁莲相连,谁人动一下,便会牵动另一人,导致肩骨疼痛。

愚忠的下场,悲凉的惨景,触目惊心。

“倘若我当时不逃出京城,任由崇祯缉捕,我今日定象寇振海如此,不仅是残疾那样简单,且会被凌迟处死,死无葬身之地,再被一纸圣旨描黑,遗臭万年,永世不得翻身啊!”石剑在此瞬间,脑海掠过这样的一个念头,心头悲哀,泪水淋然而下。

“袁大人,二位将军……你们受苦了……”石剑见状,心头一阵难过,放下油灯和宝剑,握紧袁崇焕的手,泣不成声。

“石将军,老夫临死前能见你一面,甚慰!”袁崇焕紧紧握着他的手,也是一阵淋然泪下。

昔日辽东并肩抗金一的幕幕从脑海闪现而过。

时隔几年,两位统帅一人遭遇通缉,一人入狱。

“什么也别说了,坐下……”石剑含泪扶他坐下,然后转身又对寇振海、慕容胜二人道:“你们轻轻躺下,小侄替你们打开铁链。”说罢,拾起了地的上宝剑。

“不用了。皇上已下旨,欲以通虏谋叛、擅主和议、专戮大帅、市米盗资等十大罪名磔死未将三人,未将与寇将军出去也是废人,而且会受天下骂名,天下百姓还以为咱们三人真是通虏谋叛之人。哎呀……”慕容胜摇了摇头,不意牵动铁链,又疼得冷汗直流。

“你们这是愚忠!自古握重兵者有几个好下场?”石剑闻言,心头震惊无比,又激愤高呼,破口大骂,希望能骂醒他们。

“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寇某一生忠于大明,无论是昔日留京护宫,还是蜀川平叛,或是先前出关抗金,皆光明磊落。若现今出逃,不但一生功劳作废,且会留下身后骂名。”寇振海不为所动,决意赴死,以证清白。

“寇叔叔,你替云剑清、钟万强扛了二十年骂名,与小侄姑母耽搁二十年青春,你难道甘愿一人送死,留下两人遗憾吗?现今天下英雄皆知叔父无辜,小侄也于半月前诛杀云剑清,大仇已报一半,只盼叔父出狱,与姑母有情人终成眷属啊。”石剑闻言,既伤感,又激愤,沉声劝说。

“什么?哎呀……”寇振海惊喜交集,闻言坐倒在地,又牵动铁链,惹来二人伤痛。

“之前狗皇帝借你入狱之名,引姑母上京……”石剑泣声简单讲述石飞红为寇振海入狱之事,盼能触动他出逃。

“唉……呜……”寇振海闻言,想起自己无辜替钟万强等人扛了二十年引兵屠杀雄樱会好汉的罪名,想起石飞红对自己一生深情,想起自己武功已废,想起自己忠于大明却换来罪责,不由长叹一声,失声而哭,落泪如雨。

“贤侄,来,除掉铁链……”慕容胜闻言,既替寇振海伤感,又为石飞红深情感动,平躺于地,放下铁链。

“当……砰……哎呀……”

石剑大喜,附身拾剑,一剑劈下,铁链应声而断,又牵动寇慕二人伤势,让他们二人痛得“哎呀”惨叫。

他放下宝剑,双手轻轻地从他们的琵琶中取下铁链,有一段被他们二人的血浸红了。

“来,小侄给你们上药……”石剑将铁链一扔,从怀中掏出何芳霞赠送的金创药,欲为他们伤处涂上。

他们的肩膀处肌肤早已腐烂,筋骨全露。

石剑一时竟无从下手,不知如何落药,不由惨然泪下。

“先走吧……出去再上药……袁大人,一起走。”石剑扶起寇振海、慕容胜二人,又对袁崇焕道。

“谢谢王爷!老夫知你武功盖世,必会强行劫狱。但是,老夫不愿舍去一生清誉,决意不逃,你若强行劫狱,老夫唯有自尽。”袁崇焕早有防备,生怕石剑强行劫狱,早已拾起铁链断裂的铁片,放在脖子上,凄然惨笑,决死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