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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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预料中的一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妖红月径自直起身体，安静地站在杀生丸身后。
两道散发着相同气质的身影一前一后矗立在山峰上，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说话，站在后面的邪见甚至连山风拂过树梢那细小的声音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这是什么情况啊？！杀生丸大人感觉到妖红月殿下的气息的时候不是急急忙忙地找了过来了吗？！为什么见面的时候却是这么一副淡漠的表情啊？！还有妖红月殿下，这么多年不见杀生丸大人了，怎么一点都不见激动呢？！
摸不着头脑的邪见放弃了这个深奥的问题，他带着讨好的声音向站在最前面的杀生丸说道：“杀生丸大人！妖红月殿下已经找到，请问我们什么时候踏上归程呢？！”即使杀生丸现在已经贵为国主，邪见也如愿地当上了自己心中大臣的位置，但是这么些年下来，他已经习惯称呼杀生丸为‘大人了。
“红月。”杀生丸没有理会邪见，声音清冷地叫起了妖红月的名字。
“是！”妖红月抬头看向杀生丸的背影，一副随时等候差遣的样子。
“你这次逗留的时间比我想象中的要长。”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却让妖红月心中一紧。她语气尽量轻缓地解释道：“这边的情况跟那边截然不同，找到回去的方法费了一些时间。”
“我还以为你不想回到那边去了。”杀生丸微微侧了侧头，在妖红月的角度能够清楚地看到他颊边的蓝色妖纹，也能感受到他那冰冷的视线正打量着她。
妖红月紧了紧手中的刀，目光坦诚地对上杀生丸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您知道的，只要是您所希望的，我都会不惜一切去完成。”是的！只要是您的命令，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去做。所以，不用再说这些试探她内心的话了。
杀生丸看着妖红月那固执的眼神，目光不由闪了一下。转回过头，淡淡地说道：“是么！”
看吧！果然是这样！
妖红月略微懊恼地低下头，每次只要和父亲说话，最后总是会以不愉快的结局收场。嘴笨的她每次都紧张得说错话，就像刚才那样。所以她从以前就学会了，少说少错。
明明知道他没有质问自己的意思，只是想要和自己说说话而已。每次找到了话题，双方都很努力地不让气氛变得僵硬，然而每次都是以失败告终。
两个不常见面又同样沉默寡言的人有可能会相谈甚欢吗？！
妖红月看着杀生丸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心中只希望这股弥漫在两人之前的凝滞气氛赶紧消失，哪怕是像之前那样不说话也比现在强。
邪见偷偷地瞥着不说话的两人，明智地保持沉默。
“你的母亲非常想念你。”沉默了良久，杀生丸忽然开口说道。
“我也非常想念母亲。”妖红月默默地说着，想起许久不见的母亲，眼神不禁缓和了下来。“这次回去之后，我想待在她身边，所以可能接下来的时间您会更加忙了。”如果她能够守护在母亲的身边，父亲就可以更加专心地去寻找令母亲复活的办法了。
杀生丸转过身，直直地看向妖红月。不知是不是错觉，妖红月头一次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名为‘复杂’的神色。他用一贯清冷的语气说道：“你母亲的事我已经有决定了，但是你可能会有些难以接受。”
妖红月睁大了眼睛，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您是说……。”
“为了你母亲的事，这些年我几乎已经踏遍了整个妖界，但是所找到的方法几乎都是没用的。能令死人复活的，果然只有天生牙能够做到。”杀生丸的眼中闪过一抹惆然。
“所以说，您要用别的方法让母亲‘复活’吗？！”妖红月愕然地看着杀生丸，心中的疑惑越加剧烈。
杀生丸别过头，不去看妖红月的眼睛：“我已经不想再等上一百年了。”
自己的父亲爱着母亲吗？妖红月可以很肯定地说‘是’的。不然的话身为大妖怪的他不会选择和身为人类的母亲在一起。而母亲死亡后也一直为了复活她而奔波。但是现在他在说些什么？！
“您要怎么做？！用巫术？把她变成一个活死人？！还是说，让她成为一个……半妖？！”妖红月上前几步，直视着杀生丸的眼睛，强自镇定地说道。
不是半妖不会明白身为半妖的悲哀，那是被人、妖两界视为异类的存在，光是那种毫不掩饰的排斥和厌恶就足以让人感到窒息。所以这么多年来，妖红月始终不想用这种办法唤醒母亲，而是一直致力于寻找真正可以将死人复活的方法。但是现在，她的父亲，居然就想着这么做！
“那和她现在的状况有什么区别吗？！”杀生丸沉重地说道。现在的她，灵魂被拘禁在身躯里，没有死去，但是也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跟活死人又有什么区别？！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也不会做这样的决定。
那种不被任何人认同的悲哀，她的母亲将来也要承受吗？！
想到这里，妖红月的眼底慢慢染上了哀伤。她喃喃地说道：“我明白了……！”说着，妖红月的身影忽然摇晃了一下。
“妖红月殿下！”身后的邪见见状急忙上去几步，伸出短小的手随时准备接住妖红月。
杀生丸看着摇摇欲坠的妖红月，眉心不自觉地紧了一下。
妖红月稳住脚步，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忘了还有一些东西没有拿，先走开一下。”说完不理杀生丸的反应，径直转身向山下走去。
邪见担忧地看着离去的妖红月，心中暗自猜测着。这种话一看就是借口，看来妖红月殿下的心结还是想不开啊！
杀生丸看着妖红月那略显疲惫地身影，再瞥见西边渐渐落下的夕阳，眼中的闪过一抹深思。
妖红月无力地走在宽敞的街道上，看着周边熟悉的景色，心中更是涩然。她才从这里离开不到半天，没想到这么快又回到了这里。
不管怎样，她暂时不想见到父亲，尤其是以现在这种姿态！
橙黄色的夕阳斜照在街道上，把妖红月的影子拉的很长。其实妖红月蛮讨厌夕阳的，那会令她感到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顺速流失，妖红月痛苦地闭上双眼。
提起精神，妖红月选了一家旅馆走进去，付了一天的房钱。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吧，再怎么说镇上也比野外安全。
对着房卡进入自己的房间，妖红月放下手中的刀，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床被上。
闭着眼睛仰躺在**，妖红月横臂虚挡在额前。
其实她原本是想撑过今天再去找父亲的，但是在重逢的喜悦的冲击下，到底是没有忍住。要是再忍过今天该有多好！想到这里，妖红月心中多少感到一些后悔。
当最后一抹残阳消失在天空的时候，天幕变成了一种介乎黑暗与澄明的暗紫色。与此同时，妖红月的银发和瞳色瞬间变黑，尖锐的指甲也变成正常人的长度。
躺了一会，妖红月支起了身体做起来。床边的落地窗上的玻璃被清理地纤尘不染，所以此时很清晰地照出了妖红月的模样。现在的她与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妖的特征已经从她身上切底消失。
并不是她讨厌这副姿态，反正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了。只是当失去妖力的这天，她比一般的人类更加虚弱。当然了，这些其实都是错觉，事实上就算由半妖变成人类，她的躯体也比普通的人类更强。只是当身体习惯了妖力的冲刷，失去妖力的时候就会产生一种虚弱感，强烈的对比才使得她感觉更加的无力罢了。
就是这种她拼命地想要摆脱的姿态，将来却要母亲也来承受，妖红月想想就感到一阵悲哀。
窗外的圆圆的明月已经升了起来，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银光。又是一个满月的日子。
妖红月冷眼看着那颗皎洁的月亮，眼中厌恶的情绪一闪而过。
一把拉过窗帘，把窗子遮的严严实实。
真的是，令人憎恨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