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师傅
他猜到了？萧愁和师傅之间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很明显的，易无涯要比他们都了解的稍微多一些吧。
“为什么？”秦沧海知道问易无涯无用，但还是问了出来。
易无涯静静的站在那里，若有所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说着，他猛地抬头看着秦沧海，“其实，我也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一语双关，秦沧海一时竟是愣住了。
不要跟着他的节奏走，他们两个之间，多说多错，能够站在这里如此平静的说这么两句话，已经是很难得了。
秦沧海压下心头的一切情绪，无比淡定道：“我受人所托，要带掌门前去看望她，她现在很不好，非常不好，唯一的希望就是见见掌门。掌门……”
“见了又能怎样呢？”易无涯看着秦沧海绯红色的眼睛，“如果相见已经不能改变过去，那么见与不见，有什么区别，或许，见了的话更是感伤呢？”
秦沧海瞳孔一颤，再一次说不出话来。
真的没有办法帮萧愁完成这个心愿吗？秦沧海想着离别时萧愁流出的凄凉表情，心中酸涩。她一下子来了倔脾气，绕过易无涯，准备强冲无极殿。
“有我在，你休想胡来！”易无涯反应神速，一下子拦在秦沧海面前。
“让开。”秦沧海侧脸相对，一派倔强，“或者，我们再打一架。”
秦沧海挥袖，这便要出手，易无涯挥手扣住她的双肩，使她动弹不得。
他们二人离得是那样近，只要轻轻向前一步，便能将对方拉进自己的胸膛内。
“易无涯！你是否也要逼得我恨了你！”
秦沧海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句话。
“恨便恨吧，何止你恨，我又何尝没有恨过我自己。”
易无涯竟是笑着回了秦沧海的话。
秦沧海一下子愣住了，浑身涌起的波浪也压了下去。
他恨自己？呵呵，其实，她未尝没有恨过她自己。
多想将她搂紧怀中，可惜他们二人的身上都立着无数把刀，只要一拥抱，必然会将对方刺得遍体鳞伤。
他是真的恨自己啊，他混沌了半生，清醒过来时，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你下山吧，快点下山。”易无涯也松开了秦沧海，“我最后再说一次，若你做伤天害理，伤害道魂的事，我必然会手刃了你。”
是威胁吗？秦沧海听着如何一点都不害怕呢？
“你若不说，或许我便带着冰儿回雪国去了。你既然说了，我还偏要等着看，看看你是如何手刃于我的。”
秦沧海说罢灿灿一笑，朝空山方向飞了去。
现下，她的心中唯有一句话，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物是人非，这四个字才是这世界上最最狠毒的话。
秦沧海飞回到空山，站在萧愁的宫殿外迟迟不敢入内。她失败了，她没能完成萧愁的期望，霎时间，她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她。
“回来了吧！我知道你在外面，你进来吧。”萧愁的声音传了出来。秦沧海犹豫了一番，低头走了进去。
萧愁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就那样静静坐在**，双目微闭，一动不动。
“他不愿见我，对吧！其实我猜得到的只是不甘心罢了。”萧愁抬起眼睛来看着她，微微一笑，似乎是在安慰着秦沧海。
秦沧海更加愧疚了。
该怎么说才能让萧愁的心里面好受一些呢？
看来需要撒个谎。
“穆掌门他受的伤正在闭关所以不能来见你，我相信之后有时间，有机会的话，你们两个人还是可以相见的。”
萧愁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没有机会了，本来就是我痴心妄想。”她久久的望着秦沧海，“沧海你来，我有些话要告诉。”
“好的。”秦沧海坐到了她的身边。
萧愁伸出手，在秦沧海的身上捏了捏，捏的她有些痛。
“多好的资质啊！就是你了。”
萧愁说罢扬手在秦沧海的额头上重重一击打，秦沧海只觉得浑身一僵，真气逆转而行。
一股霸道的力量从萧愁的手中源源不断的注入到自己的身体内，秦沧海很是吃不消，更不理解她在做什么。总之这种感觉让她很痛苦，浑身的血管好像要爆裂了似的，她想说话，想阻止萧愁的行为，可是她办不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秦沧海受不了了，她大叫一声挣开了萧愁，萧愁一个不备摔在了地上。
秦沧海闭住眼睛，努力的融合着体内的真气，萧愁注入在她身体内的力量厉害极了，她还融合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再将这股的灵力细细融合之后，浑身尽是舒坦无比。
“萧掌门！”发现萧愁倒地，秦沧海一惊，连忙跑到萧愁的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可当她的手碰到萧愁的身子的一瞬间，她吓得坐在了地上。
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萧愁竟是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她容颜憔悴，苍老无比，十足是一个垂暮的老妇人，那一头油光水滑的黑发也变得雪白起来，白的惊心动魄。
“萧掌门，这是怎么了？”
萧愁笑笑，嘴角的皱纹立刻堆了起来。层层叠叠的，真是令人心酸。
“你应该叫我一声师傅了。”萧愁伸出手摸了摸秦沧海的脸，“我已经将毕生所练的归元术传给了你。”
什么？秦沧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萧愁将归元术传给了她，那是不是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萧愁才会一夜白发，变成了一个老妇人！
“萧掌门，你为何要这样做？”秦沧海将萧愁扶起来，想要把法术归还给她。
“沧海。”萧愁没有力量了的手轻轻压在秦沧海的手背上，“我已经不行了，不将法术传给你，难道要让我辛苦了一辈子得来的心血跟着我入黄土吗？”
秦沧海一听，更加难受了。
如此苍颜白发，真真切切的让她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或许又一条鲜活的生命要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了。
不！
“萧掌门，不，不要！”
“别怕！”萧愁的眼角不由得凝结出一滴泪，“我知道你害怕，活着远远要比死去可怕多了，我多活了这么多年，如今因他而死，也算是死得瞑目了。”萧愁凄凉一笑，眼中闪烁着快乐的光，“我毕竟救了他一次，他只怕这一生也忘不了我了。”
秦沧海强忍憋着的泪珠，怎样都忍不下去了。
“别哭，好孩子。我将空习交给你了，将我的一切交给你了。我不行，我这一辈子输的干干净净的，但是我知道你可以。”萧愁鼓励着她，“虽然人常说哀莫大于，但是你们没有尝试到真真心死滋味的人，如何才知道什么是心死。你和那位九王爷，恨也好，爱也好，都还没到心死的地步。”
没到？还没到吗？都已经是生死相对了。
“听着。”萧愁遥想着自己的经历，给秦沧海讲述，“当你还能激怒对方，看的到对方，那么你的心里，便没有放下。你瞧瞧穆常清，他全然已经看不到我了。”
秦沧海闻言摇了摇牙，依旧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萧愁闭了闭眼睛，眼角流下去一滴好大的泪。
她用最后一点点力气，打开墟鼎，将炼妖壶拿了出来。
“这个宝贝，我交给你了。”她将炼妖壶推到秦沧海面前，“沧海，你是神女，天下还需要你，你也需要这天下。”
秦沧海悲痛万分，抖着手接过了炼妖壶。
萧愁满意的笑笑，能在临死前将一切事情交付给秦沧海这样一个 妥善的人，不失为一件好事啊。
“接下来，快快叫我一声师傅吧。”
这是她最后想听到的。
秦沧海本想立刻呼唤出来的，可是话到嘴边，她却哽咽住了。
她看着萧愁那张苍老到没有任何生气的面庞，忽然之前，悲伤到无法呼吸。
她不想再有人离开自己了，不想了！
“师……师傅！”
压着声音，终于，她叫了出来。
“师傅！”
秦沧海扑进了萧愁冰凉的怀抱内。
萧愁笑笑，一如她年轻时笑得那般好看。年轻的时候多好啊，无忧无虑的，并且还遇到了最爱的他。那是两百年前的事了啊，只记得当时两个人好的要命，一时一刻都离不开的啊，后来他忽然便要离开了，一句为了天下，为了师傅的夙愿，彻底离开了。
为何说彻底离开了呢，因为上次一别，他们便在也没有见过啊。
她多想再见他一次，然而想尽办法，却没有成功啊。
不过还好，最终见到了，最终还是见到了。
空喜梦中请，山中了残生。
萧愁张了张嘴，想再应秦沧海一声，可是终究两眼一闭，彻底睡去了。
“师傅！”
秦沧海摇动着萧愁的身体，疯狂大叫，殿中的布幔肆虐的飞起，撩起一片五颜六色的悲伤，殿外等候的弟子齐齐跪在地上，一并痛哭起来。
萧愁的葬礼，整整举办了七日。
这一场盛大的葬礼甚至将夜孤幽等人都引来了，可是道魂山依旧没有一点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