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花解语守在攸宁居,大有不给她连容消息,她就誓死不走的架势。

沈如峥第一次觉得,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无可奈何,只好将末尘丢出去,末尘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想也没想就亮了最后底牌,将信给了花解语。

花解语挑眉,打开信封:

“二弟,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给你写信,实际上,我已经不能亲自执笔,这是我口述,别人代笔的。也许你收到的时候会晚一些,但一切应该还来得及。

我们两兄弟从未像普通兄弟一样相处过,我沉迷于书,你沉迷于武。

我不是个负责的男人,先前因为解语,抛下功名利禄。很多人不解天下第一才子为何甘愿当一个青楼公子。其实很简单,她如果想要成为青楼老鸨,我就能当一个龟公。而现在,我又要不负责任,丢下她一个人独自面对生活。

吾心痛哉,却也无奈,我现在已经失去了可以给她未来的能力,从我身体开始支撑不起时,我就一直瞒着她。

解语本不是解语花,只是因为生活所迫,而伪装成解语花。她那么简单,又那么依赖我,根本不适合云梦泽那种吃人的地方。

我也曾犹豫,可当我终于倒下,看着她没有哭,没有喊,只是淡淡笑,身体一天天消瘦下去时,我才知道,她是何等的倔强。

她总是倔强而又平静的看着我,让我不知所措,她甚至不吃不喝要和我一起等死。

我怎么能让她这样呢?

我一手培养起来的女孩,我捧在手心宠爱的女子,将来会不会有个如我一般的男子来爱她?我如何甘愿就这样死去?

我曾告诉她,不要把我葬在这里,将我尸身火化,把我的骨灰撒入她爱的花田。她顿时流泪满面,轻轻的问我:难道一点念想都不给我留下吗?

一句话,在我的心上扎了千疮百孔,性情使然的花解语,却有如此悲观的心。

无论如何不舍,结局终将无法改变,可我又不甘心、不放心任她一人漂泊于世间,更不能让她与我一起死。

这时,我想到了你,你可以代替我,假装陪在她的身边,假装永远不曾远离。这样,我可以微笑的离去,而她永远不知我已远离。

我知这对你不公平,我只求你偶尔看她一眼,让她知道她在这个世间不孤独即可。

落日斜阳影,长风盈满袖,情网何咎,谁知心忧?”

信读完,花解语早已泪流满面,她颓废的坐到地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任由眼泪模糊双眼,脑海里不停涌现她所遗忘的那一幕幕。

沈如峥看了眼她垂着的手中握住的信纸,微微蹙眉,这个字迹怎么那么熟悉?

“你没事吧?”末尘在她面前蹲下,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花解语双手捂住脸,放声大哭:“我总说我爱他,可我却忘了他,甚至还将别人当作他。”

她想起最后那些日子,她想起他温柔的为她拭泪,她想起他一天天衰弱,她想起她一次次寻死他无奈的抱着她痛哭。然后有一天,突然出现一个儒雅的书生模样的男人,那人坐在他的身边,对她笑了笑,大手一挥,她眼前一黑。

再醒来后,连容还是健康的陪在她身边,她也彻底忘记先前的事,只是觉得连容不似以往那般有趣,有时变得过于呆板。

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连容是担心她,才过于紧张。他变得严厉、呆板,甚至有时对她很厌烦,偶尔显现出他以往所未施展过的能力,这些她都丝毫不怀疑,因为在这世间,他是她唯一可以依赖的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感情水到渠成,他比以往更加宠她。可她却渐渐发现,也许,他不是她的连容。

他突然会武功,擅长用毒,他不认得末尘,他忘记许多事情,甚至忘记如何当一个先生,这是绝不可能的。他会读书,就似本能一般,而他却忘记了本能。

没有那段记忆的她,开始猜测,可又不敢相信,这时那个儒雅的书生又出现了。他拿着连容的骨灰,告诉她现在这个人毒杀了连容,并取代了他的位置。

她的痴心一片,却是夫君错……

这一切都那么的荒谬不是吗?可是那是他的骨灰,那带着她心悸动的根源,她从心而发的悲鸣告诉她那是真的。

而且,现在在她身边的人,正巧擅长用毒……

她开始试探,也验证了她的试探。仇恨蒙蔽了她的心,她开始以牙还牙,对他虚与委蛇,对他下毒,替连容报仇。

前些日子,末尘却告诉她,他知道她对他下毒,这怎么可能呢?那时的冲击,比发现他是假的时,更加惊心动魄,她想找他质问,可他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是,这一切却都是错的。

她的爱错了,她的恨乱了,爱也错、恨也错,他们之中任何一个,她都没曾留下过。

是过错,不是错过。

终了相思,断了流离,却发现,我早已对你倾心相付……

“他,还好吗?”花解语声音有些暗哑的问出这句话,她再也清楚不过,他不好,他肯定不好。谁也没有她清楚,毒性到了哪一个阶段。

“大概要死了。”末尘认真回道,又看她似乎很伤心,安慰道,“你不用难过,人都是要死的,他只是死得早一点罢了。”

沈如峥默默地转过脸,闺女啊,不会安慰人你就不要安慰人……

花解语现在明显没有心思理会她的不靠谱,她看向沈如峥,希望得到一个答案。

可沈如峥并不想给她一个答案,特别是她闺女现在一心一意担忧着另一个男人时,这让他十分不爽。

“你知道连易如何变幻容貌的吗?”

花解语一愣,呆呆地摇了摇头。

沈如峥看着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残忍,一字一句道:“削骨毁容。”

花解语浑身一颤,心猛地被刺痛。他那么像他,竟是这般换来的吗?削骨……毁容……简单的四个字,又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我想见他。”花解语浑身如脱水一般,已经提不起一丝力气,整个人都已虚脱。

沈如峥微微蹙眉,却也没反对:“是该让你见见。”

并不是他同情他们,而是,他也该知道,那信是谁代笔的。

连易既然能把信给末尘,自然就做好了能被他们找到的准备。

林深茅屋前,花解语驻足,手轻轻地抚在门扉上,却不敢推开。她害怕,推开看不见他;她更害怕,推开看见他……

等了一会儿,站在一旁的末尘都开始冷漠脸了,想也没想,抬起脚,一脚就将门踢开,然后若无其事的闪到一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倒是屋内屋外的人皆是一愣。

花解语看见坐在桌椅上的连易,突然手足无措起来,手有些慌乱地不知道该放在那里。

连易最先反应过来,如以往一般,对她宠溺的笑了笑,柔声道:“进来吧。”

闻言,花解语停下慌乱,愣愣地点了点头,缓缓走进去,走到他面前,还未说话,眼睛却已经先湿润了。

连易微微垂眸,又笑着指向一边,依旧不改温柔的语调:“那里是连容的东西,你自己收拾一下,我……”他笑了笑,带有些俏皮,又带有些歉疚道,“你知道的,我现在起不来。”

花解语身形微顿,慌乱的转过身,向角落走去,背对着他,故作平静地回道:“没关系的,我自己能收拾,你……坐在那里休息就好。”

“好。”连易笑了笑,依旧那么温柔,“那就辛苦解语了。”

花解语动作一顿,擦了擦眼泪,扯出一个笑容看向他:“没事。”很快又转过身,害怕眼泪不听话的夺眶而出。

他……已经到了站不起的地步了吗?

屋内一片静寂,连容坐在窗边,脸色苍白,带着淡淡的笑意望着那个忙碌的身影;花解语背对着他,不停的将东西收进去,又拿出来,反反复复,心思比那些东西更加复杂。

沈如峥和末尘站在远处,透过窗户,看着屋内的两人,明明心心相惜,却若即若离。

末尘突然握住沈如峥的手,沈如峥微微一顿,低头对上她澄澈的双眼,微微一笑,反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紧紧相依。

日落西山昏昏沉,连易将目光转向窗外,低语道:“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花解语手中的东西滑落,她赶紧捡起来,带有一丝不甘道:“可是……我东西还没收好。”

连易看向她,对上她湿润的双眸,叹了口气:“解语,我和连容的心情一般,可这世间,却不能再有一个连容了。”

花解语咬住嘴唇,倔强道:“那我明日再来收拾剩下的。”

“嗯。”连易只能作罢,她不舍,他又何曾舍呢?

花解语拿着东西,踌躇走到门口,又跑回去,抱住他,不肯放手。

唉……连易摸了摸她的头,带着无限宠溺与温柔,低语道:“以后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啊。”

一句话一出,花解语再也绷不住,抱着他大哭起来,什么矜持,什么身份,什么爱恨,早已忘却。没有了你,空有落花无解语……

三月的微风轻似梦,吹去了花瓣片片落,怕春花落尽成秋色,花舞花落泪,花哭花瓣飞,花开为谁谢,花谢为谁悲,寂静流年遍花开,空有落花无解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