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不要去了

几人一行人急匆匆赶到,张口还没来得急出声,金和几个助手就率先挡住他们不让靠近手术室,手指放在唇上示意他们噤声,又以大拇指向后制止还亮着的红灯的手术室,以及离手术室最近的,沉默着的安流槿,示意【静候】。

这一刻虽然谁都想弄明白,为什么至今他们才能来到这里,可看看手术室紧闭着的大门,谁也没办法下载去质问谁【为什么】,这一刻只有一个念头,里面的那个人,依然能平安出来才行。

璐璐到贴墙而战的莺子身边,伸手抱住她腰,红了鼻子的窝在她怀里,莺子也没拒绝,伸手揽住她,反倒像个姐姐一样无声的安慰着她,那是两个女孩这么多年形成的方式一般,再自然融洽不过,彼此支撑着对方,现场除了还不是太明白究竟怎么回事的小蒂儿,和甘轲扶亲近,有血亲的一些人,都沉浸在沉重漫长的等待中。

手术室的大门这一刻打开,所有人仿佛都是第一时间发现似的,几个孩子同安流槿第一时间冲上去,却发现这一刻谁也没办法率先开口,生怕问出口,得到的答案回事最不愿意听到的那个。

好在医生能够明白他们的心思,便率先开了口。

“不用担心,还有机会,是手术中病人突然醒来,坚持想见孩子们一面,可安先生之前说过……就是想再请示一下安先生,要不要让尊夫人再和孩子们见上一面?要知道这个手术的几率很是渺茫,万一……会成为她最后的遗憾……”

关于这个医生貌似也不太好张口,说的断断续续,果然,最后声音还没落,安流槿已经爆发了。

“没有万一!”

他的声音大,估计大到隔音效果很好的手术室都能听得到了,在场的老老少少给他镇的一抖。

安流槿也在这一爆发之后,冷静下来,虽然更像是压制不住,还是硬给压下的压抑,嘲笑。

“她倒是会挑时间,到现在还不肯放弃?”

挑眉,他冷漠到。

“刚好,医生,你可以将我的话转给她,我不接受她的任何遗言嘱托,她的孩子如何,全看她的决定。”

“这……”

医生为难,昆已经暴躁的跳起来了。

“安流槿!”

蓝死死的将他压在墙上,一点不让他有挣脱的可能,盖文和莺子已经丢下璐璐直冲手术室而去。

“拦住他们!”

几乎在安流槿话出口的一瞬间,几个保镖动作十分迅速的窜到手术室门前,将两个人,死死的拽住。

“你们这些混蛋,滚开!”

甘母见这些孩子被死死的压制住,小蒂儿惊吓的已经哭了起来,不敬也和甘父老泪纵横起来。

“不要去了。”

慌乱之中,一个带着呜咽哑声的声音扬起,众人讶异,竟然是拽着莺子外衫,哭的已经抬不起头来的璐璐,莺子以为她是给安流槿吓住了,不想这女孩满是泪痕的抬头,硬是挂着希翼的笑,断断续续道。

“我在英国的小镇,曾听那里的老人讲过一句话,对于病魔,有时候人的求生意识,远大于药物的疗效;小扶现在最需要的,不只是医疗手术……”

最终,她还是垂下了头,声音颤抖的说完剩下的那些在此刻无比残忍的话。

“她越是想见我们,我们越是不能去见她,她会……想要投降的……”

莺子已然明白她究竟是什么意思,转头望望已经大开手术室门,终究,她放弃了前冲的意图,转回神重新抱住璐璐削薄颤抖的身子,两个女孩抱在一起无声的哭了起来。

盖文也十分不甘的放弃了,昆在蓝手下也渐渐安静下来,小蒂儿在厉海青夫妻俩的安抚下哭声渐小,眼看要暴乱起来的手术室门口,这一刻又渐渐恢复平静。

安流槿下巴微抬,此刻依然坚持这么久以来的坚持,对医生道。

“就照我的话转告她。”

医生叹息,点头。

“明白了。”

医生又退回手术室,手术室的大门重新关上,至于这个决定可能会产生的负面后果,在场的人已经想都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了。

已经是早晨七点,天已大亮,太阳从海面上笼罩起这个沿海城市,大街上来来回回越来越多的上班人群和车辆,医院的其他地方,已经渐渐汇聚越来越多的医护人员和病人,而这扇手术室前,一夜没有人离去,门前挤的满满当当,却十分的寂静沉默。

昆那些送璐璐和莺子回来的朋友和助理在最外围等待着,安流槿依然在原位坐着,撑在双膝上交叠在一起的双手,紧紧握的发白;盖文贴在他这边的墙根上席地坐着,抱着双膝;昆在对面的墙上贴着,貌似已经等的木然;而他旁边,两个女孩相依偎的坐在墙根上,头抵在一起,已经不哭了,可是两双眼睛已经成了核桃状;他们这边的长椅上坐着的甘父甘母,更是一夜间如同老了十多岁一般,更像枯竭的老树根,无精打采。

走道里的灯已经熄灭,这个时间这个走道,也不是那么亮了。

手术室的红灯在漫长的无眠一夜后总算熄灭,手术室的大门打开,在里面持续一夜手术的几个医生,包括徐宁愚和尹一起出来。

这一次没有人像上次那样第一时间扑上去了,反倒像是在结束的此刻,怕问出个结果来,还没反应过来如何去接受,而且,这些医生面上,摘掉口罩,也没有太多喜色。

难道还是?

这一刻,连之前一直强硬的安流槿也不敢去揣测了,只是起身,慢慢的走到这些医生面前,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均手机不是太利落的相扶着而来,却一个个看着这些医生的脸,没一个敢先开口了。

“唉!”

见他们一个个如此,徐宁愚重重的叹了口气,这才主动开口。

“孩子安好,虽然不足月身体很羸弱,放在疗养室内一个月差不多就可以恢复了;至于阿扶的移植手术……”

徐宁愚没有再说下去,仿佛也不知该不该告诉他们。

甘父甘母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甚至已经忘记了呼吸,安流槿更是已经到了极限一般,再也无法撑下去,紧紧抓住徐宁愚问。

“她怎么样?手术成功了是不是?她撑过来了?”

徐宁愚深吸一口气,这才告诉他。

“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

命运从来不会太过眷顾一个人,即便是甘轲扶也一样,无论小时候还是长大以后,亦或者在面对昆这几个孩子来临的时候;又或者在面对安流槿给她,是同他结婚,还是选择昆的生命的时候;每做一个决定,必定会带着相同的代价,伤痕累累。

桀骜的她也好,很普通的正常人也罢,所谓【得失得失】,既【得】必有【失】,没有谁真的能做到,鱼与熊掌兼得,其中孰轻孰重,端看自身如何看待;当然……

也有比较智慧的人,不计较了,便永远只是【得到】,也便是老人家常言的【知足常乐】。

在安先生而言,自己出生在【克里斯顿】家族是个悲剧,可老天将他丢在那里的同时又给了他一个【T伯】取代了父母在他生命中的意义,甚至以此来作为人生的第一个跳板。

年轻时遇上安雯那样诗一般的女子,他更是觉得是上天对他的恩赐,即使这段婚姻因为他的经营不善,很快面临妻离子散的境况,虽然在之后他很多年生活在愤怒憎恨之中,也是因此,他不曾去找已经离开的妻儿。

遇上甘轲扶这么个女人,可以说是命中注定,也是生命中的惊喜。

在斐新月还没点醒他之前,他从不曾想过,一个女人可以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除了安雯可以超过十年,即便是安雯他即便爱到心骨里,可偏不了自己,当时的他没那份耐心,能够十分周全的去照顾一个女人的感受。

甘轲扶却是在这么多年间,唯一将他的耐心磨到极致的女人。

不可否认,这可能是他与她之间的年龄差,起到一定作用;不可否认,甘轲扶确实是个能够挑起他的怒火,并强悍到能够承担的女人。

这样的特性他曾经想过,如果当时安雯能够拥有几分,或许他们就不用生死两茫茫了,但反过来又一想,如果安雯真的不再是安雯,当时,他还能对她倾心吗?

最后得出结论,安雯只是安雯,甘轲扶只是甘轲扶,都是他生命中最精彩的一部分,后者来的时机,却比安雯更好。

他不否认如今甘轲扶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已远超任何人,包括安雯这个已故的第一任妻子,但能得到甘轲扶这个妻子的同时,他也清楚的知道,伴随着他的是什么。

甘轲扶智商超群,无奈情商太让人着急,而且原则性极强,这势必让他走上了一条【宠女儿】这样的道路,才能继续他们的关系;真要去计较她何时才能以他同等的感情,来回报他,不知要被她急疯多少回,这是其一。

其二,甘轲扶运动细胞是挺发达,胆比鱼肥,心比天高,但却患上一种【隔代遗传性先天心脏病】,这么要命的病,偏偏责任心又极强,对于自身该做的,甚至被逼同意的,必会过多忧心伤神,这也导致了,她比其他病发者增加了更多的危险几率;能活到和他结婚,完全算运气了;他得了她后的后果,就是得时常为她来操心她的身体,她的小命……

其三,剖腹产手术虽然成功,他也如愿得了个宝贝女儿,却正如他们所忧心的那样,心脏移植手术,隐藏了太多未知的可能。

甘轲扶不可能像之前那么没事活蹦乱跳,再教孩子们练个什么防身术什么的,从安安这个有了太多并发症的病人身上移植下来的心脏,虽然让她活了命,用她的话说,却是一条苟延残喘的命。

她不喜欢的,他清楚,可她同样庆幸还能再见到他们,他也知道。

在心底不由更内疚,终究,他还是将光彩的她,完全拉入只能在他羽翼下残喘的境地,这那是那个敢和他叫板,带着他的儿子,硬是和他纠缠了那么多年的甘轲扶能忍受的?可因他的愿望,她留下来了,哪怕只是能够看到孩子们也成,哪怕只能见见他们的宝宝,也是好的。

那场手术后已经两年,在甘轲扶手术第一个年头还不能自由活动时,一家人只能在家里勉强真正吃个团圆饭,虽然热闹,没有亲朋的走访拜年,与其他家庭比,着实算冷清。

在第二个年头,甘轲扶身体虽不如手术前的矫捷,甚至与普通人的体质都相差甚远,伴随着手术成功的并发症,虽然有时让他这个作为丈夫的挺无奈的,与之前时时刻刻要为她可能倒下的忧心比起来,他觉得自己真正体会到那句【知足常乐】了。

医生们当时的【心理准备】,终究只是虚惊一场。

于是安先生这个年还是将公司的事先办齐了,推不掉的交给部下打理,新年守岁的时间,依然留给了家人,尤其如今甘轲扶身体无法长时间的带孩子,他又不忍心和刚过两周岁的女儿分开的太久,便抢了专门带宝宝的阿姨的工作,成了半职奶爸。

这个年的团圆饭,本来盖文还是打算自己负责的,安先生安先生心血**,要兑现两年前手术前,对甘轲扶的朋友的承诺,手术成功后一起给甘轲扶庆祝,又想在这么多人和自己妻子面前,在厨艺上找回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