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剑自掏腰包,给他们每人送两根金条。

“石大人,你这是行贿啊?”慕容胜既正直也是武痴,见状勃然大怒,冷冷地道。

“哦……慕容大人,本官与诸位大人历来私人感情好。这只是本官为各位奉上路上的茶水费而已。再说,你昔日不是荐举过本官参加武举竞考吗?咱也算是师徒关系吧?”石剑淡淡地道。

“收下吧,慕容大人,大伙私交甚好,石大人素来洁身自好,哪会行贿啊?”孙云鹤生怕慕容胜不收,到时弄得自己也不能收了。两根金条价值上千两银子啊。

慕容胜领队下地方,从没收过银子,闻言感觉有理,讪笑一声,便收金条入怀了,但却甚不自在。

“石大人,皇上收到了你关于申请派员前来开采涪城下属盐铁金矿之事的奏章。来,这位是胡公公、这位是刘公公、这位是杜公公,他们受皇命,前来涪城监矿开采,请石大人妥善安置。”孙云鹤把三名太监推荐给石剑。

“哼!什么皇命?瞧那阉样,便知是魏阉的人了。”石剑瞟了一眼三位太监,心里甚是恼火。

他表面故作不知,热情欢迎地道:“哎呀,太好了,朝廷派员监督矿藏开采,那可是对本官的最有力的支持啊,欢迎欢迎。彭金石,你马人领人保护三位公公,入住驿馆,后天再送三位公公到几个县去督战采矿。”

“三位公公,请!”彭金石领命,恭请三位太监走出了府衙。

“孙大人,本官决定在安州择址建一座新安州城,同时建一座千岁祠堂,请大人回朝后禀报九千岁。烦请大人代携公文回京呈报,如何?”石剑想想接下来得安置唐关等人,拉着孙云鹤、慕容胜走进内堂,把自己即将出台的新政向孙云鹤提请出来。

“哗!石大人真是年少有为啊!择址建一座新城,那可是要上百万两银子的。好,本官把你的事,当成自己的事来办。”孙云鹤收了石剑两根金条,既翘指称赞,又拍胸担保。

“谢谢孙大人。”石剑当即拱手道谢。

“不过,朝中六部借鉴石大人成立千岁祠护卫营的经验,将在蜀川试点成立千岁祠筹建局,正四品规格,由许礼出任大使。由各府各出银十五万两并提供风水宝地,由筹建局统一标准与规格,同时在各府城筹建十座千岁金身。”他收了石剑的金条,心里乐开了花,语锋一转,把消息提前告诉了石剑。

门外偷听的凌锋暗暗叫苦,心道孙云鹤真是人头猪脑,咋不听老夫意见就满口答应呢?咋把亲爹的计策泄密呢?

“哈哈……谢谢孙大人指点。”石剑闻言,心头又是一阵沉重,只好强颜欢笑,拱手道谢,又道:“八品以上官差,随本官到川味去宴请孙大人。”

春夜喜雨,没有淅淅沥沥之声,仿佛是一层湿漉漉的烟雾。

“凌大人,你与孙大人在京如亲兄弟一般,今晚就陪孙大人好好聊聊吧,本官饮酒过多,先行告辞了。”晚宴之后,石剑安排好驿馆的护卫,便拱手向孙云鹤告辞。

凌锋得意地笑了,搀着孙云鹤的手上楼,却忽觉后心稍稍一麻,如被蚊子叮了一下。

他背手搔搔痒,也没在意,便继续扶着酩酊大醉的孙云鹤上楼。石剑则冷笑着下楼,领着唐关等人回府了。

雨丝密密斜斜地织着,亲吻大地。

“孙大人,下官给你洗把脸。”凌锋扶着孙云鹤上楼,又亲自倒水,用毛巾为他抹脸洗脚。

慕容胜尾随而入,冷眼旁观。

他想:还是做地方官舒服些,整天大鱼大肉的,连曾在皇上跟前当差的石剑也要到地方来,原来地方官还真是油水足啊。

他掏出那两根金条,少见地笑了笑,心道:石剑说是私人感情,一出手便是两根金条,三人六根,价值三千多两白银啊!说得轻松,不贪不挪,哪有这么多银子?

哦……不对,他本是富商之后。

“凌大人,辛苦你了。”孙云鹤醉意醒了很多,拍拍凌锋的肩膀道,甚是亲切。

“为大人洗脚,是下官本份。”凌锋厚颜无耻,刻意讨好。

“孙大人,涪城府衙拟建安州新城的公文拟草好了,请大人过目。”苏醒敲门进来,躬身将公文递与孙云鹤。

“好了,你先出去。”凌锋见孙云鹤已经酒醒,决定秘报石剑与杨涟三人师生关系之事,挥手让苏醒出去。

“大人……”凌锋关紧房门,又小跑到孙云鹤跟前。

“凌大人,你咋了?你的脸型咋会歪歪扭扭的?”孙云鹤蓦地惊叫一声。

“什么?”慕容胜一跃而出,细瞧凌锋脸色,也不由惊世骇俗地“啊”了一声。

“孙大人,下官没……事,可能喝多了吧?”凌锋大惊失色,本来喝成的红脸变成了猪肝色,感觉有些头晕。

“不对……”慕容胜感觉有些不妥,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猛地扯开凌锋的衣服,寒气袭来,冷得凌锋直打哆嗦。

凌锋感觉天在旋,地在转。

“慕容大人,咋回事?”孙云鹤惊恐之下,酒意全醒,立即附身下来,一起察看凌锋身上的情况。

“凌大人身上没有伤呀!难道酒中有人下毒?可是他的皮肤没变色!不可能呀,咱也喝酒吃肉了。”慕容胜在凌锋身上前后左右地细察一遍,也没发现他身上有什么伤痕。

“哇……”

凌锋忽地喷出一口血来,很是鲜红。

“这血……不象是中毒呀?”慕容胜又是一声惊叫。

“来人呀……快传郎中……”孙云鹤吓出一身冷汗,高声尖叫起来。

蒋孝、刘来福等人急跃进房来,然后又纷纷退出去传郎中,并派人去禀报石剑。

“孙……大……人……”凌锋断断续续地张口,欲言又止,再喷出一口血来,头一歪,双脚乱蹬两下,便身子一软,合上了双目。

“凌大人……凌大人……”孙云鹤一探凌锋的鼻子,已经没有气出,不由吓得跌坐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凌大人刚才在酒桌上还挺豪气的嘛?难道是饮酒过度?或是身体本是有疾病?”慕容胜对凌锋没有感情,但对凌锋离奇死亡却苦苦思索。

雨渐下渐大,天空雷鸣电闪。

不一会,豆大的雨点便“啪啪”地落在地上,溅起阵阵水花。

“郎中到……”彭金石与蒋孝全身湿透,架着郎中飞身上楼。

“郎中,快……看看凌大人是否有救?”孙云鹤惊魂未定地朝老郎中大声喝道。

“回大人,凌大人是心脏病忽发,系喝酒过多所至。”郎中捏开凌锋的嘴巴,又翻翻他的眼皮,便起身向孙云鹤禀报。

“原来凌大人之前心头有病!”孙云鹤恍然大悟,这才起身坐下,抹拭额头上的汗水。

“孙大人……”石剑随后赶来,也是全身湿透,气喘吁吁地奔上楼问。

“凌大人不幸心脏病发,去世了。”孙云鹤红着眼睛,流着泪水道。他与凌锋在京城长期饮酒纵欲,感情颇深,没想到凌锋在欢迎他的宴会上多喝酒而去世了。

“啊?怎么会这样?”石剑满脸惊恐地抓过老朗中,暴跳如雷地问。

“大人,这不关小民事呀!凌大人是心脏病发、饮酒过多所至啊。”老郎中吓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

“滚出去……恩师……呜呼……”石剑一把推倒郎中,附身下来拉起凌锋的手,泪如雨下。

老郎中跌跌撞撞地拾起药箱,颤巍巍地下楼去了。

“老人家,这是石大人给你的元宝,对不起了,让你受惊了。”老郎中刚下楼,走出驿馆不远,唐关便闪身而出,将老朗中拉进拐角处,给他一锭元宝。

“这……谢谢唐大人。谢谢石大人呀!”老郎中在暗中看着金元宝闪闪发光,掂量还挺重的,登时喜不自禁朝唐关连连躬身道谢。

“老人家,你若有亲人需要石大人安置,不妨提出来,现在府衙和各县衙都有捕快空缺。”唐关又亲切地替老郎中提出药箱,从拐角小巷里走了出去。

“谢谢唐大人呀,小民会逢人都说凌大人是心脏病发的,你放心了。唉……可惜小民有女无子,爱女嫁作蛮夫,唉……”老郎中一边道谢,一边感慨万端。

“老人家,那你早点安歇,有什么困难尽管找石大人,他一定会好好待你的。”唐关将老郎中护送回府,再次表示关切。

阳光明媚,春风送暖。

凌锋因欢迎京城官员而饮酒过量导致心脏病发之事,第二天便传遍大街小巷了。

去谷香巡视刚回到涪城的王朝,赶赴驿馆,扑在凌锋的尸身上,嚎啕大哭。

“兄弟啊,你为何不等老哥回来?为何不见上老哥一面?”王朝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丧着脸,犹如死了亲爹一样。

石剑拨银一万两,托孙云鹤带回京城,抚恤凌锋家人。

他为保官位,手段越来越辣。

然而,凌锋也非一般人物,他的死就此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