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寒珍想着石剑不可能潜藏京太久,便也愿意圆石剑的这个梦,因为石剑不仅与吕初生结义为兄弟,且也不断提携了吕初生,巩固了吕家在朝中的地位。

“格老子的,这小杂种怎那么机灵?”吕源只好跟着,心里大骂石剑。

“这死王八,死乌龟,死杂种,死蛇,颠狗,哄女人真有一套。唉……亲家母,你怎就听那贼小子的呢?”蔡坤闻言,心里也大骂石剑十八代祖宗。

“孩子改姓吕,叫作吕运通,初生收他为干儿子,意儿教他习文练武。”邹寒珍陪石剑走进吕运通寝室,简单介绍了吕运通的情况。

吕运通偶遇秋寒感冒,服药之后甚是犯困,沉沉睡着。

他约六七岁许,脸如珠玉,唇厚鼻挺,甚是可爱。

石剑真想抱起他,叫一声“儿子”,可他不敢。

他想:吕运通留在吕家更为合适,更有利于他的成长。自己不能带他走,因为自己今日不知明日命。一旦自己露出马脚,风霜等人便会寻来厮杀。

“好俊雅的孩子!”石剑颤声道毕,转身而去,泪水哗哗而下,没想到自己落难到这种地步,竟连爱子也不能相认。

要不是在吕家,他早已失声痛哭。

邹寒珍却认为石剑是真心颂扬吕家,甚是开心,破涕而笑,走到书房,亲自为石剑端茶倒水。

“伯母,伯父,孩儿要出城去了,你们珍重。”石剑不接,怕吕源、蔡坤落毒,拱手告辞。

“拿个令牌去,出城用得着。”吕源解下腰牌,递与石剑。

“不用,小侄不想伯父犯错。”石剑不接,朝他们夫妇一躬身,飞上屋顶,瞬间消失于夜色之中。

“这孩子多好啊!呜……”邹寒珍再被石剑感动,又失声而哭,但她拉不住石剑。

吕源、蔡坤有些许感动,默默无语,有些落寞,有些难过。

“振明才是你的骨肉,为何你不过来看看振明?”隔壁的蔡如意闻得石剑离去,真想大声痛哭,宣泄心中的苦痛。

她当初是怀着石剑的骨肉嫁入吕家的,她从不敢明言吕振明不是吕家骨肉,因为吕家当吕振明是至宝。

往事如烟,爱留心中。

她心中只是多了一份苦痛,多了一份伤感,多了一份惆怅。

她叫来女仆,带走吕振明,把头埋在被窝里,低声抽泣,恨石剑无情无义,既来吕家,却不见她母子。

天空灰暗,星月无光。

夜风吹来,石剑脸上一片冰凉。

他在屋顶上时点时纵,飞掠过排排房子。

他不是不想见蔡如意,只是不想打扰她平静富贵的生活。

他虽然年少轻狂,美人众多,但他从未淡忘哪一个曾与他呆过的女子。在他心中,所有与他相处过的女子都很美,都很可爱,他都舍不得她们离去。

但是,瞑瞑之中,姻缘自有定数。

“我待寻得父亲下落,便携婷婷母子,从此归隐山林,侍奉爹娘和姑母终老。”石剑此番得见爱子,心态又不一样,想起魏秋婷母子尚不知下落,心头又是一阵疼痛,险些从屋顶上摔落。

“贼小子,你果然还在京城!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石剑思潮起伏,一路落泪,不知不觉来到了田畹府上。

原来他不知不觉间也想在离京前见上陈圆圆一面。

他脚步缓慢,弄出声响。

田畹不是替崇祯觅妃吗?昔日的圣旨,不是言明要将陈圆圆送入宫中为妃吗?为何还在田府?

陈圆圆命苦啊!

这得从田畹到拙政园宣旨说起。

他那天宣毕圣旨,便护送陈圆圆上京,也开始打这位绝色美人的主意了。他故意与侯赛因一伙分开走,他领着陈圆圆走水路,乘船上京。

秋风就像生命里那若有若无跳动着的音符,那一个个音符又像从高山上滚落下来的泉水,一滴滴落入心底,柔美动人。

“嘿嘿……这么一个绝色美人,倘若让信王看到,那爱女岂不失宠?老夫岂能让这贱人挡了我父女的荣华富贵?”田畹邪笑着望向船头垂泪的陈圆圆,口水直咽,却也不敢上前戏弄。

他爱女刚是朱由检的宠妃,但是陈圆圆要比田妃漂亮,一旦陈圆圆入宫,就有可能导致田妃失宠,也会影响田畹的荣华富贵。

他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保住爱女的在信王心中的位置?他想小皇帝现在卧床不起,将来接位的肯定是信王了。信王登基,那老夫的爱女自然是皇后了,倘若因陈圆圆的缘故,导致爱女失宠,那真是……如何才能一箭三雕呢?

到了京城,田畹老实不客气地将陈圆圆带回自己府中,编进侍妾群中。

“今宵扶入罗帏帐,一树梨花压海棠。”

田畹得到陈圆圆后,又亲向朱由检、朱由校禀报,称石剑没交出陈圆圆,且在苏州贪欢,乐不思蜀,不想去辽东了,还拿筹来的晌银全花在陈圆圆身上,并强行收购了拙政园,与陈圆圆在拙政园终日寻欢。

“皇上,看来咱们得除掉这个姓石的?他现今有阉贱撑腰,狂妄到竟与王爷争妃子。这种人如不除掉,将来必为大明之患啊!”周奎受田畹所托,请示朱由检。

“唉……他现在银饷筹得如何?听说他在地方任职,一直按殷有招所说的‘爱民如子’去做?”朱由检长叹一声,没下定论,反问周奎。

他此时刚刚登基,根基不稳,心头虽然恼火,却不敢马上去动魏忠贤与石剑,便模棱两可,不下定论。

“这个……那贱臣倒是有些本事,听说已为辽东筹得晌银近百万两、粮草数十万石。他下放地方以来,从不伤黎民毫厘。不过……”周奎听朱由检的口气好象颇为了解石剑,便不敢隐瞒。

“不过什么?一一如实道来。”朱由检板起面孔。

除了魏忠贤与石剑不敢动以外,他对其他大臣可不会客气,因为这些臣子,还有张太后替他压着。

这也是崇祯登基之初,为何不敢得罪张太后的原因之一。

“是,皇上。不过,这姓石的贱臣在川是第一个建生祠的,他到荆任职后,在各府州全面推建生祠。传闻赵大人离朝后,这姓石的改投阉贼门下了。”周奎战战兢兢地如实道来。

“王爷,如何处置石剑?要不要联合朝中大员参他一本?”田畹见朱由检听了周奎的话,神色可怕,咬牙切齿,又生怕自己占据陈圆圆的事情败露,急于杀人灭口。

“怎么个参他一本?”朱由检不露声色地反问了一句。

“他包养娼妓,侵吞晌银;又抗旨不遵,拒不送陈圆圆入宫。凭这两条的任何一条,便可以处死他。处死他,便等于砍阉贼一条臂膀。”田畹阴笑一声,得意献计。

他想处死石剑,便没有知道陈圆圆是否交出来了,他的爱女不会失宠,自己又可以享受美人肢体,一举两得。

“你们下去吧,让朕好好想想。”朱由检听了,没有表态,挥手让田畹和周奎二人退下。

朱由检迈步宫中,看零落的枫叶飞舞,听萧瑟的风吹过,耳边又响起了田畹的话:“他包养娼妓,侵吞晌银;又抗旨不遵,拒不送陈圆圆入宫。凭这两条的任何一条,便可以处死他。处死他,便等于砍阉贼一条臂膀。”

朱由检听了他们的话,心中有数了。

但是,他还不敢动手。

因为魏忠贤权倾朝野,朝中六部尚书和地方巡抚大员,都是魏忠贤的人,甚至军队中很多重要将领也认魏忠贤为干爹。

朱由检不敢动石剑,是因为石剑是先皇与太后的宠臣,且是强悍之人,眼下自己刚刚登基,需要石剑这样强悍的人去平叛,去辽东收复失土。

秋雨潇潇,秋思绵长。

凉凉的雨丝打湿了朱由检的衣衫,可他还是不觉。

他在苦思良策,走向慈宁宫,想听听张太后的意见。

“石剑?唉……哀号也听得朝野对他的议论,他的事情令哀家也很头疼。不过,有一点可以看到他的品性,就是这人能做到爱民如子,无论在哪里任职?他都能为社稷办些实务,从不要户部一两银子。察其言,观其行,石剑可是忠臣良将。”太后语气很轻,但护着石剑。

朱由检便暂时没动石剑了。

露珠舞在秋草的天篷上,静静地看滑落的秋。

田府里。

新官上任的钟万强、云剑清、丁华江三人恰好拜会田畹,欲讨好崇祯爱妃之父,扎根京城,闻声飞上屋顶,不期碰到了石剑。

他们大喜过望,阴险大笑。

田府侍卫闻得石剑来了,急四下传令,知会各关卡侍卫来援。

“狗贼,还我雄樱会总舵三百条人命来。”石剑一惊而醒,立稳脚根,本能地抽出宝剑。

田府立时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相公……”陈圆圆闻声而出,泣声而呼。

“啪……贱货……”田畹大怒,一记耳光甩出,打得陈圆圆跌倒在地,牙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