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冯有志想起石剑躲藏在妓院的经历,害怕得一夜难眠。

翌日清晨,冯有志醒来查看自己的衣衫,接着又露出衣袖,看看自己的守宫砂还在,这才放心了。

待她看到自己搬的那张桌子还顶着木门,她又不由哑然失笑。她打开门时,不由一呆:石剑睡在她的房门前,还打着微微的鼻鼾声。

冯有志登时泪光闪闪:他竟一夜守在自己的房门前,他一直在守护着自己,自己却还怕他来侵犯?

她一颗晶莹的泪珠忽然滴落在石剑的脸上。

石剑一惊而醒,“唰”地一声,本能地拔出宝剑来。

冯有志不敢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泪水,猛然转过身去。

“姐姐,你醒了?”石剑不记隔夜仇,收剑入销,嘻嘻哈哈笑问。

冯有志偷偷拭去脸上的泪水,这才转过身来,冷冷地道:“走吧,咱们下山去。”

石剑听她语气冰冷,心头气苦,不再说什么,又坐了下来。

“怎么啦?你不是说这不是你的家吗?”冯有志蓦然想起自己还要杀他灭口,急又柔声而问。

“唉!美女姐姐,小弟不知你去哪?但是,小弟还要找寻亲生娘亲的下落,所以……各走各的吧?”石剑叹了一口气,还是没起身。

“你不出去走走,又如何能找到你娘亲?”冯有志忽然间对他又有些同情,反问了一句。

“也对,可是……你去哪?”石剑闻言,一想也对,便起身抱起了“多多”。

“家父是河间的镖师,我要回河间。你随我一起走吧,我请家父帮你打探令堂的下落。”冯有志一时还找不到机会杀他,便继续麻痹他。

“有道理,谢谢!”石剑点了点头。

二人走到宝马旁。

石剑笑道:“美女姐姐,你不怪意我和你同乘一马了吧?”

冯有志心头犹如鹿撞,怦怦直跳,想发作又发作不起来。

石剑又嬉皮笑脸地道:“姐姐,要不要我扶你上马?”

“哼!”冯有志想起他两年前看自己光身沐浴的情景,心头大火,骂道:“畜牲!”便一跃上马,扬鞭而去。

“冯姐姐,你的马对你那么好,你干嘛骂它啊?”石剑一笑,施展轻功,迈步朝冯有志追去。

“你坐前面。”冯有志策马跑了一会,见石剑竟能跟在她身后数十丈远,不由暗暗赞叹这小石头轻身功夫真是了得。

她勒马停下,让石剑飞身上马,抱狗坐在前头。

二人一狗,同乘一马。

一连数天,冯有志还是没有找到机会杀他,又不想与他同乘一马,便在一处小镇上买了一匹马、一套新衣裳给他。

“这小子真俊!几年后一定是小白脸!”冯有志看石剑梳洗一新后神采飞扬、英挺俊秀,不由暗暗赞叹。

十余天后,两人来到了川陕交界处。

冯有志见四下无人,放马慢行,故意落在他的马后,心想:是到了该杀他的时候了。

她悄然拔剑,正欲一剑刺向他的后心。

“得得得……”忽然,背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冯有志连忙收剑,和石剑回头一看,见有数辆马车和乘马护送的一干人,也往这边赶来。

她眼利,只见第一辆大车前面挂着一面镖旗,上绣“晋远”二字,迎风飘**。

一干镖师过后,殿后的两人,一人年约四十岁光景,拿着一杆大旱烟袋,口喷青烟,斜着眼睛,看到一对少年骑着骏马站在路边,似颇惊异。

与吸大旱因的汉子并马而行的是一个俊秀少年。

不过,他们也不停留,策马疾驰而过。

石剑道:“好俊的少年。”

冯有志冷笑道:“她是女扮男装。”

石剑笑道:“你怎么知道?”

冯有志一笑,道:“你看她的耳朵,上面有洞。”

石剑紧问:“耳朵有洞就是女的吗?”

冯有志道:“女孩子耳朵穿洞是为了戴耳环,男孩子不戴耳环,是不会穿洞的。”

石剑想想爽舒楼的妓女也是全戴耳环的,不由心悦诚服地道:“美女姐姐,你真聪明,一看就知道,我得向你学学。”

冯有志得听石剑一赞,马上脸露笑容,道:“我也不是聪明,因为我也是女扮男装。”

石剑又指着他们的镖旗,道:“美女姐姐,他们可是你的同行啊?”

冯有志道:“他们是大镖局,扬名大江南北。家父是开小镖局的,哪能与他们相比啊?”

“哦,晋远镖局很出名吗?”小石头奇问。

冯有志瞟了一眼石剑,心道:这小子不是挺聪明的吗?怎地连这点江湖常识也没有?连江湖上最出名的镖局也不了解。再说,险要之地,忽然有了声响,应该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才是啊。哼,想向我耍滑头?

她微一沉吟。

石剑道:“美女姐姐,我知道你瞧不起我,算了,你也别费口舌了,咱走吧。”

他是挺聪明的,所以他才会不停地问,问得多才能学得多。

冯有志卑咦地道:“这里是小山岗,地形险要,可能会有些情发生,咱看一看。”

石剑道:“能发生什么事啊?”

冯有志道:“晋远镖局是山西最出名的一间镖局,总镖头就叫武威廷,善用独门兵器旱烟袋打穴,听说他的绝艺只传给儿子武坚,刚才那人想必就是他的儿子。这里地形险要,是强人出没的地方。”

石剑大长见识,又道:“美女姐姐,你懂得还真多。可他们为什么要在险要之地挂起镖旗了,这不明白告诉强盗是他们在押镖吗?”

冯有志骂道:“笨死了!大镖局一般与黑白两道都有交情,他们看到镖旗就知道这是谁的镖局,可以决定劫还是不劫。”

石剑叹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我初次出川,还真不知世上竟有这么一些事情。看来,我倒是因祸得福了,竟能在外面长长见识了。”

冯有志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石剑一眼,心道:他到底是何门何派的呢?如果说他师父是一位世外高人,他不可能连这些普通的江湖常识也不懂啊?那么多江湖中人追杀他,不是被他耍玩,就是被他整死,他却又连一些基本江湖常识也不懂,他到底说真话呢?还是说谎?

两人说了一会话,冯有志抬头再望时,那对马车已过去约半里之遥,那吸旱烟袋的汉子,还不时回头看。

冯有志笑道:“这人疑心我们是强盗呢!只不知这太原的名镖头,押的是什么镖?”

说话之间,猛然前面六辆大车,倏地都停下来。

前面尘土起处,两骑骏马,迎面驰来,掠过大车,快近石剑两人时,才猛的勒马回头,又狂奔过去。

冯有志道:“是那活儿来了!”

石剑忙道:“既然这里地形险要,是强人出没的地方,那咱们还是走吧,免得惹事上身。”

冯有志冷冷地看了石剑一眼,道:“你一个大男人,就这么怕事?你要害怕,那你就先走吧。”

石剑哈哈一笑,道:“美女姐姐,我只是试试你怕不怕?我从没怕过,瞧就瞧,谁怕谁啊?”

冯有志勒马不动,气呼呼地道:“我看你就是怕,哼!有种你就下马。”

她忽然想起他昨晚所说的:“我不是大男人,我是小男人……”不由又“扑哧”一笑,道:“我想起来了,你昨晚说你是小男人,怪不得这么害怕。”

“好,我就下马,如果我们谁先跑,谁就是乌龟王八蛋。”石剑经不起她这么一激,闻言大为恼火,飞身下马。

“古人说劝将不如激将。这话还真有道理。”冯有志见自己一言便轻易地摆平了石剑,心头很是高兴,嘴里却讥讽地道:“我才不跟你做王八蛋。”

石剑正欲反讥。

骤然间,路旁山岗上,射出了几枝响箭。

山岗上为何会忽然射出响箭?难首是江湖中人袭击石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