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云惨淡,血雾弥漫。

横七竖八的尸体,遍地是尚未凝干的血水。

野山坡多了一份萧瑟之气,令人不寒而颤。

除了岳凤,没有多少人能高兴或是激动起来。

“石大人……呜呼……”冒铭不顾伤痛,忽然哭倒在地。

石剑急分开岳凤,拉着她滴血的纤手过来。

袁长河急急扶起冒铭,道:“冒将军,为何吴襄会交百余骑给你?他呢?刘渠将军增援西平堡,是否已入城?”

“没有,刘将军在沙岭中了金兵的埋伏,冒死拼杀,保未将冲出重围去广宁报信,再请增兵。”冒铭哭天抹泪,甚是悲痛,泣声又道:“可是广宁已经失守了。”

“怎么回事?金兵这么快就袭取了广宁?”岳森大惊失色,惶惑而问。

“金兵袭击广宁,原在石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金兵推进的速度这么快?”袁长河扶定冒铭,语气甚是沉重。

“未将赶到广宁城下时,城头已插满了金兵的旗帜,未将见势不妙,急掉头而跑,岂料吴襄率精骑而来。金兵打开城门,数万之众涌出城外。唉……吴襄万余精骑损失不少啊!他看广宁失守,无心恋战,交百余人马给未将来此找石大人,他急回锦州守城。”冒铭泣不成声,再道战况。

石剑无语泛泪,心头悲凉,说不出话来。

众人心头,都甚是沉重,没人说得出话来。

“未将途中遇上由广宁城之前逃潜出来的散兵,一问方知是孙得功早降金兵,是他复回广宁,诈开广宁城引金兵而入的,王化贞弃城而逃。”冒铭抹拭泪水,道出了广宁失守的原因。

“石……石……石大人,小民与岳姑娘在广宁城外树林里遇上冒将军,按吴襄所指的方向,南下找你。”罗汉抹抹泪痕,也把为何会与冒铭会合一起的原因说了出来。

他从小到大一直听人称石剑为“石魔”,忽然改变称呼,甚不习惯,差点又叫成“石魔”了。

“娘稀屁,吴襄真是小人,只顾锦州,而不顾大局。”岳森耿直,听完他讲述事情经过,破口大骂吴襄。

“岳兄,如果锦州不保,金兵将直扑宁远,尔后便可夺山海关。”袁长河年少却懂军事,公正维护吴襄。

“西平堡怎么办?”岳森急了,上前分开岳凤,急问石剑。

“风天桥、岳森、岳凤、罗汉率五千步兵就此潜伏起来,本官与袁将军率骑兵去沙岭救刘将军。”石剑推开他,道了一句,又侧头对冒铭道:“冒铭,在前引路,快!”

冒铭急飞身上马。

“骑兵弟兄们,走!”袁长河立即上马,银枪一举,高呼一声,率众紧跟。

“相公,我跟你一起去……”岳凤见石剑提盾握戟,欲飞身上马,急道一声,也飘身上马。

她好不容易再见到石剑,舍不得与他分开。

她眼中泛泪,泪中含情,满脸期盼。

“师弟,你助风大人,师兄去救人。”岳森见状,吩咐罗汉一声,也飞身上马。

“好……”石剑不忍拂她情意,朝她点了点头。

他飞身上马,又道:“风天桥,将宝刀交与岳森,往后你如没见此刀,便不可轻易出兵,一定要率部潜伏好,这五千人马是祁将军生前留下来的种。”

“遵命!”风天桥追随石剑几天,慢慢悟到了一些用兵之道,感觉石剑之言,颇有深意,急双手托刀,递与岳森。

石剑双腿一挟马肚,策马而奔。

岳氏兄妹紧跟相随。

阴风怒号,磷火闪烁。

傍晚的沙岭,阴森恐怖,宛如一座地狱。

沙草之中,全是尸体。

金兵的断臂,明兵的残腿,双方战将的兀脖之躯,横七竖八,遍地皆是,几无完尸。

石剑率众到达沙岭之时,已无交战场面,只有一片凄凉惨景。

“查查看,是否还有幸存者?”石剑望景生悲,伤痛泪下,低沉吩咐袁长河一声。

众将士忍饥挨饿,翻身下马,分散查找幸存者。

腥风呛鼻,烟飞云敛,其色惨淡。

岳凤搜集枯柴萎草生火,为眼前的残酷场面而落泪。

石剑坐在她对面,无语泪流,心头沉重,难过异常。

“没有幸存者,呜……”几个时辰后,袁长河哭丧着脸来报。

“石兄弟,前面数里许,便是围困西平堡的金兵了,怎么办?”岳森跌跌撞撞回来,差点扑倒在火堆前。

“石兄,救兵如救火,撞阵吧,进入西平堡后再说。”袁长河抹拭泪水,急向石剑提议。

“弟兄们连番恶战,滴水未进,粒饭没吃,往来冲杀奔波,疲惫不堪,如何能冲过五万金兵的重围而进入西平堡?歇一晚吧。”石剑有气无力,无精打采。

“救兵如救火啊!”岳森大急,朝石剑吼了一声。

“岳兄,歇会吧。金兵暂且不会攻击西平堡,咱们今夜撞阵,即便你我能进入西平堡,这两千骑兵兄弟也会全部丧生。唉,你别急,金兵此时对西平堡是围而不攻,他们现在忙的是由广宁南下,攻城略地。”石剑没与他急,拭去眼角的泪水,镇定下来,心平气和地道。

“弟兄们,快去找些死马来,烤肉填肚,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儿一早,便撞阵驰援西平堡。”袁长河感觉石剑之言有理,急吩咐士兵宰死马充饥。

“娘子,你为何会来此找我?”石剑坐在火堆前,笑问岳凤。

“去你的……谁是你的娘子呀?”岳凤闻言,既喜又甜还羞,娇嗔推开石剑。

她白天初见石剑,狂喜相拥,此时平静下来,却不敢于众目睽睽之中与之亲热。

火光中,她一张俏脸,红扑扑的,娇艳无比。

“兄长,恶战在即,你却能如此浪漫,真是帅才啊!”袁长河见状,不由赞叹出声。

“你才多大?吃马腿吧。”岳凤闻言,拿过一块马腿,往袁长河嘴里塞去。

“哎呀……”袁长河猝不及防,一张脸被火热的马腿烫了一下,急探手一抓,五指深深陷入马肉里。

“兄弟原来也会大力金刚指啊!”石剑见状,笑出声来。

“哈哈哈……”

周围的士兵见状,围过来大笑。

“唉……”笑声中,岳凤忽然长叹一声,妙目泛泪。

“妹子,怎么了?”岳森见状,惊奇而问。

“大哥,妙悟真人已经去世……”岳凤这才含泪相告来辽西找石剑的原因。

“恩师……呜呼……”岳森悲痛欲绝,一抛手中马肉,朝南方向下跪,呼嚎大哭。

“想不到我又成了魏……冯有志的一粒棋子!”石剑悲愤落泪,差点说成“想不到我又成了魏秋婷的一粒棋子!”

“你与她不是奸夫**妇吗?”岳凤提起武林的这场惨剧,悲愤而起,泣声质问石剑。

情侣刚聚,误会又起。战况惨烈,撞阵在即。他们能否携手驰援西平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