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在云端里飘来**去,繁星流动。

夜空变幻着各种颜色,风送花香。

“原来他是到刘府感恩的,难怪他会提携刘海。”戚娟这才恍然大悟,对一些疑问明白了很多。

“感恩姑丈还可以,为何要谢梁来兴这帮小人呀?”岳森心里喃喃自语,对石剑颇为不满。

“妾身还以为他把咱忘了,没想到他不仅举荐相公出任右参政,还亲自来看咱们一家。”岳晖想起当年亲口许婚,要将岳凤许配给石剑的那些事情,有些感动,有些难过。

感动与伤感,在岳晖心头交织:而今石剑已是高官厚禄,岳凤却为他而逝。

“其实诸位都是小侄的叔父、婶婶,每当小侄想起这些恩情,就泪流满面,入荆的第一眼看到你们,小侄就想扑入你们的怀中,痛哭一场。可为避人嫌,小侄也只好推至今天才来。”石剑说罢,又朝他们一躬身,言辞甚是动情。

“石将……贤侄……你来看下官……咱就好了,别说了,理解……理解……”刘海被石剑感动得热泪盈眶,连连躬身还礼。

“大将军……能来看望咱,咱满足了……”梁来兴、黄澄澄、成正福、马樱桃等人也是心头一阵发热。

“他真会说话,把一帮老头都说哭了……呜……”戚娟被感动得也差点哭出声来。

“算了,我明天开始为他洗衣做饭吧。这是石当家交办的,也当我替师姐照顾他。”她细思石剑的每一句话,忽然心头一软,想起了公孙文交办之事。

岳晖感动的泪水是哗啦啦地下。

“梁伯父,小侄能有今天,伯父功劳最大。”石剑说到此,又朝梁来兴一躬身。

“不不……大将军……贤侄……”梁来兴哪敢受礼,连忙也还了躬。

“伯父请坐。”石剑扶梁来兴坐下,道:“咱关起门来,都是自家人。既是自家人,也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了。”

“对对对……”

“是是是……”

“小侄来荆筹银,想请诸位帮帮忙,动员一下三税司捐点银子。虽然三税司常喊穷,但小侄昔日作过地方主官,知道这些税司不穷。诸位由江浙而来,说话有份量。”石剑跟他们联络感情一番,慢慢切入正题。

经历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石剑经历无数艰难险阻,已成为人精中的人精。

“这……对对对……”梁来兴和黄澄澄二人连连点头。

他们二人心想:三税司有银子也不可能给你呀?你可知道布司府与荆府衙是穷的响叮当?

“是是是……”成正福和马樱桃夫妇既点头也抹汗。

“这小子真有眼光,难怪他会捐银子给冯振庭?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刘海心思如潮,久久难以平静。

他总算明白过来了:石剑捐银子给冯振庭,原来是有目的,而目的并非只是讨好魏忠贤,更重要的是从荆湖肥水衙门里掏回更多的银子,石剑是官场上的殷商,更会赚银子。

“哦……原来石兄弟是要他们捐银子。”岳森恍然大悟,又不得不服石剑。

“他的学问这么高深,难怪师姐喜欢他,宁愿为他而死。”戚娟蓦然间对石剑肃然起敬,心思如潮,不知为师姐高兴好,还是为师姐难过好。

以前,她耳边听到的都是关于石剑的谣言,最近跟着他,发现他与那些传闻完全不是一码事,他是好人、好官,心系子民,多才多计,智勇双全。

从这一刻起,她对石剑的印象完全变了:他是美男中的极品,每天都是光芒万丈,魅力四射。

她望向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柔情,秋波**漾。

“当然,三税司的小金库银子捐出来,也不会全是给本官,本官会让冯大人占大头。本官只想为辽东将士筹点小银子。”石剑步步为营,拉笼阵线。

“是是是……”

“对对对……”

“今儿,荆府的何大人、马大人也在。本官许诺,若能从三税司里弄些银子来,还分些给荆州府衙。这可是刘大人以前主政的地方,相信刘大人也希望荆州府能在他走了之后,继续办点实事。”石剑指了指何丛与马德辉,又道出计策来。

“谢谢大将军。”何丛喜出望外地道,象小孩子那样从椅子蹦了起来,乐得眉开眼笑。

鼓更三敲,万簌寂静,唯剩刘府灯火通明了。

“他真是好官,义父的仇,有得报了。”刘馨耐着性子听到此,这才明白石剑让她深夜引路到刘府来的用意,登时信心大振。

“‘碧云天’血案也该了结了,那些妓女是无辜的。她们没杀人放火,老关着也不行。所以,刘伯父也表个姿态,领何大人、马大人、成大人亲自到‘碧云天’去,向那些妓女道歉,并补偿她们的损失,本官再赞助你们一笔银子,给‘碧云天’三千两吧。”石剑提出一个惊世骇俗的问题,让官员向妓女道歉。

“这……”刘海满头是汗,真是很难为情。

梁来兴、黄澄澄、成正福、马樱桃等人瞠目结舌。

“诸位,妓女也是人,她们是靠卖身为生,比起那些贪官污吏来,可是要好很多。有错就改,能得民心。到时政绩出来,小侄帮忙找找冯大人,让梁世伯兼个实职,比如哪个税司呀?”石剑解释一番,又以官位相诱。

“是是是……”

“对对对……”

梁来兴已听过成正福的禀报了,此回又听石剑所说的实职一事,登时笑容满面,连连向石剑躬身道谢。

春姑娘的脚步轻盈,大地就像一幅栩栩如生的画。

荆州城中高层官员中却不平静,明争暗斗,杀机重重。

潘府火灾和潘有为重伤后,许礼更不肯回川,一直帮荆湖按司府认真查找线索,希望能破此大案,讨潘汝浈欢心。

可是十余天里,他还是一无所获。

“许大人,那姓石的真送银子给冯大人了,先后两次,送了十五万两,还赞助荆州府衙二万三千两。冯大人现为九千岁建金身了。”傅星看到城中铺天盖地的告示后,急急来找许礼报喜。

“什么?没见石剑筹银呀?”许礼这阵子沉溺于潘府案子,没怎么注意石剑,一听之下,大惊失色。

他想:石剑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奶奶的,这回,石剑不仅与潘汝浈搞好了关系,连冯振庭的关系也搞好了,恐怕京城的“亲爹”听闻之后,也会为石剑动心了,又会下责令六部向皇上奏议,再晋升石剑了。

他心里甚不是滋味:自己可是石剑的恩师,学子不停高升,自己却总是原地不动,总是去接学子的位置,现在倒好,连接石剑的位子也不可能了,石剑的位子太高。

自己与石剑相比,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天上。

“许大人,石剑真够狠,他到荆州前,在中原铲了青竹帮,将匪帮所藏银子带过来了。不过,他筹的银子得上缴户部啊!咱可不能让他在此作人情。待千岁祠动工,咱参参他。他私藏银饷,犯的可是抄家灭门的死罪。”傅星一针见血,恶狠狠地道。

“对啊,可不能让他拿银子在此作人情,乱提携下属。对对对……咱们参他一本。”许礼恍然大悟,非常赞同。

“要是能联合潘汝浈一起参他,石剑就真的死定了。”傅星阴险地献上一计。

“哎呀,傅大人,你真是太有才了。”许礼翘起拇指,高声称赞,可略一思索,又道:“可是,最近潘汝浈对他好很多啊,还同意他在荆州安插亲信,你说……”

“潘府火灾、潘有为重伤,明显是石剑暗下毒手,他目的是争权夺利,好安插亲信。咱们把这些事情串起来,找潘汝浈一说,他肯定又会反过来和咱们在一起。”傅星对这些问题思索了十余天了,他胸有成竹地道。

“好,咱们马上去找潘汝浈。”许礼一听,双眼大放异彩,当即拉着傅星前往潘府。

夜空湛蓝,星光灿烂。

“大人,现在九千岁金身终于动工了,我这就回京,为大人安排好位置,保大人出任刑部尚书一职。”

灯火通明的潘府大厅,魏秋婷正向潘汝浈辞行。

她看到荆湖的千岁祠动工了,也就放心了,这对于提升魏忠贤的威望,又是一座里程碑。

她不是一般的少女,精明强干,脑子盈满了智慧。

无论如何,魏忠贤是她的父亲。

她不会反对世人对她父亲的崇拜。

凡尘中人,谁不想自己家拥有更高的地位与权威?

但是,这阵子,她的心又是失望的:石剑进进出出潘府,竟然没有一句话提起过她,更没有看过她。

她心里甚不是滋味,甚是失落。

“谢谢公主,微臣有幸晋升,一定不忘公主大恩。”潘汝浈闻言,眼睛特别亮,连连躬身道谢。

“大人保重!”魏秋婷朝他点了点头,转身出府。

何仙姑牵马过来。

魏秋婷一跃上马,领着十三骑,星夜出城,奔北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