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楚倾长声喟叹。

知道今日关键,他昨天几乎彻夜未眠。其实一环环理应都安排妥当了,可他就是禁不住地胡思乱想。

他担心安王会不会对他不放心,或许会换掉他们安排的药,真把虞锦毒死。也担心卫戍营会出问题,当真被安王蛊惑,弑君夺位。

他还担心小小的虞会不会在这件事里出什么意外。她还不满一岁,实不该经历这样的波折。

可现下,他却必须稳住。他在安王面前做了这么久冷酷绝情的样子,不能在此时乱了阵脚。

夜幕降临之时,快马再次驰入军中,仍是直接入了主帐,将一方木盒奉与主将:“陈将军,陛下病重,安王殿下奉旨监国。未免朝野动**,请陈将军速入宫中护驾。”

陈敏信手接了木盒:“知道了。”

来者一如白日里一样没有多留,转身上马,扬鞭离去。

陈敏目送她离开,眸中渗出丝丝凛意。

她转身回到内帐,帐中之人皆看过来。

宫中之事她们也都听说了,无不担忧京中生乱。于是几位将领片刻前就都聚到了主帐来,地图在帐中的大桌上铺开,商讨如何排兵布阵。

陈敏踱回桌前,将打开的木盒将桌上一放:“安王奉旨监国,刚送了虎符来。”

几人都不经意地一扫虎符,离得远的看不太清,近处的几人却都眉心一跳。

副将冯雯将虎符拿了出来:“将军,这虎符……”

陈敏垂眸:“你也看出来了。”

对答间,离得远些的几人也都看清了,这虎符不对。卫戍营的虎符乃是青玉所制,她们都见过。冯雯手中这块虽与那块材质一般上乘,但纹理到底不可能一模一样。

陈敏眉心微微蹙着:“我也拿不准安王究竟打的什么算盘,但我们还是先顺水推舟地进宫为上。”

她一壁说着,心里一壁慨叹陛下料事如神。

大概四个月前陛下便密召过她,跟她说安王或有反心,兴许会想拉拢她这卫戍营将军,让她发现异样不要声张,独自入宫禀话。

那时她觉得这话无从说起――天下谁人不知一众宗亲之中当属安王与今上最为亲近?况且安王身上也没什么要职,谋反哪里是说反就能反的?

可过了约莫半个月,安王便开始与她走动了。

待得平安生下王女虞玖,安王更明里暗里地透露出了想夺位之意。陈敏并不惊动她,前脚应承下来,后脚便按女皇所言入宫禀话,女皇又告诉她:“她这是想用卫戍营,你姑且答应她便是。卫戍营的虎符在朕这里,来日她想调兵又想名正言顺就得造个假的。你只消按她所言逼宫便可,只有一条――那假虎符你须让军中将领都瞧见,让她们都知安王的反心。”

这番话说下来,陈敏明白了几分。

安王有反心不假,陛下察觉了些,却应尚未摸清她背后有多大的势力。所以陛下反不敢私下除之,只得将这些心思都放到台面上,让满朝文武与天下人都看个清清楚楚。

于是便有了今天这出。陈敏亲手将那假虎符妥善收好,就带着人马离了军营,浩浩****向皇宫驶去。

这夜的京城处处都渗着紧张。大军在黑暗中压过街巷,百姓无不惊恐,家家户户大门紧闭。

很快,卫戍营将皇宫围了个水泄不通。御林军自被惊动,将军陶苓黑着张脸踱到陈敏面前:“驻守京城是你的责任,保卫皇宫是我的差事――陈将军你带着人进宫是怎么个意思?要造反啊?”

“我哪里敢。”陈敏摇头,压低两分声,“陶将军借一步说话。”

二人一并进了鸾栖殿西侧的偏方,没说几句话,陶苓就骂起来:“好个安王狗胆包――”

陈敏抬手捂住她的嘴:“小点声。”

陶苓皱眉。

“陛下的意思是且先纵着她,不让声张。”

“那是从前!”陶苓有点急了,指指大殿的方向,“现在陛下不行了,皇长女又年幼。再纵要纵到什么时候?纵到安王去鸾政殿登基吗?”

话音刚落,背后一声轻响。二人嚯地回头,便见房门仍关着,身后却多了一道黑色人影。

二人齐齐拔剑,“嗡”地一声低鸣,铜板裹挟疾风扫过,刚握住的剑柄脱手,稳稳滑回刀鞘里。

陈敏不觉往后退了半步:“什么人!”

对方抱拳:“在下暗营指挥使,见过二位将军。”

如此又过了近三个时辰,黑下去的天色渐渐有了转明的迹象。

虞绣已在府中等了一整个彻夜,终于看到那期盼已久的人影奔入府中。

“殿下!”晨风跑得气喘吁吁,进了正厅便阖上了房门。

晨风也是御前的人,但直至应下元君所言之事她才知道,晨风原已成了元君的人。

虞绣不禁觉得十分好笑,暗想皇姐可真不是个当皇帝的料。御前最得脸的三个人里,谷风邺风都曾为她所用,晨风又也暗地里另投别主,皇姐却还毫无察觉。

缓了两口气,晨风道:“陛下其实已驾崩了,只是宫里现在乱着,谁也拿不定主意,不敢发丧。”

说着便将手里的狭长木盒放到桌上。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卷明黄卷轴。

“这是圣旨。”晨风道。

旨意中所写便是传位给她。

当然,这旨意是假的。

虞绣拿起圣旨,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了那枚朱印上,红唇勾起一抹轻笑:“这印是真的?”

“自是。”晨风噙笑,“陛下突然出事,众人都盯着寝殿。玉玺就放在正殿里,下奴去盖了,无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