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她因为“成婚”一词双颊骤红,他心里有种恶作剧得逞的愉快。

那时他却不知道,她原是真打算成婚后也这样。

大应女皇十五岁便可大婚,大婚即可亲政。

她在大婚当日顺理成章地收回了虎符。

楚家在军中积威不浅,但将士们更忠于皇帝,先帝大概也是因此才能这样放心地用楚家。

于是在他还在洞房里等她的时候,禁卫已压向了楚家。

他听说这件事的已近半夜,他被惊住,懵得彻彻底底。

再细问家中落罪的原因,竟然是谋逆。

他直至此时才知,为何大婚的宴席早已散去,女皇却迟迟不来见他。

他硬闯了鸾栖殿,与她据理力争。她正写着刑部尚书亲自审案的旨意,眼也不抬一下地告诉他:“这不是元君该多嘴的事情。”

她已经换了一身常服,淡淡的暖黄,与鸾栖殿中的灯火通明恰好呼应,他的一袭大红婚袍显得与这一切都格格不入。

“陛下……”他看着她,只觉得不可置信。

他甚至不知她是从何时开始对楚家生出的恨意,竟然一出手就要将楚家赶尽杀绝。

“哗啦——”钥匙碰撞的声响撞入梦境,接着,就是开锁的咔嗒声。

楚倾蓦然惊醒,抬头看去,眼前仍只是令他茫然的黑暗。

“哥!”接着出现的声响令他周身一冷:“楚休?!”

楚休进屋便来扶他,被他反手握住:“你怎么来了?陛下她……”

“她说让你回去养伤去!”楚休的口吻轻松无比,“也不杀长姐了,会暂且让暗营的人将她看押起来。”

跟着又补充说:“哦……我和小杏也没事,你放心吧。”

楚倾愣住,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

而后他追问了一路,也仍没弄清究竟怎么回事。

楚休只语焉不详地说,是陛下自己想开了。

弑君辱君这种事……竟还能以“想开”一词了结么?

楚倾愈听愈是费解。

鸾栖殿里,虞锦在楚休离殿后原想回去就寝,却不知怎么就停在了殿门口,止不住地往外张望。

宫人自然不会拦她,也不会多嘴相问,她便直至暖轿停在殿外才惊觉自己在做什么。

她……抽什么风?

虞锦怔了一怔,猝然转身,逃也似的回到内殿,一把拍上殿门。

殿门阖上,她又禁不住地扒在门缝处看。

她看到他被宫人搀扶进来,分明紧咬牙关的样子,心底一阵说不出的难受。

殿门口,楚倾艰难地迈过门槛,驻足缓了缓气。

殿中的暖意与熏香的味道一并扑来,他这才真切地相信自己确实回了鸾栖殿。相信之余,那股不解也涌得愈发厉害——她到底为什么?

她究竟在想写什么呢?

当真能忍下长姐的两条重罪,既不迁怒他,又饶了长姐一名?

他满心都在探究她的心事,与此同时,皇城中的钟声遥遥撞响,隐约传来,转瞬即逝。

三更天,子时,新的一日。

她的声音蓦然铺天盖地地压下:

“他没事吧?”

“看起来气色倒还可以。”

“我去当面问问?”

“算了还是不去了。上午气势汹汹地把人送过去,这会儿又没骨气地接回来,想想都丢人!”

“……万一他有什么不适呢?”

“呵,不适也是自己作的,谁让他那么死要面子。”

一股瞻前顾后的矛盾之感可见一斑,楚倾惶惑地抬头四顾,迟疑着开口:“陛下?”

从方才的一句句听来,她该是就在附近,在能看到他的地方。

却听楚休回说:“陛下应是已经睡了,哥你也早点睡吧。”

那声音却还在继续:

“他为什么叫我?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