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伙添一把叉住那姓殷的脖子,喝道:“少管闲事。”叉得那人舌头伸出一大截,涨得满脸通红。

他铁杆回收。

那人这才喘了一口气,不住地咳嗽起来。

姓车的再也不敢出声了。

赖得出见那姓张的被灌得双眼发白,便不再灌了,喝道:“姓张的,现在谁是圆桶了?”

那姓张的大口大口地吐水,哪里还回答得出。

赖得出又提过“多多”,道:“多多的屁股脏了,姓张的,你快用舌头为它的屁股擦干净。”

他抱着“多多”,用它的屁股对着那姓张的嘴巴,擦来擦去。那姓张的登时气晕过去了。

石剑这才站起身来,对那姓车的道:“车大侠是吧?”

那车的忙道:“不敢,不敢,叫俺小车就行了。”

来伙添道:“放屁,你很年轻吗?”

那姓车的道:“那就叫俺老车吧。”

来伙添又道:“摆老资格啊?”

那姓车哭笑不得,忙道:“那就叫俺车宇吧。”

石剑道:“你回去告诉行龙刀门的师兄弟们,你们今日被赖得出、来伙添二人欺负了,然后约齐师兄弟们来报仇。”

那三人以为石剑讲反话,一听吓得直打哆嗦。

姓车宇结结巴巴地道:“不……没有……赖大侠是在教我们做人的道理。”

石剑闻言,心头大乐,笑道:“你们有些人生感悟,倒是好事,往后定能成为江湖上‘大神’级人物。”

他说罢,飞身上马,扬鞭而去。

“记住那位少爷的话没?成为江湖上的‘大神’啊?”来伙添指指石剑的背影,又教训车宇一顿。

“岂敢?岂敢?车某能成为大鬼,就算不错了。”车宇给来伙添弄怕了,战战兢兢地道。

“嗯!有点悟性。”来伙添训他象训孙子似的,拍拍他的肩膀,转身上马。

赖得出等三人放开那三人,跟着策马赶上石剑。

等来伙添等人走远了,那姓车的这才大骂来伙添三人十八代祖宗。

“其实出来行走江湖也挺好的。”石剑忽然间又有些羡慕来伙添他们了。

“小兄弟,还是做官好,威风。听说你曾经有几次吃顿饭还封路呢。”来伙添笑道。

“那是应酬,没法子的事情。唉……刚开始出任这个侍郎闲职,我倒不习惯,确实感觉过没做地方主官威风,现在有新的感受,感觉也挺好的,挺自由的。”石剑脸一红,连忙移开话题。

“是啊,其实你出任什么职务,都做出很大政绩,你这筹银官对朝廷、对辽东将士的贡献都挺大的。”公孙文感慨地道。

“只是压力很重,不知道要做多久?时候长了,可没那么容易筹到银饷。沐王爷也好,福王爷也好,不可能每次都给我银饷。”石剑闻言,却又感到心头一阵沉重。

“都怪魏阉,把大明江山弄得乌七八糟的,他出巡一次,花费数十万两银子,把国库都掏空了。”谢佳对魏忠贤当道愤愤不平。

“还有那个客氏,去年回直隶省亲,前呼后拥,开罗鸣道人马排成长龙,竟达数万之众,一次就花了朝廷三十多万两银子,不知道小皇帝是咋想的?把这些银饷用到辽东去多好啊。”公孙文感觉朱由校不可理解。

“皇上体弱多病,甚少处理朝政。玉玺由魏忠贤掌管,首辅大臣、六部尚书几乎全是魏阉的人。有时候,我也很迷茫,不知道圣旨是真还是假。”石剑不由又是一阵心头沉重。

“那你为何还要给魏阉建生祠?”赖得出迷惑不解地问,话语夹着气愤和不满。

“不建生祠,我官位难保。官位不保,我无处可藏,难逃江湖中人追杀,恩师赠我‘爱民如子’四字也难实现。而且,我的初衷还想弄出名堂来,好让娘亲来找我。”石剑坦诚相告,说起身世之谜,他蓦然又一阵难过,泪水直打眼帘。

“小兄弟,你的身世之谜肯定会解开的,就象你与易姑娘一样,迟早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公孙文见石剑落泪了,连忙转移话题。

“是啊,我想不到我当年第一次走入江湖遇到小女孩,竟是易姑娘,而她竟然长成了美不胜收的大姑娘了,还出身名门,人生有时候是讲缘份和境遇的。”石剑闻言,心情好受些了。

他们一行五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天已黄昏,便下马在丛林里歇脚,生火猎兽,倒也乐趣。

行程数天。

这一日,他们五人进入济南城中。

石剑让大伙择店休息,然后召集群雄到他房中商议事情。

赖得出神情激昂地道:“小兄弟,赖某有个提议,巨鲸帮一直勾结官府,贩卖药品、食盐,欺压沿海渔民,把弄来的钱在鲁各城开赌场、妓院,拐卖少女,这等毒害老百姓的帮派一定要铲除它,别再让它危害人间。”

“先抓到康复生的弟子再说。”来伙添插了一句。

“同时进行吧,铲除巨鲸帮,想法弄到他们的藏银,给小兄弟作银饷。”公孙文心思缜密地道。

“对呀……”谢佳拍手叫好。

石剑道:“倘若能取得银子,又能抓到康复生门徒,还能灭掉巨鲸帮,那可就是一举三得了,到时分些银子给雄樱会。公孙叔叔出去走走,联络境内懂航船的武师或门派,借船或购船一艘回来,顺便了解巨鲸帮的运作情况,总舵在何处,总舵一干人等有何喜好?”

公孙文得令分头行事去了。

谢佳笑道:“小兄弟,你那么能讨女人欢心,能不能帮俺也讨个婆娘呀?”

“哈哈哈……”

群雄一笑。

谢佳的脸,红成了猪肝色。

石剑笑道:“你们跟着我出门,保你们都娶上婆娘,现在六福叔与罗大姐……罗大婶算是一对了吧?”

群雄闻言,又是哈哈一笑。

石剑道:“大伙歇会吧,呆会出去相姑娘家去。”

“哈哈哈……”

四人又是一阵大笑,然后各自回房歇息了。

济南城“家家泉水,户户垂杨”,风景优美。

石剑、来伙添、赖得出、谢佳四人悠闲转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太明湖边。

石剑道:“到了济南,太明湖是不可不游。”

四人走到鸽华桥边,雇了一只小船,向对面划去。

夏日黄昏,湖平如镜。

千佛山的梵字僧做苍松翠柏,高下相间,倒影湖心。

湖光山色,美不胜收。

小船过了大明湖。

石剑四人走上岸来,漫步从湖边走去,走到了“历下亭”前,亭子里悬有一副对联,写的是:“海右此亭古,济南名士多。”

“这本是唐代诗圣杜甫‘陪李北海宴历下享’诗中的两句,本地人可能觉得这两句诗正是合当地风俗拿来作了历下亭的对联吧。”石剑吟风弄月,指着诗句解释给赖得出等人听。

“你是国子监生,咱们是土包子,不懂。”来伙添摇了摇头,如坠迷雾。

“你连土包子都不是,你是阉鸡的。”赖得出拿他开涮。

“哈哈哈……”

石剑等人便到亭中暂时驻足。

忽听得“咚咚”的梨花鼓响,有两个说书的人来了。

他们两人就在亭子旁边摆下书坛,敲起锣鼓,招徕观众。

“过去看看……”石剑道声,兴趣来了,领他们几个一起随众去听说书。

他当年在国子监时是这样常泡风月的,只是被魏秋婷戏弄一次之后,才收敛。

说书的是个二十余的姑娘,淡扫蛾眉,姿色清丽。

旁边给她弹弦子的是一个老汉,五官端正,三络长须,眉宇之间,则隐隐蕴着一股英气。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长似千秋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小女没有说书,反唱起一段陆游所写的一段词。

少女唱得清婉凄凉,凄然之情表露得淋漓尽致,令人心碎。

听者淋然泪下,感人之深。

“石将军,她唱得是什么意思呀?”谢佳听得眼眶发红,又不解地问石剑。

“这是陆游写的一首词。他与表妹唐琬青梅竹马,志趣相投。二十岁时两人成亲,但陆母不喜欢唐琬,令其出弃。后唐琬改嫁赵士程,不久抑郁而死。陆游游沈园时为她写的‘钗头凤,红酥手’……”石剑低声私下释疑。

“那姑娘在思念她的情郎?”谢佳抹了一下泪水,又问。

“也不一定。但思念人是有的,不一定就是情郎。”石剑摇了摇头,又低声道:“这两人一定是练过武功的,看来这老汉还是个内家高手哩!”

谢佳点了点头。

老汉道:“多谢列位看官捧场,丫头唱得不好,请大家包涵。”便脱下帽子讨赏。

忽听得有人大叫道:“老不死,带你的闺女,到公子爷府中唱去,包你一生吃喝不尽。”

此人是谁?如此嚣张,没有皇法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