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随着衙役持棍唬人之声响起,知府蔡坤、同知向来香、通判邬聊、推官何丛全坐在公堂的案桌前。

爽舒楼是涪城府衙重要税源收入渠道,现在出了人命,老鸨银子被劫,蔡坤自然亲自过问。

“来人哪,带犯人上堂!”通判邬聊一拍案桌。

一帮捕快抬着**的周振宇往公堂上一扔。

“砰……”奄奄一息的周振宇摔醒过来了。

他脑子也摔醒了,欲挣扎爬起身来,却是伤势过重,爬不起来,“啪”地一下,又趴在地上了。

“堂下何人?姓甚名谁?为何潜入爽舒楼杀妓女、劫财害命?从实招来!”邬聊再拍案桌,大声喝问。

一股葱蒜味在公堂上散开。

一群捕快难闻葱蒜味,急退后数步,然后才扶起血人般的周振宇。

“俺……”周振宇欲开口图辨,却双眼一翻,双腿一软,滑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大人,罪犯纵欲过度,又杀人劫财,被爽舒楼中人打了一顿,已经身亡。”捕头马德辉上前一探周振宇的鼻息,走到案桌前,拱手禀报。

“好,你退下,传证人丽酥……”邬聊拍拍案桌,大喝一声。

他张口就是一阵葱蒜味。

马德辉早等他这句话了,闻言如得大赦,急急躲得远远的。

“大人,冤枉啊,你可得为民女作主啊!”丽酥不待邬聊问起,便声泪俱下,诉说起她的所见所闻。

接着,一群嫖客和妓女也上堂指证周振宇和缪有龄。

“啪!来人,传仵作验尸!”邬聊又一拍惊木堂,大声喝令。

仵作验尸后,回公堂道:“禀诸位大人,缪有龄和周振宇死前喝了大量**酒,确因情欲致血管爆裂而死;而他们是练武之人,有可能乱点穴道致死苏仙、苏宁二女。”

“好!你们退下。”邬聊听完案情,一拍案桌,道:“现在罪证确凿,铁证如山。虽然罪犯身亡,但罪犯罪恶滔天,**掳掠,无恶不作,按大明律例,也应砍首示众,首级悬挂城南门杆上。来人哪,即刻上报按察司,着令刽子手行刑。”

邬聊道毕,抽出令签往堂下一扔,宣布退堂,拂袖而去。

虽然苏仙姐妹死因不甚明确,但邬聊也不想多管,因为她们只是妓女,死就死了,也不会有人替她们伸冤的。

公堂上的葱蒜味随风飘散。

“当官真是威风!格老子的,我何不也弄一个官儿来当当?”石剑见状,忽发奇想。

他回到爽舒楼大厅候命,心头翻滚,思绪飘飞。

“阿牛,阿旺,你们快打扫四号房,然后回去睡觉吧。”丽酥有气无力,吩咐石剑等人善后,便回到三楼,抱着她的铁柜放声大哭。

“姐,家父病重,来信让小人回去,小人今儿请辞。”翌日一早,石剑便来到丽酥房中,向她辞行。

“走吧,都走吧,老娘什么都没有了。”丽酥双眼红肿。

她抱着铁柜哭了一个晚上,对石剑再无心情应对了。

“姐,珍重!小人以后再来看你!”石剑向她一躬身,转身下楼,奔回柴房,拿出那包银宝金条,领着“多多”,奔城南而去,想看看周振宇二人的人头。

“砰……”

“当……”

“缪兄弟,周兄弟!你们死得好惨啊……呜……”

“帮匪抢人头了。”

城南却响起一阵刀剑碰撞之声、呼喝之声和凄凉的哭喊声。

“我该如何是好?奔城南,肯定会与武林中人碰面,奔城北吧,又不知是否有帮匪埋伏?”石剑止住脚步,闪身一边,思索了一下,回身就走。

“涪丰钱庄。”

石剑来到一处钱庄处,提包进去,以黄家富之名,把包里的金银全存进去。

他领着“多多”,买了几套新衣,奔入“涪韵”客栈,开了一间上房,冲澡睡觉。

“得得得……”

涪城北门,三匹马冲出,司徒文在前开路,洪永康、朱长寿提着缪有龄、周振宇的人头,紧紧跟着。

三人流着泪水,日夜兼程,赶回石马庄。

“缪兄弟,周兄弟……”石马庄内的金世富、令狐安等老泪纵横,南宫、韦贤真、兆丰园、聂小虎、贺志等失声痛哭。

无嗔在一旁颂念佛,超度亡灵。

他们一起下跪,祭奠缪有龄、周振宇二人的人头。

“司徒掌门,怎么回事?”郝镇武泪水滑落,急问司徒文。

“老夫与洪兄弟等人此次乔装入川,四处查探小**贼的下落。”司徒文擦了一下泪水,道:“由谷香至涪城路上,老夫与朱兄弟前往铁扇帮拜会,缪兄弟和周兄弟先往涪城,第二天一早,铁扇帮的弟子来报,称缪兄弟二人出事了。”

“呜呼……”司徒文说着,顿足捶胸,甚是自责,泣声道:“老夫不该让缪兄弟二人先行落单啊!”

“司徒掌门,节哀顺变,再说说事情如何?”郝镇武垂泪安慰,拍拍司徒文的肩膀。

“缪兄弟二人是被涪城府衙所砍的,告示上说缪兄弟二人在涪城爽舒楼嫖妓,纵欲至死了两名妓女,砸了老鸨的铁柜,盗取金银财宝,为正法纪,故将纵欲而死的缪兄弟二人砍首示众。”司徒文声泪俱下,哭述了所见所闻。

“唉……”金世富一掌拍在桌子上,仰头抑泪,长叹了一口气。

“咱去杀了涪城知府。”贺志义愤填膺,直抓头皮,肩膀上满是头屑,染白了黑衣。

“贤侄且慢……”令狐安连忙制止,道:“贤侄,咱要是去剌杀官府中人,会连累整个西北武林的。”

“缪兄二人的血白流了?”杨志纯气呼呼地道。

“别冲动。”武威廷抽了一口旱烟,喷出一团烟幕,露出满口黑牙,道:“不管官府告示是真是假,但有一样是真的,就是缪兄弟之死已是朝野的丑闻,咱要再杀官府中人,那明摆着是咱纵容缪兄弟二人作恶,到时朝廷派兵清剿石马庄,便师出有名。”

“住口!老匹夫,你别再胡言乱语。”朱长寿闻言大怒,怒气冲冲,拔刀相向。

“朱兄弟,别鲁莽。”金世富连忙喝阻。

武威廷镇定地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一口浓雾喷向朱长寿。

“咳!”朱长寿被烟熏得咳嗽起来。

“朱兄弟,其实武老前辈说得有理。”南宫此时也出言相劝。

他虽然长相粗鲁,但身为西北武盟副盟主,看事情终究比朱长寿长远一些。

“上次范敏德之死,已让咱脸上无光。上次是欺负民女,这一次是嫖妓纵欲,诸位同道,咱是不是应该冷静下来,好好思索一番?”令狐安跳上板凳,拭拭脸上的泪水,深有感触地道。

石马庄内一时静静默无语。

“是啊,在座的都是武林之中小有名气的人,做任何事情都得讲分寸啊!不能再做让武林脸上无光的事情了。”南宫附身挠着脚板,颇为感慨地道。

“那缪兄弟二人白死了?”朱长寿气呼呼地问。

“朱老弟,话不能这么说。来来来,坐下来。”韦贤真拉着他坐了下来,道:“咱得先查查,这事,缪兄弟二人到底有没有错?是有人背后故意掏鬼呢?还是他们真的不检点?”

“这……”洪永康两手一摊,欲言又止。

“会不会又是小石头那狗杂种在掏鬼呢?”聂小虎满腹仇恨,狠挖鼻孔,竟挖鼻血来。

“范敏德、缪有龄、周振宇三人武功都不弱,咱也知道小石头不过是小孩,他有那么大的能耐瞬间制服他们?”武威廷喷出一团烟雾,若有所思地道。

“转眼间,过了好几年,那小杂种不再是小孩了。再说,如果他背后有人撑腰,就有这种可能。”贺志只要听得“小石头”三字,就双眼充血。

他抓抓头皮,扯乱了头发,头屑如雪花片片,飘舞而下。

“咱的视野应该放宽些,这样线索也会多些。咱查了这么多年,绕来绕去都是一个小孩,现在那个小孩被咱捧红了,却依然不知凶手是谁?”令狐安叹了一口气道。

“小石头是臭名昭著!”杨志纯仇恨并不输于聂小虎和贺志,大骂石剑,唾沫四溅。

“臭名昭著也是名声啊!没有咱的努力,江湖上谁知小石头三个字啊?”武威廷敲灭烟火,道了一声。

群雄又是一阵沉默。

“暂且不能再入川了,每次入川都死人,什么线索也没查到,反而让西北武林损伤更重。咱还是静观其变,多数聚于石马庄,说不定凶手按捺不住,会自动找到石马庄来。”令狐安趁机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言之有理。不管这个凶手是不是小石头?他既然要灭咱西北武林中人,就肯定会找咱们。咱切不可落单,否则,还会有人惨遭暗算。”南宫这回全支持令狐安。

他说罢,又脱鞋挠脚板。

西北武盟正副盟主都这么说了,谁还能再言入川之事?

缪有龄与周振宇之死真成了冤案?石剑渐渐长大,江湖中人是否还能查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