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是不是你又做什么亏心事了?”张兰忽感不对劲,大声质问石剑。

“对不起,我不敢远离涪城,回白马寨路途不远,是可以的。”石剑不知如何面对,将银票塞进唐关的手里,痛苦地起身回房。

“兄弟……”

“公子……”

“唉……”唐关与张兰齐声呼叫,可石剑却把房门关上了,不由又一起仰天而叹。

“什么亏心事呀?竟让岳姑娘如此伤心?”张兰跌坐在椅子上,眼神迷茫。

“兰儿,此话可别在外面乱说。石兄弟不是一般人,是朝野都关注的人。你一言不慎,可能会导致他官位不保甚至有生命之危。”唐关将银票放入怀中,赶紧警告张兰。

“这……兰儿憋得慌呀!一入官宦家,有苦不能诉,有话不敢说,那与出家为尼有何区别?”张兰领会不了官场的险恶,兀是不解。

“兰儿,石兄弟不是一人在官场,而是领着一帮弟兄。关子哥不为官不要紧,因为关子哥心里只有你。可你想想宋子青、潘栋、陈彪跟着石兄弟浴血剿匪,是何等的不易?”唐关知讲大道理无用,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好吧……兰儿什么也不说,做饭去……”张兰闻言,心头大震,长叹一起,起身奔后厨而去。

房里的石剑,两行泪水蓦然流下。

这个秋天太失意了,中秋未至,圆月已碎,美梦已破。

自己故意让诸玉凤摔倒,弄得她流产。

自己与诸玉凤在**纵欲,把岳凤的心也伤透了。

是不是自己作恶太多?

是不是上天开始报应自己了?

石剑的心好疼,全身冒汗,手足酸软。

难道青梅竹马的姻缘要化作泡沫?

石剑无语泪流,眼神呆滞,神经都麻木了。

“噼噼啪啪……”

“咚咚咚咚……”

涪城污水道、街道铺方砖竣工之日,全城百姓自发竟放鞭炮,舞狮庆贺,整个涪城如同过新年一般。

“虽然我饱受江湖中人的非言和追杀,但是今天有老百姓的拥护,我就足够了。”石剑剪彩之后,想着老百姓对自己那么好,心头一阵感动,热泪盈眶。

“蔡坤真厉害,不仅保住了向来香的人头,而且保住了向来香的官位。唉,以前把银子送给蔡坤就好了。”白优龙看蔡坤与向来香来参加庆典,既惊诧又佩服还羡慕。

“老夫跟错人了,满以为蔡坤一走就一了百了,没想到老狐狸高升了。唉,老夫当时为什么要错投石剑呢?”卢宝川心里真是后悔死了。

“石剑啊石剑,你不提升老夫,老夫一有假期,便去成都找蔡坤去,以后老夫也会象向来香那样高升的。”方世中看向来香活得挺好的,心里不平衡,暗骂石剑祖宗十八代的女人都是婊子。

石剑步行在轰轰烈烈的涪城街头,走向涪陵客栈,准备宴请由成都而来撑门面的官员。

数名捕快,全部手执铜棍,腰佩钢刀,正在列队巡城,维护城中治安。

“涪城真的变了。”田路风心念一动,感慨地道。

“是啊,之前,咱们还在心里责怪石大人,现在看来石大人是对的。”袁伟青道出了内心话。

他们也真的开始佩服石剑了。

“‘重修污水道除净臭气,整治旧街容迎来新貌’。”马致富在一处商铺前念着对联。

“城南好风光。好对联!”姚路阳跟在马致富身后,念着那副对联的横批,赞了一句。

他心里却想:早知今日成都来人这么多,老夫就不来了。

“新知府破除旧风大快人心,老百姓盼到福音苦尽甘来。”庞美玲跟上父亲,指着一副对联道,“爹,石剑还是挺得民心的。”

她暗示父亲,快去找石剑,谈她与石剑成亲之事。

“玲儿,今天人多,他哪有空呀?”姚路阳有些烦了。

“唉……”庞美玲一声叹息,心里好失望。

白优龙本想与石剑并肩同行,好低声询问通判一职之事的,但是,他看看石剑周围官差成堆,又不敢上前。

卢宝川紧跟白优龙身后,心道:白优龙没问,自己又何苦上前自讨没趣呢?唉,难道那二万两白送给石剑了?

不!他不提自己作通判,得向他讨回来。

唉,也不用急嘛,且看看再说,反正通判之职空着呢。

“公子,你看!”张兰追上石剑,指着另一副对联念道:“涪城来了石青天,百姓过上幸福年。公子,百姓都是真心感激你的。”

她说着,声音都变了,眼前的一切太感动了。

“哎呀,真是官官相护啊!想不到向来香不仅没死,反而还高升到按司府里去了。”

“想不到石大人这样的铁腕人物,也治不死向来香,世道不公啊!”

“向来香还活着,恐怕以后石大人有好受的了?”

“也许石剑根本没报向来香罪证呢?”

“唉……当官的都是一丘之貉啊!”

向来香在涪城出现,又引起了涪城百姓一阵恐慌,也让石剑惹来了一片骂声。

夕阳火红,晚霞灿烂。

石剑听得那些议论,晚宴后阴沉着脸回府。

“公子,你以后可要小心啊,向来香以后肯定会报复你的。”张兰为石剑忧心忡忡。

“蔡坤领向来香前来,本就是来看我难堪的。”石剑心头一沉,扔下一句话,便郁郁寡欢地回房了。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石剑吟着瑰丽而凄恻的诗句,心灵深处血脉相承的情感又被深深触动了。

他躺在**,脑海掠过岳凤的倩影,泪如雨下。

漆黑的夜空显出一轮弯月,在灵峰上洒下斑驳陆离的光。

“师姐一直没找石剑,不知何故?”戚娟问公孙文。

“姓石的贱格。可能是凤儿听到了他在涪城建千岁祠的羞事吧?”戚美珍气呼呼地骂道。

“不知师姐、公孙大侠、罗少侠是否已到涪城?”戚娟偏不识趣地提起涪城。

天空飘扬着雨丝。

一个苦命漂泊的女子在马上百感交集,如烟的客愁,如雾的梦乡,心绪掺和着幽怨、感怀。

她便是岳凤。

岳凤那天无意看到了石剑与诸玉凤不堪入眼的羞态,伤心欲绝,她流着泪水策马离开涪城,一路哭泣走向白马寨。

现在她已无家可归。

她感觉自己无颜面对娘亲,面对师门。

她不敢再回荆湖洪兴镖局,也不敢回雁**山。

唯一归处就是以前的家,她在白马族里那栋破旧的小木屋。

她沐着秋雨,凉凉的,没有停歇,一路狂奔,只有丝丝凉凉的秋雨才能冲刷她心头的忧伤了。

黄昏时刻,当雨后的彩虹斜挂天边,染红了那栋小木屋时,她回到了那属于她自己的家。

小木屋破旧不堪,里面满是灰尘,上下都结满了蜘蛛网,老鼠在破孔洞里钻进钻出。

童年时与小石头的欢笑,少年时的练武嬉戏,娘亲的疼爱,女伴与自己一起堆雪人的情景,一切都已不复返了。

浮现在眼前的只是破败和忧伤。

“凤儿……”此时,德珠儿挑着一担柴走了过来。

“珠儿?”岳凤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连忙迎上前去。

一年不见,珠儿竟然苍老了许多,她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生活的艰辛使她过早地衰老了。

两个儿时的玩伴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德珠儿告诉岳凤:百合儿正在生小孩,坐月子。

岳凤闻言,感慨万千,泪流满脸。

三个儿时玩伴,已有两个成家了,她们虽然生活艰苦,却还有一个温暖的家。

自己呢?

风闻岳凤回来了,族里很多人纷纷赶来,帮她除草、扫尘,有的提着米来,有的提着鸡、鸭而来。

岳凤的心头有了一丝温暖。

“咚咚……师妹……”木门响了,同时也响起了陆海庭焦急而关切的声音。

“师兄……你是来抓小妹回去的?”岳凤开门一看,却见陆海庭浑身湿漉漉的,举着火把,憔悴地立着门前。

她既惊喜又惶恐不安,透过火光左右四顾,生怕陆海庭身后还有洪启其与杨樱花。

“师妹,愚兄放心不下你,押镖回来,便沿路寻来。愚兄看到石剑、唐关领着捕快满城跑,他们在喊着‘岳姑娘’。为兄一想不对劲,便策马出城,打听到你回族里了。”陆海庭没有生气,风尘仆仆地把来意告诉了岳凤。

“别提那畜生!砰!”岳凤闻得“石剑”二字,想起他与诸玉凤的羞事,愤然挥拳直擂房门。

“你与石剑之间发生什么事了?”陆海庭大愕。

“不要提他,好不好?”岳凤一拳擂在门上,也擂疼了自己的手,缓缓冷静下来,为陆海庭对自己的关爱而感动。

“好,不提他。”陆海庭僵硬地答了一句。

“师兄,进来吧,先喝点粥,暖暖身子。”岳凤终于平静下来,看着陆海庭的满脸憔悴和浑身雨水,急让他进来。

岳凤真会离开石剑?她还会回到石剑身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