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岁走进来,上到石壁跟前,将手电光照在那瘆人的面具上,皱着眉头打量起来。

我过了半晌才问他:“这是什么东西?”

他盯着面具,竖起大拇指朝身后一指。“看来,那是傩井没错了。”随即又指着面具说道:“这是傩神,大傩十二兽的召唤者。”

我又撇了一眼那骇人的巨大面具,看着着实让人心生恐惧不敢直视,随即连忙将视线移向大岁。“这好端端的石门,怎么就突然变成傩神的面像了?”

“莫儿不是你刚才下洞里,对那些石兽做了啥子不敬的举动,触怒了傩神吧!”奎五也跟着我后面问他。

只见大岁大手一挥。“都别瞎捉摸了。”他退后几步,来到石室中央,用手电四下照了一圈,嘴里喃喃的说道:“机关!撇开鬼神怪力不谈,这里一定有什么机关。”

“机关!”我眉头骤然蹙紧,连忙追问:“什么样的机关,可以把整间石室变走,再换一间一摸一样的来?”虽说我嘴上显出不愿苟同他的说法,但这心里却很是期待,我期待他用无以反驳的理由说服我,这再骇人的机关,也总比鬼神来的让人安心点。

“你们看。”大岁举着手电,正昂头看着石室顶部。

我随着他的目光,将视线升上去,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这间石室的顶部,与其他石室的落差很大,不用仔细丈量,仅凭肉眼就能发觉,石顶的高度只有其他石室的二分之一,显得低矮许多。我接过他手里的手电,朝着紧邻黑洞的那间石室顶部照去,和其它的石室一样,手电光瞬间就淹没在黑暗中,光线根本就够不到顶。

“俺们原先进来的石室,或许就在这间石室上面。”大岁沿着石壁,边走边用匕首柄把敲击石壁,一边还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回声。一圈过来后,他指着成对角线的两面石壁。“这里,还有这里,石块后面都是空的,里面应该有什么机括,这是个双层电梯!”

“双层电梯?”我听了眉头一皱,不解的问他:“就算这是个双层电梯,动力是什么,别忘了,这是几千年前的古人建造的!”

“你小子入世不深,懂个屁,这小看古人,是要吃大亏的。”他蹲下来,用手抹去地上比猪皮还厚的灰尘。忙乎半晌,弄得灰头土脸的,终于清理出一块有一口农村大铁锅大小的面积来。

我和奎五双双伸头过去,盯着埋藏在千年尘埃下的石室地面,那是压实的黑土层,除了比较平整以外,与其他石室的地面并无两样。大岁这时,已经开始用匕首插进土中,将土质搅松后,挖掘了起来。

“你……你不会是想用这破铁片,挖条地道出去吧!”我骇然的指着他手里的匕首。“你不应该叫穿山甲,太埋没你了,你应该叫愚公第二!”

“哪那么多废话!”他用衣袖一抹额头的汗珠,白了一眼我和奎五。“你俩能不能过来帮忙?”

我见他忙乎的满头是汗,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也只得从他包里又掏出一把匕首,和他一起挖了起来。我们将土撬松,奎五便用手将松土刨出去,三个人干得就跟这地里埋着金子似的。

一盏茶的功夫后,从地面已经下去三十公分了,我们挖出了一口大铁锅的形状。大岁又是猛的一刀插进锅底,当下突然就一抬手,示意我们停下来。

“咋咧?”奎五手里捧着一撮松土,盯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大岁抽出匕首,用刀尖挑开锅底的泥土,拨弄几下后,我跟奎五伸头一看,这土层下面埋得竟然是一捆捆的圆木。外面不知浸了什么油性的**,厚厚的一层,宛如琥珀一般将圆木包裹在里面,表面光滑,乌黑发亮。

“你在笑什么?”我撇见大岁盯着锅底,脸上划过一抹诡笑。

“俺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跟俺料想的如出一撤。”他将匕首插进木头里,站起来拍了拍手,用脚跺着地面。“这石室是建造在木筏上的,这下面是水,是一口直径比这石室还大的水井。”他又指了指先前说外面是空的,有机括的那两面石墙。“这两面石墙的背后应该是滑道装置,用来固定石室,使其不会乱转而改变了方向。这双层电梯,就是靠着水位的升降,来上下移动的。”

“你的意思是,现在外面正在下大雨,雨水没入地下,造成了地下水位的极速上升,所以才将这石室托高升起了。”虽然感觉有点扯,但眼下我也只能赞同大岁的说法,有理有据,确实让人无法反驳。

“那俺们现在咋办哩?”奎五转身朝黑洞的方向撇了一眼,用手朝身后一直。“那边是个无底洞,肯定是没路的,难不成在这过日子,等水位再降下去?”

“这地下水,升的快降的慢,没几天的功夫根本下不来。”大岁这时脸色一变,话锋一转。“出路不急,可以慢慢想办法,眼下这处境才是最棘手的。”

“你是在担心这双层电梯的作用,背后的原因?”我盯着他皱的都快竖起来的眉头问道。其实这一点我也早就想到了,只是心里有抵触,不愿说出来。当下见他说了起来,我也只好硬着头皮,面对这个事实。

“你俩儿说的啥哩,俺咋听不懂?”奎五不解的朝我们问道。

大岁耸耸肩,蹲下去又开始检查地下埋的木头,我便对奎五解释道:“不管是什么人,如此煞费苦心的设计这可以上下移动的双层石室,肯定不是为了在几千年以后逗我们仨儿玩的。正常水位,可以通过上面的石室,随便进出这里。一旦有雨水,地下水位升高,这间死路一条的石室便升上来,将黑洞与外面隔绝开。”

“问题是为什么要在水位上升时,封死这里,这一定是有原因的。”我接着说道:“最坏的猜测便是,这黑洞在地下水位上升或是外面下暴雨的时候,会发生可怕的事情,必须将其与外界隔绝。”

奎五听我说完,整个脸都扭曲起来,颤颤惊惊的说道:“能……发生啥可怕的事?”

第二十章 女人与逗

“嘘……”我和奎五正说着,只见大岁趴在地上,侧着头将耳朵贴在圆木上,他面朝着我们,用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我们别出声。

我和奎五当下便不再说话,狭小的石室又静了下来,我们盯着他,只见他眉头突然皱起。就在这时,一阵诡异的声音从石室底部传来,他顿时惊得身子一跳,赶忙爬起来,退出去老远,靠在石壁上。我和奎五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声惊得直哆嗦,双双退到墙角,这时只听又一声响动传来,这回听了仔细,这声音好似是铁器凿击木头发出的沉闷声音。三个人顿时犹如惊弓之鸟,全都退到石门之外,我和大岁一人一把匕首,奎五也从大岁的包里抽出最后一根火把杆子攥在手上。身处光徒六壁的狭小石室,身后便是深不见底的无底洞,我们可谓是既无退路也无藏身之处。

这沉闷的凿击声是接二连三的传来,就像一把尖锥不断的锥入我的后背。“底下……是什么东西?”我畏缩在大岁身后颤栗的问他。

“谁他妈知道是什么东西!”他转过身来,朝我一伸手。“把三宝血拿来。”他见我稍稍有些迟疑,脸色一怒便朝我吼道:“大爷的,都什么时候了,你他娘的还舍不得,待会有啥不干净的东西上来,你小子去对付?”

我被他这么一顿呵斥,霎时慌手慌脚的连忙从胸口掏出三宝血摘下来递给他。他接过去后,摆手示意我和奎五全都退到黑洞边上的石门边,然后独自一人钻过石门。借着微弱的手电光,我隐隐约约看见他顶着响动声不顾,竟然朝着傩神面像跪了下去,紧接着是标准的三叩首。我见罢顿时无语,心想,这家伙零时抱佛脚能顶个屁用。那傩神要是真有本事,不干净的东西又怎敢造次,更何况它还有十二个凶神恶煞,连恶鬼见了都怕的手下在这里为他助阵。

凿击声不断的传过来,一声接着一声,由原先的沉闷变得越来越清脆,响动的频率也在不断的加快,我知道这是快要凿穿了的信号。大岁将三宝血挂在胸口,横刀立在石门边,用身子堵住石门,背对着我们,将我们与发出凿击声的石室隔了开来。

“如果那东西连俺也对付不了,你们……”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转过身来,我们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就跳下去吧!”

虽说三个人中只有他一个人是专业选手,但他用身躯阻挡在通往我和奎五这边的唯一通道上,这一点还是让我深受感动。我看着他屹立在石门中的背影,一种悲壮的感觉从心底由然而生,心中伴随着凿击的节拍,顿时响起一曲英雄的赞歌。

仅仅只是短短的几弹指间,却犹如隔世般漫长,最后一声清脆的凿击声传来之后,紧接着是铁器破木而出的酣畅,以及木头断裂时那种犹如骨头碎裂的声音。我看见大岁所在的那间石室,从地下射出一道强烈的光芒,几乎就在同时大岁当机爆呵一声,便鱼跃过去,朝那光柱的底部飞扑而去。

只见大岁的身影与光柱一个照面扭打在一起,然后转瞬间就飞了出去,随即光柱晃动几下,便朝着我和奎五射过来。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根本来不及躲避,强光刺入眼中,顿时一股灼痛传来。我用双手捂住眼睛,此时的脑海中只剩下白茫茫的画面,那感觉,就好像身处一片千里雪原之中。

我也不知过了有多久,眼睛不住的流着眼泪,久久不能恢复。待脑中的目眩感觉稍微好些了以后,我试着松开双手,眼皮微微的撑开一条细缝。我什么都还没看见便又赶紧闭上,然后再撑开、再闭上,如此反复眨巴几下之后,视力总算是有所恢复了。我眯着眼睛,眼前是一片黑暗,倒是身旁隐隐有光亮袭来。

我转过头朝身旁看去,一个浑身湿透的女人站在黑洞边缘,她手中的强光手电,正顺着洞壁朝洞底照去。这东西我见宝哥用过,那是一种进口的强光手电,光照范围可以达到一百米,发出的光线非常的聚拢,三十米内直射人眼,可使人暂时性失明长发五分钟之久,在黑暗的地方是件极具杀伤力的武器。我看见此时狭长的光柱正在黑洞里搅动,仿佛想要剥开层层的黑暗直达洞底,但一切都是徒劳的,视线沿着光柱一路下探,最后也只能与光柱一起被黑暗吞噬。

我又将视线移向身旁的女人,头上是一顶鸭舌帽,全身一席黑衣,脚下是一个硕大的背包,是那种喜欢徒步旅游的背包客常用的大背包。从其穿着打扮以及身段来看,与我在东家府上见过的女人极为相像,看来她就是大岁口中所说的主角了,我在心中这样想到。

这时我听见外面那间石室中,一惊一乍的有几句人声传来。我目视过去,不知何时又有两束光柱在那间石室中晃**,听其声音来,隐隐约约有些像是虎头和教授。我走过去,只见大岁蜷缩在墙角,两束强光打在他的身上,他用手遮住眼睛,另一只手则将匕首横在身前做防御状。而另一头靠在墙角的两个人正是虎头和教授,他们两将强光打在大岁身上丝毫没有移开的意思,我当下才明白这双方是正在对峙中。

虎头和教授见了我,连忙说道:“他这是要干嘛,刚一看见我们,上来就动刀子,他是不是疯了。”

“你们是真的虎头和教授?”我朝他们两仔细打量起来,两个人都跟个落汤鸡似的,虎头的裤腿,这时也看不出有没有泥了。

“什么真的假的?”虎头瞪着两只虎眼朝我一撇。“我看你也有些不正常了吧!这才多久没见,你连我都不认识了?”

我心想这是真是假由他们自己回答,那不等于白问,假的他们也会说自己是真的。我随即脑中翻了一下朝他们问道:“在飞机上坐在我边上的李大仙,现在人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