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金翅此言还真击中石剑心窝。

“他们在哪里?”石剑抓起他的衣领,瞪眼急问。

战后的抚民,需要银子。

他需要姚路阳的支持。

姚路阳是蜀川首富,他若能领头支持石剑,那其他富商也会效仿。

石剑当知虽然战火对富商有冲击。

但是,这些富商能富起来,当然不会是人头猪脑,肯定除存银号、家藏珠宝之外,还秘藏有金银存粮的。

“回将……军……小人让师父三人,沾须到丞相……不……叛党李国用府上作仆人……暂作仆役……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李国用四处通缉家师,但没想到家师三人就在他府上……小人马上去找他们回来……行吗?”荀金翅亏心事做多了,自然心虚,战战兢兢,结结巴巴地道。

“好!”石剑心头松了口气,侧头又道:“岑战,你领兵一百,随此叛……荀大侠去请姚掌柜过来。”

“是!”岑战随即领命而去。

“你们起来吧。”石剑这才对跪得腰酸、磕得额破、膝盖骨疼痛无比的王朝等人道。

“谢谢石将军!哎呀……”王朝、方世中、花天地如得大赦,强撑起身,岂料跪得太久,又“扑通”两声,跪倒在地,摔得膝盖骨欲裂,疼得眼泪汪汪。

“你们领兵一百,陪此三人,找画师来,让他们口述王好贤、李国用等人相貌,画好后派兵分赴收复的各府州,通令张贴通缉。”石剑招来两名御林军官,让他们押着王朝二人找画师去了。

“众将士听令……”石剑随后招来陕甘平叛将领,在吕府厅堂举着令符,喝令他们统兵三万,沿成都、彭山南下,会合由滇北上的滇军,前后夹击叛军残匪。

“相公,粮草分好了。”唐美林此时提剑而来,满脸含情,笑意盈盈。

她听彭金石说石剑已接过兵符了,心中的爱郎已是平叛大军的统帅了,她哪有不笑的?

“林儿,我想死你了!”石剑一笑,上前就抱。

“去你的!”唐美林羞得满脸通红,慌忙推开石剑。

她四下瞧瞧,见一众将士已“唰”地转身,不敢看他们两个调情了,芳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朝阳腾空,映红了天际,映红了大地。

晨风带着月光的抚慰,星星的嘱托,拂动着枝叶上的露珠。

打扫一净的吕府,没了血腥味,没了层叠的尸体,又是繁花似锦,绿枝摇曳了。

石剑牵着唐美林的手,迈步庭院,深深地呼吸着清晨的空气。

众御林军官自觉分拔人马,分守四方,原有伏地发颤的仆役自觉收拾厅堂床铺,烧水做饭。

石唐二人穿过庭院,在吕府最大的房子停下,相拥而睡。

这一觉,他们睡得好沉,好香。

醒来时,已是红烛高照,书房里已是捷报成堆。

“涪城、彭山、宜贡、江泸、乐安、康定已经收复,钟万强、云剑清未到巴州,便被寇振海与慕容胜领兵杀得落荒而逃,荆州之围自解,熊百通、白飞凤、水尚云等人弃军而逃。滇中快报称沐王爷已重夺昆明,赶叛军北上。收复的城池,全由御林军军官镇守。”马德辉拿起战报,念给石剑与唐美林二人听。

“石将军……姚氏已找到,姚掌柜称过阵子会来找你,现在不想打扰你平叛。”岑战也匆匆来报。

“石将军,粮草按千石一堆,已经分好。”彭金石提剑而来,满脸疲惫。

“好,你们去歇会,传命三十名御林军官分领人马巡城。哦……让罗中宝也好好歇会,明儿押粮。”石剑挥手让他们退下。

他牵着唐美林的手,来到后院金库,看着灿灿发光的小山似的金银珠宝,还有两座魏忠贤金身。

“喔……发财了……”唐美林松开石剑的手,欢呼雀跃。

她拿起几锭珠宝,抛来抛去,继而又摸着魏忠贤金身的手,回头笑道:“没想到魏忠贤也被关起来了?哈哈……”

“林儿,来……戴上。”石剑尴尬一笑,忙挑一根有珠花的金钗,为她穿发,又挑两个硕大的金耳环、金戒指为她戴上。

他蜀川率先建生祠与魏忠贤的金身,心头是不安与愧疚的,只是他不想去逆魏忠贤手中的权力。

“不要,会犯事的。”唐美林喜笑颜开,却又有些担忧。

“没事,守兵在金库外,谁也没见着。再说,这里的一切由我处置,你放心好了。”石剑又拿起一块金砖,然后放下。

“相公,还是不要了,你对我有心就好了。”唐美林却把金钗、金耳环、金戒指全除下了。

“林儿,你不贪,说明你人品好。”石剑接过,放在地上。

他牵着她的手,离开金库,锁上厚厚的铁门,亲掌锁匙,转身回书房。

庭院沉静,两旁侍卫挺立守值。

假山小池流水声响,荷花飘香。

“以后,我的饮食全由你负责了。唉……兰儿这回伤得不轻。”石剑回到书房,揽着唐美林坐下,想起了张兰,想像她的痛苦,不由一声长叹。

“不行,你得做饭给我吃,我可不想做黄脸婆。”唐美林把头靠在石剑的肩上,撒起娇来。

石剑闻言一怔,脑海间掠过张兰为他做可口饭菜,为他洗衣做饭的情景。

“怎么啦?不高兴啦?”唐美林见石剑没有反应,眼神呆呆地望着书柜,不由也敏感起来。

“没什么。”石剑淡淡地道。

“喂,你不是那么小气吧?难道你娶妻就是为了有人为你洗衣做饭?那你当我是什么?是下人?”唐美林发觉不对劲,便打了他一下。

“报……石将军,安大伯、习大娘回来了。”此时彭金石喜形于色地进来。

“太好了,以后我不用愁了。”石剑大喜,连忙出去,亲扶安其印、习以玉夫妇进厅堂。

唐美林倒吸了一口凉气,紧跟而出。

“大伯,大娘,你们是咋回来的?”石剑亲自为他们倒茶。

“公子,愚夫妇最担心的就是有人在你饭菜里下毒。论武功,很少人可近得了你的身体。论地位,也有人替你当值站岗了。唯一不放心的就是饭菜干不干净,因为你得罪的人太多了。所以老身就沿陕川南下,一路走来,听到你收复成都的消息,就来了。”安印其哽咽着道,抓着石剑的手,上下仔细打量。

“谢谢大伯……大娘。”石剑既高兴又激动,眼含泪花。

“原来这就是他让我为他洗衣做饭的原因,唉……我刚才错怪他了。”唐美林心头一阵后悔,走上前去,揽住了石剑的手臂。

“报……吕大人、国丈大人来了。”此时马德辉进来禀报。

“快快有请。”石剑连忙亲自出迎。

许礼、傅星、安子午等人也来了,众人坐下。

“国丈,吕大人,你们来得正好。未将正要找你们商议,平叛差不多了,未将以为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抚民了。”石剑亲手端茶递与张国纪与吕源。

“石将军,请说。”张国纪呷了口茶,对石剑提议甚感兴趣。

“刚好安参议也找回来了。未将想拨银十万两、粮食千石给他们,请他们临时主政成都,将向来香所拆的两千间民房、还有毁于战火的民房全部修缮好。”石剑随即向张国纪、吕源请示。

“好,很好!石将军,就照你所说的办。”张国纪激动地点了点头。

“谢谢石将军信任。”安子午感动得热泪盈眶。

他因战火而四处逃窜,本以为回来会遭石剑重责,没想到得石剑重任。

许礼、傅星心想:石剑啊石剑,难道蜀川就是你最高官了?你一占领城池,便擅自任将。哼!还不一定谁是布司、巡抚呢?

可此时石剑兵权在握,蜀川官制打乱了,他们也不好马上说什么。

唐美林只好松开石剑的臂膀,默默地退在一边。

她忽然间有几许心酸:原本跟着他,会过上好日子,可是,他年少高官,终日被一帮官差围着缠着,自己一天能与他说上几句话?唉!

“贤侄,你做得比老夫好啊!战后的蜀川也需要你这样爱民如子的人担当重任啊。”吕源闻言,也是一阵激动,紧紧地拉着石剑的手,既惭愧又感动。

“大人,这个……未将只是临时调派人马,巡抚之位还是你担当,因为你居川时候长,德高望重。”石剑听出吕源有意举荐自己再次高升之意,这一次心里竟然没有喜气,连忙推辞。

他知道自己才刚升正三品,再次破格提拔是不太可能的。

“不!啥也别说了,老夫决定上京面圣,亲向皇上请罪,蜀川弄成今日这样,老夫负有重责……”吕源哽咽,老泪浊流,心头难过。

“大人,你无需这样,未将一定与众将联名保你。”石剑没想到吕源如此大度,也是一阵激动。

“谢谢!不过,老夫还是要上京面圣请罪,唉……弄成这样子,老夫心疼。”吕源顿足捶胸,难过异常。

吕源上京,会否被定罪?

高官夫人难当,而石剑又是闲不住的人,唐美林能否熬得住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