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升空,大地披上一层朦胧的薄纱。

稀星点点,在夜空中闪烁游移不定。

“孟大人,情况如何?”金子光、何浩林、严振东等纷纷围上前来打探情况。

“石魔又能如何?只能借酒消愁了。”孟广宁将与石剑把酒言欢过程相告。

“哈哈哈……”群魔大笑。

“不过,石魔奸猾,须提防他耍花招。”金子光壮着胆子提醒孟广宁。

“前面有吴寒真节制他的粮草,咱们又在后面推着他进军,而且,他刚才也说了,他得顾着风武的人头,他只能拿这几千老弱病残与叛军相拼。凭他的武功与韬略,即使拼光这五千老弱病残,他也能重创叛军。到时石剑战死,叛军元气大伤,咱们再收拾残局,那平叛之功便是咱们的了。”孟广宁分析一通,不以为然。

“到时咱们全升官发财……哈哈……跟着孟大人真好!”金子光感觉有理,仰天大笑。

何浩林、严振东默不作声,毕竟石剑救过何芳霞。

郑少辉借酒消愁,一杯接一杯,脑海里全是何芳霞的影子。

“孟大人,谢谢您向皇上提议,释放舍妹何仙姑、妹夫潘有为,并促成何潘秦晋之好,来,何某向大人敬酒,聊表谢意。”何浩林起身敬酒,感谢孟广宁的关照。

“何教主言重了!”孟广宁故作恭谦,与之碰本,一饮而尽。

“老弱病残行军慢,离与叛军交战尚需时日,何教主不妨快马回京,将令妹与潘公子、令嫒都接到军中来吧。本官再做件善事,促成郑少侠与令嫒的好事。如何?”孟广宁想到石剑必将战死,欲独吞其易筋宝经,便想支开何浩林,又拢郑少辉之心。

“谢谢孟大人!”郑少辉闻言,容光焕发,躬身道谢。

“好!何某接到舍妹一行,立时到总督府与大人会合,到时与众将一起,恭祝大人接任石剑之位。”何浩林佯装不明其意,大智若愚地答应。

他酒足饭饱,连夜回京。

翌日一早,石剑率部又慢吞吞启程。

行程几天,又折而往东南下。

这天晚上,他与宋子青所部,在真定西门外二十里小山下会合,安营扎寨。

孟广宁又佯装到石剑中军帐里请安。

石剑与陆氏兄弟、宋子青把酒商议寻何歼敌之策。

“孟大人,军中开始缺粮,您看是否派员催吴寒真送粮来?”石剑一见孟广宁,便提出要粮之事。

“孟大人,咱们马匹不多,到时断粮,即便宰马,也不足以应付这么多人食用啊!”宋子青随声附和。

“好!下官谨遵王爷之命,马上回营,遣人找吴寒真要粮去。”孟广宁心头高兴,佯装答应,拱手告辞,转身回后营。

星月无光,天地晕暗。

“哈哈……大人妙计!让石魔空腹与叛军交锋,他会更快战死。”金子光在后营听到孟广宁讲述石剑缺粮的情形,仰天大笑。

“金贤侄,来,喝酒。石剑上战场,咱们远远观战,若他战死,咱俩率侍卫冲锋,不让叛军碰他遗体,一旦搜到易筋宝经,咱俩先看。”孟广宁心头高兴,起身为金子光倒酒。

“哎呀,折杀卑职也!”金子光受宠若惊,连忙躬身道谢。

“蓬蓬蓬……”

山上忽然射下数千枝火箭。

孟广宁的监军营立时火起。

“杀了石魔,为义军报仇!”喊杀声随之响起,山上冲下一队人马,均高举长马刀,策马附冲而来,见人就砍。

“啊啊啊……”孟广宁的后营虽是老弱病残少,年轻力壮侍卫多,但这些侍卫常年在深宫保护皇帝,并无见过大阵仗,忽遭袭击,纷纷中箭而倒。

“大人,不好,有叛军偷袭,快出去看看!”金子光醉意立醒,急拔剑而出,率先冲出后营。

后营已是一片火海。

“嗖嗖嗖……”山上的火箭仍在射来。

“杀……不准撤!快保护孟大人……”石剑又骑上战马,高举金盾,手挥令旗,冲向后营。

“奶奶的……”孟广宁仍然醉醺醺的,飞身上马,抽刀挡箭,左冲右突。

“嗖嗖嗖……”

无论他奔往哪个方向,火箭便射向那个方向。

“哎呀……”金子光奔出后营,左肩中了一箭,摔落马下。

他不顾拔箭,急强撑起身。

“杀了石魔!杀……”

山上两名披头散发的大汉,扬刀直扑石剑,将其困围起来。

“奶奶的,孟广宁还赞石剑会用兵!罢了……罢了,这易筋宝经,不要也罢了。”金子光见石剑左冲右突,皆未能冲出重围,便混入老弱病残之中,仓皇逃窜,再也不管孟广宁是生是死了。

“奶娘呀,俺们回家种田算了……”残兵中箭而亡者甚少,他们慌乱四蹿。

“杀……不要放过明军……凡是京师装束的,一律处死。”呐喊声四起。

“快把军衣脱下扔掉……”石剑所部虽是老弱病残,但逃跑有经验,他们边跑边脱衣服。

营寨火起,孟广宁所率的数十名侍卫,纷纷中箭而亡,惨叫呼嚎之声,响彻云霄。

火光冲天,战马惊鸣。

孟广宁仍困于火光中,营寨的木头,着火而倒,箭雨迅猛。

“啊……”

他呼吸不畅,舞刀渐缓,人马皆中数箭,惨叫而亡。

一名精瘦汉子,策马冲入火海,从背部抽出银钩,伏身马鞍,一钩划下,勾住孟广宁的下巴,掉转马头,象拖死猪一般,拖着他的遗体,冲出火海。

“快找到孟大人下落……杀出去啊……”石剑仍高声叫呼,金盾并不与两大汉的钢刀相碰,策马回来冲突,令旗乱扬。

众将士见石剑令旗乱扬,也不知去哪里好?

他们刚往东,令旗便已往西指。

他们刚往西,令旗又已往东指。

全军都傻了。

金子光滚爬而逃,石剑“快找孟大人下落”的声音越来越弱。

他从老兵抢来一匹马,奔出数里,回头再望时,只见火光冲天,再也看到石剑的身影。

“孟大人……呜……”金子光下马,向石剑营寨下跪。

“得得得……杀……这边还有逃兵!”一队骑兵驰骋而来,为首的正是刚才围攻石剑的两名大汉。

“娘呀……”金子光急滚爬而起,策马而逃,直奔榆林报讯。

火光渐弱,尸臭熏鼻。

“哈哈哈……乐山,没想到你会来呀?”石剑策马上山,飞身下马,紧握着一位披头散发少年的手,十分兴奋。

“唉……张献忠部去年冬流蹿到川中,烧杀抢掠,尤其对妇女更是残忍,连怀第二胎的德珠儿也不放过,愚兄……”乐山叹了一口气,述说叛军在川中的恶行,流下了泪水。

“什么?”石剑闻讯,难过惊问。

“当时张部蹿入我寨,逢人便杀,我领冯罗大叔等隐于山林,张部恰好扎寨于山林,我等大气也不敢出。张献忠为了取乐,竟让人将抓到德珠儿,剖腹取胎儿来验是否男女,猜中的赏银,猜不中的斩首。可怜德珠儿……一尸两命啊!呜……”乐山坦诚偷看的经过,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娘的……此仇不报,石某永远颜面回故寨……”石剑泪如雨下,举手起誓。

“呜……”乐山身后一声凄婉。

“好妹妹,你不是去边关吗?”石剑推开乐山,见是女扮男装的易宝华,不由一怔。

“妹子闻陕甘叛军作乱,又闻张献忠凶残好色,担心师门,所以在觉华岛遇上金大侠、罗大姐后,便随他们到这里来。”易宝华本是粘了些胡子,此时抹泪,露出真容。

她梨花带雨,甚是动人。

“妹子放心,愚兄一定会陪你上恒山看望令师。”石剑好言抚慰,为她拭泪。

易宝华破涕而笑。

“易姑娘,你不仅是担心令师吧?”罗风华也摘掉假胡子,笑问易宝华。

“去你的,你还不是担心金大侠?”易宝华俏脸通红,闪身又躲到金六福身后去了。

石剑脸红耳赤,颇为尴尬。

“贤侄,你看,如何处置孟广宁的遗体?”公孙文拖着孟广宁的尸体,走到石剑跟前。

“砍他人头,用竹竿悬挂并插于驿道上,让徐缓写几个歪字,上书‘杀孟广宁者,张献忠也’。”石剑想起德珠儿的血仇,决定借刀杀人,以激起朱由检对张献忠的义愤,争取朝廷多派兵马,剿灭叛军。

“六福叔,你为何会与公孙叔父一起?”石剑又问金六福。

“叔父集合会中水师,隐于觉华岛,却发现明军调水师北上辽东湾,我等感觉不对劲,急弃船上岸,尔后弟子探报,明军水师奉命袭击西平堡,欲以围魏救赵之计,解锦州之围。我等待水师北上后,便乘船南下,又遇上来伙添护灵南下,得知狗皇帝派你平叛,于是便赶来增援,途中看到公孙兄弟的暗记,便率所部来真定与之会合,见面方知你向满桂借兵,并欲杀孟广宁之计。故叔父与山儿披头散发,高喊杀孟广宁。”金六福边说,边双手盘发,从怀中掏出束巾束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