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雪舞,虚无飘渺。

慈宁宫里,灯火昏黄。

“禀太后……呜……”

风天桥跪在太后跟前,刚开口便失声而泣,泪如雨下。

“石爱卿咋样了?”太后顿感不妥,喝令风天桥快道详情。

她也暗中派出很多密探,知道朱由检处置石剑之事。

“石王爷……逃出京城,呜……岂料船至金州湾时,被庞美玲巨船撞沉,现圣旨公诏天下,称石王爷里通外国,死有余辜……呜……”风天桥哭天抹泪,断断续续道完详情。

“哇……”太后闻言,再也支撑不住,身子摇晃了一下,喷出一口血来。

鲜血染红了地砖。

“太后……”众宫女急扶她上凤榻。

“传御医。”风天桥大惊失色,急抹拭泪水,大声传令。

“不用……”太后躺在凤榻上,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太后,你可以阻止皇上的。石王爷虽逝,但皇上不能如此玷辱他的英名呀!石王爷可是抗金名将,咱们干了一件让金兵笑、叛军高兴的傻事呀!”风天桥扑在凤榻前,跪下来不住磕头,苦苦哀求太后。

“没用的。皇上翼翅已丰,再也不会听哀家的了。你去吧……”太后朝他摆摆手,泪如雨下,便转身侧里,蒙被而泣。

她为大明江山悲哀,为先皇宠臣之死而心疼。

她闭上双目,泪水从两颊而流,打湿了凤枕。

她脑际间似乎看到了山海关被金兵攻破、关内叛军打进京城来的凄凉景象。

她晕晕沉沉,仿佛看到了大明的未日,自己正被朱由检赐予毒酒自尽。

慈宁宫里一片低泣之声。

因为太后身边的人,都是跟随过石剑当年守护坤宁宫的侍卫。或是,很多宫女看着石剑长大的。

他们都敬仰石剑的智勇双全和玉立英姿。

银色的雪花纷纷扬扬。

宁远城内,草木枯萎,秃枝摇曳。

“万岁!万岁!万万岁!”

祖大寿、吴襄领着众将士下跪,齐声高呼万岁,磕头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石剑里通外国,奔金州叛逃,幸被水师发现并撞沉其船。现公诏天下,无论谁发现石剑浮尸,均可打捞献京城,如立此功者,皆可获赏金万两。为庆贺叛贼之死,特派孟广远前来犒劳三军,封洪承畴为山海关经略,晋吕初生正三品衔,加封为辽东副总兵,边关将帅,一律晋升。钦此!”黄公公展开圣旨,高声念读。

“万岁!万岁!万万岁!”

祖大寿、吴襄率众将士磕头谢恩。

“恭喜吕大人升迁!”

吴襄呆若木鸡。

他纵然无真诚与石剑结义,但也不想石剑落得名誉尽毁、沉船喂鱼的下场。

吕初生听完圣旨,仍跪于地。

他脑际间掠过一幕惨剧:海风掀起巨浪,犹如一只饿鬼,又如鲸鲨张开血盆大口,将石剑吞噬落肚。

“咚……”他忽如被人砸了一棍,眼前发黑,一头磕在地砖上,头破血流,晕厥过去。

“吕将军战伤复发,来人,抬他回府,传郎中为他诊治。”祖大寿当知吕初生心疼石剑之死,急委婉声证他旧伤复发,然后亲扶他回房。

“石将军,俺们舍不得你走啊……”无论是大明将士,还是黎民百姓,风闻石剑沉船,都挥泪如雨。

天地动容,草木含悲,举国哀愁。

孟广远一走。

“大哥……”

“呜……爷不干了……”罗中宝哭出声来,执枪而奔。

岳森、武氏兄妹、谭经天、尉迟松、程勇度等含泪相随而去。

“边关危矣!……大明危矣!”

祖大寿、吴襄等人不敢阻拦,皆是仰天长叹。

因为这些人,昔日是追随石剑而来的。

乍暖还寒。

春阳懒洋洋的,有气无力。

铁爪庄内,生着一堆堆火。

各路武师,因为义军兵败,而回归武林,齐聚铁爪庄。

“总盟主,就继续想法诛杀石魔之事,你发句话吧。”熊百通追随义军,再度兵败,逃回铁爪庄,又聚众武林中人议事。

他歪着脖子上前,请钟万强发话。

“帮主……”此时丐帮川陕分舵主刘荣融来了。

他气喘吁吁,脸红汗流,进庄就直奔钟万强。

“哦?……刘舵主……可有要事?”钟万强趁机摆脱难堪,问刘荣融。

“禀帮主,石魔与庞妖里应外合,欲图大明江山,携银粮乘船南下,至金州时投敌,幸被水师驱船撞沉。现朝廷公诏天下,声讨石魔。”刘荣融躬身拱手,详报石剑之死。

“哈哈……苍天有眼啊!”

“真好!石魔终于死了!”

“俺门回家放鞭炮去!”

“不可能吧?石魔统兵击退金兵,护卫京城有功。他才加封五军都督府总都督多久?就象魏秋婷之死一样,到头来,她还是活的。不仅活着,而且还生了一个小孽种。”钟万强摇了摇头,感觉不可信。

他嘴边泛笑,似在嘲弄朝廷老做那些无用功。

“朝廷公诏天下,各省各城皆张贴石魔沉海之事。”刘荣融又躬身一辑,如实道来。

“不可能……不可能的……”忽闻心中偶像叛国沉船,易宝华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她拼命摇头,泪水如断线珍珠,颗颗散落,晶莹剔透。

一股酸意猛袭曹显心头。

他大喊一声:“好啊!上天有眼啊!”

“为何上天对他不公……”唐美林泪水喷涌而出,没说两句,便晕倒在任雪菁的怀中。

“熊庄主,把茶水换成酒吧,庆贺一下。”朱长寿高声对熊百通道。

“好!”杨少华举起手臂,高呼响应。

“这就去拿酒!”南宫与叶佩敬紧紧相拥一下,双双领着庄内仆人、丫环、庄丁准备酒肉去了。

慧根师太呆若木鸡。

若然师太垂头丧气。

令狐安侧头落泪。

唐朝元仰天长叹。

任雪菁再也扶不动唐美林了,她搂着爱女跌坐在椅子上。

“师父,好冷,你抱抱徒儿,好吗?”易宝华心头一阵伤痛袭来,几欲晕倒。

若然师太搂过易宝华,走到大厅一角坐下,忽然一颗泪水滴落在爱徒的脸上。

“易姑娘,你怎么啦?”曹显、曾几何、满文清急围住若然师徒关问。

寒流透过庄门的缝隙,钻了进来。

黄如才全身缩到一团,蹲在任雪菁的身旁,期待冷风里有一抹灿烂的阳光。

“司徒姑娘,呆会第一杯酒,小生敬你。”“小马超”阳海鸿见状,知道自己在情场上不是曹显的对手,便借机走到司徒燕身旁讨好。

他感觉司徒燕也不错。

她生于西北长于西北,却秋水盈盈,淡淡双蛾,唇似樱桃,虽不似易宝华那样美不胜收,却也颇具江南少女风采。

“司徒姑娘,俺们得先感谢把好消息传到这里来的人,走,谢谢刘舵主去。”龚冷月也喜欢上了司徒燕,他快步走来,说得委婉,却打动了司徒燕的芳心。

“谢谢阳少侠,呆会见!”司徒燕朝阳海鸿点点头,道谢一声,却随龚冷月去向刘荣融道谢。

“呸!”阳海鸿尴尬之极,他朝龚冷月的背影唾了一口,悻悻地骂道:“死嫖客,你一定会得花柳病!”

“阳兄,你咋这么恨龚少帮主?上次去妓院庆贺他夺略阳城时,不是你替他付账的吗?”曾几何不解地走来问阳海鸿。

阳海鸿臊得满脸通红,狠狠地瞪曾几何一眼,挤入人群去了。

“呜……”

雁**山上,繁花似锦,绿树掩映。

哭哭啼啼之声,从灵峰洞里传出。

魏秋婷一直是晕晕沉沉。

龙飘飘双目红肿若桃。

“都怪我呀,我为什么不同船出海?呜……”金六福顿足捶胸,甚是自责。

“师父,咱们的船小,金兵的船大……呜……要怪就怪徒儿吧?”乐山既劝金六福,又自责一番,甚是愧疚。

“石大哥为什么那么傻?明明早知自己身世,也不公诸于世,还替狗皇帝卖命?呜……”戚娟容颜憔悴,泪如雨下。

“奶奶的,枉咱们替狗皇帝浴血奋战……唉……”岳森唉声叹气,泪流满面。

“咱们也反了……”罗中宝执枪大吼,双目血红。

“咱们若反,那不证明石王爷早有谋反之心吗?想当初祖大寿率部离京时,王爷还劝说过他,并威逼他与金兵决战。”宋子青跟着石剑为官长,见识广,劝说罗中宝。

“唉……”罗中宝重重跺脚。

“庞美玲,老子不会放过你……我阉……阉阉阉……”来伙添流着泪水,铁杆直叉一株大树,叉得树叶纷飞而下。

“好不容易才寻得少主下落,没想到……”赖得出苦闷地喝着药酒,老泪纵横。

“雄樱会肯定有内奸,否则,石女侠当日在灵峰上讲述石王爷身世的消息,不会传到京城。”武樱愁肠寸断,泪如断线珍珠,又断定雄樱会有问题。

群雄心头大震。

“是要好好查查,一定要查查。”公孙文闻言,喃喃自语,泪水夺眶而出,飞身下山。

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悲,世人惊喜交集。

西北武林是欢声笑语,举杯同庆。

东南武林是愁云密布,哭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