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把心脏还给她?

盖文并没有等很长时间,几乎是出门就撞上追过来的安安,安安见到他,也不多少,拽着他就往一边躲了些,恳求道。

“老师,我错了,我求求你,我道歉,你不要不理我,我们先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后你怎么怪我都可以,请你一定要先跟我走好不好?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不要再有任何人夹在我们中间了好不好?”

盖文低眉,看了眼她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拨开,将手中的资料抬起来,淡然的问。

“因为你做的这些吗?”

安安的脸色直接刷成僵白了,看着他手上的那些文件,小小的身子都颤抖起来。

盖文却没有因为她如此惧怕,就对她再次宽容,声音化成了一柄柄刀子,刮到这个最开始以弱者姿态,进入他世界的女孩子身上。

“安安,是我的错,我压根就不该对你有丝毫怜悯,你就是借着这份怜悯,滋长了心底的荆刺毒蔓对吗?”

捏着资料的手已经克制不住的颤抖了,盖文努力克制着已经快要崩裂的理智,折磨着面前这个曾经侵入他心底最软处,捏住他软肋的女孩子。

“这个人,这个人不只是将我从被囚困的牢笼里解救出来的女人,她还是曾经对病**临危的你施与援手的人;就算因为她我对你不公,你可以来恨我,怨我,杀了我也没关系!为什么要对她下手?你知道为了撑到今天,她已经受了多大的罪?多久的煎熬?我最开始就曾明白的告诉你,你不会是她,你一心以她的姿态来侵入我的世界,现在发现根本没办法取代她,便将怒气全数迁怒到她身上是吗?”

怒到极致,根本没办法再克制,他一把将手中的资料甩到静默着颤抖的女孩身上,厉声道。

“我现在再明白的告诉你,就算她真的不在了我也不会喜欢你,你做这一切只会让我更恶心你!我那里都不会去,她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你将她送到另一个世界,我便去另一个世界里去陪她,你永远是个借助别人姿态侵进来,又恨着你模仿那个女人的可怜闯入者,如果说之前我对你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内疚愧意,今天你所做的一切,将你在我这里最后的一点意义,也毁成灰烬了。”

“你以为我愿意吗!”

承受不来他这样的连连指控,安安完全崩溃的也大了声音。

“当时如果我知道,授了她这个恩惠会遇见你,永远无法逃脱她的阴影,我就是当时病死也不会接受这颗心脏,可是现实何其残酷?十年前因为她,我要活在父母总是【知恩图报】的恩情教育中,十年后遇见你,也是因为和她相似的神态你才注意到我,为什么不能因为我是我,你们才能对我好?我就一定要是她的影子才能活在你心里吗?”

声泪过后便还是她的心意,起码至今为止她还没想放弃他。

“老师!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对她虽恶意,绝对没有想要将她置之死地的,我不知道动一下仪器会让她这么危险,我当时只是想造成点混乱将你从那里带出来的,起码我对你的心意是真的,又怎么会至你那么重要的人于死地?你不要生气,我去和她道歉,我去求她原谅,不要不理我,不要不要我好不好?我保证再也不生她的气了,再也不记恨她了,我会乖乖的,哪怕永远都是她的影子都可以。”

她哭的可怜,态度卑微到尘埃里,盖文总算回头,然而看着她的目光,却像一柄锥子,直戳她的心窝。

“她最多还有四个小时的时间,没有生命,你觉得你的歉意,还有几分诚意?”

安安呆愣的仰起头,似乎真没预料到这消息来的如此突然,脚下有些不稳的退了两步,纵然他还没出口,她却已经从他眼睛里读到他的意图,也似乎正因如此,她感觉此刻的风,比刚才都冷了一些,盖文并没有因为她的退缩,就真的放过她。

“你那么不喜欢活在她的恩情之下,好歹你拥有这颗本属于她的心脏,还算健康生活了十年,不用大把大把的药,不用承受心脏病带来的痛苦,她呢?你可曾想过这十年,她是怎么撑过来的?”

盖文轻笑,依然倾城妖异,却未免平添了太多的心疼愁恨。

“你说你是因为她才落入如此卑微境地,你能确定,没有她我便真能多看你一眼?”

倾身,移近她,他道出最后的此刻心情。

“如果你真想让我原谅你的所作所为,将你胸膛里现在跳着的这颗心脏,还给她;这样的道歉,才算诚意,你解脱了,我们也解脱了,可好?”

安安感觉自己此刻完全置身在冰封的海底,周身没有一刻是暖的了,这个人竟然真厌恶她到这一地步?即便那个女人永远都不是他能得到的,可在她生命垂危这一刻,他的选择,依然是她?

那么这么些天,自己于他,究竟算什么?

其实应该是知道的吧?只是,却怎么也不敢,不愿,不甘去承认,如今,却不得不接受了?

盖文见她脸上的恐惧和犹疑,讥笑出声,眼睛里更没有一丝对于【人】的尊重。

“人总是在以冠冕堂皇的理由来逃避真正卑微的自己,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以受害者的身份,心安理得的去夺取,伤害他人,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的把戏;你也不例外。”

转身,似乎已经没办法再面对这样的她,这个时候后面却传来安安淡然到极点的声音。

“好!如果这真是你想要的,我这就还给她。”

盖文的脚步猛然停住,当他反应过来回头,一直后退的女孩已经退到路边,再退一步,便是不远处路口快要放行的车道,安安仿佛第一次被他正眼注意到那时一样,笑的含蓄,淡雅如菊,清透可爱。

“只是老师,当她以我曾经用过的这个心脏,依偎在别的男人怀中时,你可还能如之前对她止呼与礼?我倒是很想,看到她的世界被你染黑的那一刻呢!可惜,不知死了的人能不能看到?”

后退,已经放行的车子加速而来。

同一方向的车子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娇弱身影吓的急急刹车,当金和蓝冲出来时就看到这个身影,如同秋风中的一片落叶被激起,漂浮在半空中,再落下来,惯性的在冰冷的地面上滚了好几圈,她退出去前那最后的话,仿佛成了魔咒,将盖文完全笼罩在里面。

附近已经急急停下很多车子,那个倒霉的车主更是吓的软了腿,不少路边的人和路上的司机下车进行围观,待看清是个最多十七八岁的少女,以及她身下漫出的大量血迹后,又不仅为这个年轻的生命惋惜。

盖文听不到周边的人都说了什么,当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渐渐步近了她。

安安并没有当场命绝,每一次喘息口中都涌出打量的鲜血,显然内脏也是撞出问题的,手脚更是成恐怖的扭曲形态在瘫在地上,想必一定很痛的,可在这张曾经让他迷乱的年轻面孔上,好像找不到丝毫的在意,反而像是临死前的诅咒,挑衅一般的看着他,嘴型一张一合,清楚的在告诉他。

“你永远不可能得到她,永远不可能将我从你心里抹去了。”

她在宣誓着自己的胜利,哪怕此刻失去生命,她要他这个,即便能救活真正心爱的女人,也永远无法再像之前那样面对她,面对任何一个和她相像的女人……

不想让她得逞,可此时此刻,他好像失去了任何可以反击的力量?

她果然和他的小扶是不同的,她是个真真正正,恶毒到极致的女人!

安安并没有立即死亡,她被送进医院内进行紧急抢救,甘轲扶还再进行刨腹产手术,段时间内还没办法完成,起码在可以进行手术前,她不能死。

金安排好一切后回头,按了按已经呆滞在长椅上的盖文的肩,盖文貌似这个时候才反过神,脸上却染上一层怪异的笑,低声道。

“或许加尔说的很对,我就应该被关在笼子里,与世隔绝,才不会去伤害到其他人?”

他闭上眼,扬起脑袋,一瞬间疲惫了很多,叹息。

“有点后悔了,七年前我应该跟那个人回去才对,或许今天这一桩桩一件件,小扶都不用面对了才对。”

金握住他肩的手用了几分重力,屈膝在他面前蹲下,平静道。

“小子你听着,我不知道你曾经都经历过什么,也没人想去扒开你的伤口一探究竟,但就从我认识甘轲扶这个女人起,我能够判定一件事;既然是她所放在心上,并为之拼命之人,她是绝对不会希望那个人去伤害自身的;在这里的人,包括甘轲扶她自己,都不曾是真正手上毫无血腥之人,那女孩年纪轻轻是挺让人惋惜,但别忘了一件事,没有谁有真正的理由去伤害别人。”

金深吸一口气,还是将之前从美夕和老管家那里知道的一切告诉他。

“可能说出来会让你此刻更心痛,但我不得不告诉你,这女孩今天不是第一次对你的小扶下手;一个被嫉妒腐蚀的女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就算你对她付出全部真心,只要她知道你心里甘轲扶还很重要,只要甘轲扶还活着,活在你心里,她不会有终止折磨你的一天;生命结束是她最快、也是最好的结局,但你不能被她困住,甘轲扶当时竭力和你的哥哥抗争,不是为了将你从一个牢笼里解救出来再送进另一个牢笼的,你不能因为一个并不值得你葬送自己的女人,去辜负一个真正值得你呵护的女人。”

盖文低垂的眼帘总算抬起,第一次在人前毫不掩饰自己的脆弱,之前妖异的血红眸子恢复到正常的冰蓝色,被一层汪汪的水雾完全笼罩,可怜兮兮的问着金。

“如果小扶知道,我逼死了一个女孩子,她会不会觉得,我是杀人凶手?”

金的手改为盖在他的头上,像是安抚小孩子一般,告诉他真正让那个女孩选择死亡的真相。

“傻孩子,不是你把她逼死的,是她自己将自己逼进了死胡同,如果说在我们手上她必须死亡,尚且还有人能救,她自己以这样的方式报复你,便谁也救不了,小文,你是甘轲扶带大的孩子,不能被这样的小女人打败。”

盖文完全将自己释放,顺着金起身将他脑袋拦在怀里的力道,抱住他腰哭了起来,是今天方知因为自己,将甘轲扶两次置于危险之地的后怕,是被一个那样的女孩子欺瞒背弃的委屈,还有女孩子就是死也不肯放过他的魔咒束缚恐惧。

曾经的也好,今天刚经历的一切也好,即便是手术室里一个快要死了,一个正在被抢救的两个生命对他的重压,此时此刻他无以承受,只希望在脆弱之后,在甘轲扶真正无恙之时,可以依然是那个让她放心的盖文,在这之前,他太累了,得歇一歇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