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凤冠霞帔如枷锁

他想了想,似乎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秦沧海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一定要这样吗?一定要大家都纠结,都痛苦?

“我还有事,你先回大姐那里,按照我家中习俗,大婚之前你我不能相见了,你若有事,便告诉大姐。”东方彦说着抬起手来,试着想抚上秦沧海的面庞,秦沧海望着他白玉扇骨的手指,倔强的别过了头去。

她的眼中,满是嫌弃。

一瞬间,东方彦被她的眼神所伤。

他的手指默默的在秦沧海耳边攥成一个拳,攥拳时骨节“咔咔”作响,那也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我先去了,你放心。”

东方彦说罢扬长而去。

秦沧海侧头看着东方彦离去的身影,无法明白他口中的你放心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我有什么可放不放心的。”秦沧海呢喃自语,颓然坐在椅子上。

放不放心,乐不乐意,有没有办法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成亲的这一日,终是到了。

这一天,天公不作美,早早的便阴沉了一张脸。所幸东方府内上上下下一片火红,红光遮天蔽日,即便夜晚来临,府内仍旧是红彤彤,艳阳阳的。

红色的灯笼与彩纸,挂满了府内府外。那大大小小的喜字更是不用说了,满的几乎要溢出来。往来宾客络绎不绝,送来的贺礼在地上推成一座又一座的小山。东方迟又是迎客,又是安排各类事项,虽已经累得脚不沾地,但却使一切进行的井井有条,未出半丝疏漏。

新娘子秦沧海从东方宜的竹屋内挪了出来,搬去了喜福堂,这里将是她出嫁的地方。

红纱帐缠绵的梳妆台前,一方葵形铜镜衬映出秦沧海的面孔,此时的她已上了喜妆,双眸婉转如流水,殷红朱唇扰人心。盛装之下,越发显得她是那么的容姿出众,倾国倾城。她的脚下一地烟罗,长长的裙摆恰若牡丹在脚边盛放,嫣红色的细钗礼衣泛着金色的光,广袖袖口细密繁复的花纹美妙绝伦。

一头青丝绾成朝凰髻,用和合二仙花钿压住,最后才将金流苏凤冠戴上。长长金流苏在秦沧海眼底**来**去,亦遮住了她怎样都笑不出的脸。

“你今日合该笑一笑。”陪在她身边的东方宜帮她戴上红珊瑚所制的同心结耳坠,又沾了些朱砂,在她眉心中的血点子上描补了一番。

秦沧海缓缓抬头,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东方宜冲着镜子中的她笑了笑。

“圣姑,我笑不出。”

“那就别笑了。”东方宜接过喜娘手中的喜帕,朝屋外望了一眼道:“自我有记忆以来,东方府上从来没有这般热闹过。沧海,彦儿他真的很喜欢你。”

喜欢?不合时宜的喜欢,比憎恨更令人难受。

“可是,你并不喜欢他,这就麻烦了。”东方宜一双眼睛,早可以将世事看穿。

珠钗喜服金凤冠,于秦沧海而言宛如重千金的枷锁。接下来,等待她的还有合婚礼,酒宴,洞房。

罢了,若这是她的命,她便认命好了。

“你可是认命了?”

与东方彦一样,这位东方家的大小姐亦有看破人心思的本事。

秦沧海不语,权当默认。

“认命也好,不用在想东想西。”她展开手中蚕纱制成的红喜帕,盖在了秦沧海的头上。

“时辰到了。”

时辰到了。

被蒙上盖头的秦沧海在喜娘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她一动,面前金流苏便晃动了起来,擦着轻盈的红纱盖头沙沙作响。

秦沧海透过这半透明的纱,看着面前的一切。她看到了手捧花瓣的喜娘们笑盈盈的将花瓣洒在她的身上,看到贴着喜字的门徐徐打开,看到了铺就在她脚下的红毯,看到了红毯外的宾客冲着自己拱手道喜。

红毯的另一头,是身着大红喜袍的东方彦,隔着百步远,秦沧海都能看到他红衣锦袍上隐隐暗绣着的金龙金凤。他墨一般的长发半束于头顶,用一红玉发冠勒着,黛眉横卧目如点漆,相貌堂堂,气度夺人。此刻,府中男子这么多,却没有一个人能及的上万分之一的风华,得夫如此,该是多少女子梦中的夙愿。

半透明的红纱盖头为她增添了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她每走一步脚下便绽放出一朵金莲,朵朵金莲绽放在她身后时,数只仙鹤从喜福堂内飞了出来,绕着秦沧海和东方彦旋了一圈后鸣叫着朝神女山飞了去。

秦沧海忽然顿住脚步,仰头朝仙鹤飞去的方向望了望。

“沧海。”远处,东方彦半抬起一只手,笑得那么甜腻。

“过来。”

他极其温柔的说,似在诱哄着一只不安分的小猫。

灵魂早不知到何处去了的秦沧海看着他细白纤长的手指,竟中了邪一般,乖乖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中。

十指交叠,两只冰凉的手总算握在了一起。

宾客们瞬间拍掌的拍掌,叫好的叫好。五颜六色的喜纸如雪花般漫天飞舞,振聋发聩的鼓乐鞭炮之声几乎要将整座禹州掀翻。好个热闹的景象,好个盛大的婚礼,可身为主角的秦沧海却一直冷眼瞧着这一切,好似这里发生的所有事都与她不相干。

在众人的簇拥下,这任谁看来都是一对璧人的秦沧海与东方彦走进了喜堂内。喜堂中布置的华丽异常,各色鲜花争相斗艳,叫不上来的奇异珍宝堆满了一个又一个的案斗。

堂中,东方家中最尊者,圣姑东方宜端坐高堂,等着这一对新人的到来。

如雷掌声中,秦沧海与东方彦款款走了进来,齐齐在东方宜身前站住。

“一拜天地!”

知宾亮堂堂的喊了一声,喊得秦沧海浑身一颤。

喜娘搀扶着秦沧海转过身来,她垂着眸子,与东方彦拜了。

头上凤冠叮当一响,面前的金流苏又开始晃**起来。

晃的秦沧海好生眼晕,晕的都看不清身前的人们的脸了。

“二拜高堂!”

二人一屈膝,拜在东方宜面前,重重磕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