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顿悟

方喜的身子不疾不徐，可是却有一缕凝而不散的淡淡气流在他的足底萦绕，随着他脚步迈过的轨迹而幻化出一片玄妙的阵纹。

神色恬淡，方喜的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一席白袍飘摇，宛若谪仙降世。

可是在扫过了第五层的摆设之后，方喜却是微微错愕了一下，脸上有着一抹不解。

“为什么这第五层之中竟然没有任何典籍？”眉头微微皱起，方喜的神色轻咦，有些不可置信地环顾着四周。

存在即合理，方喜不相信这第五层会被平白无故地造出来当成摆设。

“呵呵，别找啦！”邋遢老者那有些沙哑的声音再次在方喜的身后响起，惊得他连忙转过了身。

“前辈，您下次出来能不能打个招呼先？人吓人吓死人的啊！”

没好气地白了邋遢老头一眼，方喜不满地轻声嘀咕道。

“小家伙人不大，怪道理却是一套一套的。”饶有兴趣地扫了方喜两眼，老者哈哈一笑，却也不恼方喜的言语中的不尊重，反而大大咧咧地走过来拍了拍方喜的肩膀，随即若有所思地问道：“在这里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被老者问得一愣，方喜刚想问老者为什么这里一本典籍都没有，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是被方喜给生生憋了回去。

在老头深邃眼神的注视下，方喜的脸色一肃。仔细地在四下扫视了起来，甚至都动用了神识来相助，只不过没过多久，他终于是有些颓然地叹了口气道：“这里只有一个蒲团和几根未点燃的檀香而已啊！”

“唉???你还是没有跳脱出来啊！”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老头似乎对方喜的回答很不满意，轻轻地推了方喜一把，却是恰好施展出了一股柔劲将他推送到了那块蒲团之上，然后老头一挥手点燃了那跟紫檀，袅袅地淡香顿时萦绕在了这并不大的藏经楼第五层。

“再好好想想。”冲着方喜有些严厉地吩咐了一句，邋遢老头，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头道：“要动脑子！”

“动脑子???”看着邋遢老头缓缓地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方喜心中那对“空”之境界的渴望与迷惑再次如潮水一般地涌现了出来。

“鬼叔。你对他的要求会不会太高了？”藏经楼的第一层，林涛皱着眉头，他本来都准备让方喜出关了，可是却被这位鬼叔给硬拦了下来。

“天才的潜力是在压迫之下才会井喷出来的！”淡淡地扫了林涛一眼。鬼叔低声道：“你这个做师傅的难道狠不下心？”

“当然不是。”林涛苦笑了两声，他当然知道鬼叔这样也是在为放喜好，但是他却无奈道：“但是宗派位次大比不久后就要开始了啊，方喜是我们定好了的弟子首领，他总得出来露个面吧？”

“这你倒不用担心。我又不是强迫他非要臻至‘空’的境界，只不过不希望他就这样从我这儿走出去罢了！”鬼叔对着林涛使了个“放心”的眼神，自言自语道：“从我这要是走不出去一个脱胎换骨的方喜，老头子我可会不高兴的！”

“呃???好吧！一个月。最多一个月的时间。”林涛咬了咬牙，然后期盼地看了眼身处在顶层之中的方喜。随后转身离去。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方喜能够达到邋遢鬼叔满意的地步吗？

“我还没有跳脱出来？”盘膝坐在第五层的那块蒲团之上，方喜的眉头紧紧皱起，心情起伏不定，无比的烦躁，看着那空****的第五层，他却是怎么也不能平静下来。

“空，到底什么才是空？！”

气息急剧波动了起来，那股从内心涌现出来的燥热让方喜心中一惊，赶忙凝神静气，调整气息，刚刚那般烦躁的状态中，让他差点走火入魔！

在方喜那强大的自制力和千劫控心秘法的帮助下，方喜的道心再次缓缓平静了下来，整个人又重新恢复了冷静。

双目微闭，方喜没有再刻意地去思考什么“空”的玄奥，而就是这样眯着眼睛，整个人的心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去想，什么也没有去思考。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方喜的心头微微一动，就像是这三年来日复一日所养成的习惯一般，炉养万法，那些镌刻在了他心头的无数道法技巧、神通感悟，又再次一点一滴地悄然浮上了他的心间，就像是一条潺潺流过的清澈溪流，明澈空灵，纯净地让人着迷。

耳畔似乎隐隐响起了淡淡的诵经声，方喜的整个人在这一刹那蓦地臻至了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千言万语在他的脑中陡然汇聚成了一句话——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就像是万千道细小的溪流冲破了层层阻碍，最终汇聚成了浩瀚的江海；就像是熬过了一冬的新绿再次从层层冰雪下抽出了嫩芽！

方喜的脸上蓦地勾起了一抹笑意，悟道便就是这样，可能困惑百年，也可能一朝顿悟。

双眸微微睁开，方喜看着那已经快要燃尽了的檀香和自己座下的蒲团，眼中充斥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清明。

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邋遢老者口中的跳脱出来是什么意思了。凝视着香案上其余几根那还未点燃的檀香，方喜的眼中升腾起了一丝明悟。

“檀香本身并没有不同，但是燃香入鼎，便是会产生芬芳宁静的气息。”心中再次回想起了自己悟通了由技入道之法，突破了大成的三千弱水穿花步时的场景，方喜微笑着自语道：“其实不仅是修行功法，万事万物又何尝不是如此？檀香本身只不过是自我的一个小循环，而我现在看到的却是其上那燃烧着的星星之火、萦绕在屋子中的袅袅香气和鼎中的灰烬。超脱表相，走出小循环！现在、未来、还有更远！”

脸上的困惑尽去，方喜道心激**，一股极尽升华的畅快感从心底升腾而起，让他忍不住仰天长啸！

“缘何白云遮不住？”方喜的眸光深沉而睿智，轻声地自问自答道。

“一山更比一山高！”

“哈哈哈！好小子！！”欣喜的大笑声猛然在方喜的身旁响起，邋遢的鬼叔再次出现，拍了拍方喜的肩膀，望着窗外的柳枝道：“你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今日的幼芽、日后的新叶和来年的枯枝。”方喜的嘴角洋溢着一抹自信的微笑淡淡道：“我看见了生命在交替、循环。”

道境再做突破，立身在邋遢老者身边，方喜发自内心地感应到，这一刻，他离“空”的层次是如此的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