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冲天,映红夜空。

惨叫声与马鸣声,刀枪剑棒的碰击声,交汇在一起,响彻云霄,给漆黑的天宇,更增添了恐怖与可怕。

血肉横飞,血水流淌。

地上殷红一片,被艳阳暴晒得干裂的地面,又被血水粘上了。

各为其主,唯有拼命。

两军近身肉搏,狭路相逢勇者胜。

“不必顾及粮草,杀了石魔,自然可以夺其粮草,快围上去。”曹显自持多计,挥剑一指。

高迎祥、张献忠、李定国、杨少华、丁华江、吴柱国等复杀而来,均是双目血红,扑向石剑。

“杀……”罗中宝、田路风压力顿减,不救石剑,反领人马,来回冲杀。

帐篷倒塌,人仰马翻,惨叫嘶鸣,血光冲天。

石剑被血水染成血人,却不顾生死,金盾护身,宝刀劲舞。

“救火去!”庞美玲泪流满面,想着刚才石剑流泪放自己一马的情景,委婉下令,率部去扑火了。

她不愿在疆场再面对着石剑,那份伤感,钻心刺骨。

“杀……”东门杀声震天,叛军纷乱而蹿。

“禀闯王,由汉阴而来的寇振海率精骑三千杀来。”

“报……由宁陕而来的慕容胜率精骑二千杀来。”

探子兵不时进帐来报。

“奶奶的,十四万人,竟不敌石魔几万人马,走!”高迎祥骂骂咧咧,急率部而逃。

“杀……”汉中城头的仇扬,见叛军大乱,便领数千人马,扬刀杀来。

火光冲天,惨叫声撕人裂肺。

叛军四散而逃,溃不成军。

“寇将军、慕容将军,率军北指,以乱打乱,反正见到叛军便杀。”石剑于乱军中,与寇振海、慕容胜相逢,又再下令。

平叛有望,寇振海、慕容胜也不顾与石剑相叙,得令而去,率军追杀叛军,连夜北上。

“仇扬、罗中宝、田路风,率军南下,防叛军南逃。”石剑见叛军四散而开,各自逃窜,又令罗中宝等人挥军南下。

“呼呼呼……”石剑杀散叛军,率众进入汉中城,坐倒在中军堂里,喘息未定,便已睡着。

“难为石兄弟了。”刘馨过来,取一件长衫,罩在石剑身上。

“安境抚民去。”岳森见石剑熟睡,拉过爱妻,出去放粮。

“砰……”徐缓本是病体缠身,此番带病而来,长途劳碌,进来却是一阵头晕,摔倒在地。

“徐大人……”卓越上前急扶,忙传郎中来救。

“扶我进内堂!”徐缓因摔倒于地,一痛而醒,不顾流血,急拟战报。

热浪扑面,腥风血雨。

四天后的石门小镇。

殷有招领军西进,石剑领兵北上,寇振海、慕容胜穷追不舍,众将士会师一处。

“哈哈哈……”殷有招见平叛进展如此顺利,仰天大笑。

“哈哈哈……”

众将士跟着而笑,所有劳累与浴血皆在一笑之中烟消云散。

“贤侄,陕西巡抚孙大人由北往南,挥军而下,陕西境内,仅剩陕中张、庞二部,龟缩于长安、咸阳一带。平叛大局初定,贤侄去筹银吧,助风大人抗击金兵吧。”殷有招想起民间关于石剑与庞美玲的传闻,委婉相劝。

他怕石剑再留平叛战场,会惹来朝中那些不明真相的大员的狠参。朝廷并不只是只有两派,而是派系林立,谁都想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功劳越大,往往死得越快。

“晚生听恩师之言,会尽快送来银粮。不过,晚生在临走之前,还得助恩师一臂之力。”石剑感激地向殷有招拱手,却不愿马上离去。

“什么?贤侄还有何良策全歼叛军?”殷有招闻言,心头大喜,急急向石剑问计。

“引蛇出洞。现在晚生要单独北上,营救张献忠部所抓的那些民女。恩生派精兵潜伏而北上,一旦晚生引出咸阳城的那些叛军将领,恩师所派的将领即可率部攻下咸阳。”石剑还真能再献上一策。

“不行!你单身北上,太危险了。”殷有招断然拒绝。

“石将军,要潜伏北上,咱们随你一起去。”田路风、罗中宝、岳森等人纷纷涌上前来。

“恩师,诸位将官,且听石某一言。”石剑急分开他们,高声地道。

殷有招、田路风、罗中宝等人立时肃静。

“众所周知,石某是不愿去筹银的。石某父母双亡,无家可归。所以,当石某在数年的官场上未等到娘亲来寻,石某便已立志马革裹尸,决死沙场。”石剑面对殷有招及众将士的厚爱,心头激动,热泪盈眶,也说出了一番肺腑之言。

“石将军……”殷有招与众将闻言,又哽咽着围上前来,却又不知如何劝阻。

“大家也知道,石某是武林中人的眼中钉,这已不是新鲜事。因此,石某忽然在咸阳出现,必会引出叛军的那些绿林将领。恩师派出的人马,趁咸阳与长安城中将领空虚之时,即刻攻城略地,全面收复失地,免去辽东战场的后顾之忧。”石剑抹抹眼中的热泪,又道出深远的谋略。

殷有招闻言,感动得阵阵热泪滑流,张口却仍是说不出话。

“石将军……大哥……兄弟,那也不能让你单独北上。你率精骑去,不好吗?”田路风、罗中宝、岳森哽咽着劝阻与提议。

“叛军兵败,必定城门紧闭,城郊遍布密探。石某若率精骑北上,人多当然力量大。但是,也会惊动那些探子,叛军也会闻风而动。恩师与诸位将官不必再劝,尔等商议,如何紧随我之后派将布阵吧。”石剑朝他们拱拱手,又朝他们挥挥手,尔后又侧头对罗中宝道:“兄弟,我的金盾留给你。”

他道罢,双臂一张,弹开众人,转身而去。

“石将军……大哥……兄弟……”

殷有招、田路风、罗中宝、岳森等人急追出中军堂。

“嘶哑……”一声马嘶。

石剑已提刀上马,纵马而去,头也不回。

白兔马奔驰如飞,瞬间在殷有招与众将的泪眼中消失。

石剑为何要单独北上?当然是有原因的。

他为官多年,已深谙为官之道。

他解汉中之围时,已放庞美玲一马,双方将士都已瞧见。

人多闲杂,此事必定会传扬出去,绿林中的非议倒不可怕,他十年都挺过来了。

怕的就是朝廷大员的议论或是在背后掏鬼,借此狠参他一番。就象当年唐关在蜀川起义一样。

弄不好,石剑还得停职、上京候查。

他若率部北上,避免不了又要与庞美玲于阵前交锋。

他单人独骑北上,则是潜伏而动,不再是两军交锋,最多时不时碰上绿林密探,与江湖中人单打独斗一会。

单打独斗,则无人是他对手,一两招摆平的小事。

他有宝马在身,杀几个江湖中人,瞬间就可以走,来去奇快。

还有一点,石剑是人,有血有肉,不是神仙,也有私心杂念。

无数的艰难险阻经历,铸就了他复杂的性格。

他个性刚强,但也柔情似水。

他若是率大军而动,两军交锋,他自己可以不杀庞美玲,但是,千军万马之中,撕拼起来,难保明军的其他将领不会伤害到庞美玲?

所以,他此次单独北上,既是出于不愿再做筹银官的义愤,也是要让朝野再一次震惊:免得象上次在涪城那样,又被人在背后狠参一顿,落得停职候查、上京监管居住的下场。

他既要确保庞美玲的安全,也要破袭咸阳与长安两座重要城池。他于安康中军堂洒泪而别,心是疼的。

他此次潜伏而战,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

所以,他把金盾留给了罗中宝。

夜风啸啸,马蹄声碎。

石剑一袭白衣,单骑北上,犹如一只幽灵,掠过夜空。

官场、情场、战场如三座大山压在他的肩膀上,再一次注定了他的人生是悲壮与惨烈的,也是惊天地、泣鬼神的。

星星在幽蓝夜空划出一道金色的弧光。

西陵峡谷中的龙飘飘也是坐卧不安,可留守总舵的杨樱花、洪启其、陆海庭等人看得她紧紧的。

不让她有丝毫的机会走出西陵峡。

她挂念着石剑的安危,她想知道江湖中人对石剑是否还有举动。她对上次两名蒙面人劫持自己又前去救石剑而百思不解。

她常常独自聆听波涛拍岸之声,看潮涨潮落。

她已怀孕数月,一直不敢吭声。

“不行,我得小心保护腹中的婴儿,他是我和石剑的骨肉,我必须离开总舵,我要去找石剑,我要把喜讯告诉他,我要和他成亲。”她终于趁看管她的陆海庭眼皮下垂之机,溜出了西陵峡,前往荆州找石剑去。

她白天躲在山林里歇息,夜晚赶路,生怕被雄樱会的探子发现。兜来转去,她由西陵峡去荆州,竟走了半个月。

这天清晨,赶了大半夜路的龙飘飘,终于来到了荆州城外。

太阳刚冒出了地平线,霞光万丈,将天空染得彤红。

荆城守兵打开城门,放商贩路人进城出城。

龙飘飘走入城中,方知石剑已经离开荆州,出任陕甘平叛总军师之职。她身心疲倦,却心系石剑,连忙掏银,购了一匹黄骠马,沿荆沿北上,奔赴安康。

她能否遇上石剑?石剑是否认她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