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那些想挖掘重大题材,写出大文章的记者、编辑、导演、作家们纷至沓来,缠住死囚向高要进行深度采访,下决心要挖出向高案背后的杀人动机和传奇故事。但均遭到了向高的一律拒绝,这又是为什么?

是日,A市电视台心高气傲的导演袁光忠,驱车看守所,走进死囚关押室,想深度采访死囚向高。

向高戴着沉重的脚镣,面壁而坐,埋着头写着什么。由于他要用手来完成他的未完的画作和遗言,征得警方的同意,所以他没有戴手铐。

袁导演和霭地笑着,客气地说:“向高画家,首先要感谢你接受我的采访。”

死囚向高显得非常从容淡定,他面对袁导演坐着。有人说他比在红楼第六层画室里的时候要轻松自然很多。此刻他淡然一笑,说:“这要看你采访的是什么内容。”

袁导演问:“看见你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心神如此坦然,让我吃惊,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向高答:“可以,这是因为一个人做完了他觉得最应该做的事。”

由于采访死囚的时间是有限的,袁导演索性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提出了人们迫切关注的焦点,问:

“画家向高,你这么有天份,这么热爱绘画,并且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准,可以说前程无量,为什么要杀人呢?杀人是要偿命的呀,你舍得失去生命,失去你的艺术追求?”

向高从容回答:“因为他本人觉得,杀人比绘画更重要嘛。”

袁导演一阵窃喜,觉得在开始切入主题了,激动地接着问:“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杀的全是出租车司机吗?”

向高答:“冤有头,债有主,人之常情,连动物都知道的爱恨情仇。”

袁导演心中又一喜,急切地问:“这是为什么呢?向高先生。”

向高摆着头:“不想说。”

袁导演怔了一下,来之前,他并不相信同行们在这个焦点问题的采访上,会被向高拒绝回答。在他看来,一个死到临头的犯人,怎么可能不说出自己的杀人动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嘛,何况自己是顶着电视台导演光环来的。此刻,他认为或许是火候不到,于是不急不慢接着问:

“听说你杀人那天化装成一个笑吟吟慈祥和霭,手捧玫瑰花的老人,实施杀人手段时,又会变成一个脸上流血,狰狞可怕的鬼怪。你是怎么做到的?”

向高回答说:“要想杀死自己想要杀的人,自然要想出适合自己,并且行之有效的办法来实施。”

袁导演问:“你杀人的工具也很特别,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向高答:“是我自己设计制造的,杀完第五个出租车司机,我觉得没必要再杀了,就把它扔进了长江,我已给警方说过。”

袁导演不解地问:“据说你从小就特别胆小,看见杀黄鳝,杀鸡杀鸭杀兔你都很害怕,看见血就头晕?”

向高说:“是的,我非常胆小,

我不敢看杀那些可怜的动物,我的心会很痛,看见鲜血我就会头晕,甚至呕吐。”

袁导演问:“那你亲手杀一个活生生人,就不害怕?”

向高说:“通过某些方面的厉练,譬如大运动量的爬山,货真价实的驴行穿越,人的性情和胆量是可以改变的,就像战争能把一个性本善的人变得杀人如麻。”向高接着反问:“如果你当场看见一个日本鬼子杀死了你的爱人或母亲,而你手边就有一把菜刀,你会怎么做?”

袁导演又怔了怔,无言以对。

过了一会,袁导演暂时避开了这个敏感的话题,继续问:“在中国美术界,都把你比做荷兰天才画家文特森·梵高,是你的气质和神态像梵高,还是你的绘画天才近似梵高呢?”

向高答:“别人怎样评价我,我不可能干涉,可能都有吧,不过在没有杀死我该杀的出租车司机之前,我的确有些像梵高,精神是压抑沉郁的,杀完之后反而轻松了。”

袁导演迫不及待问:“这是为什么呢?”

向高说:“这个无可奉告,我一开始就表明了,不会向某些媒体或个人透露具体原因。”

袁导演再问:“这是为什么呀,画家向高?”

向高再次冷冷地回答:“无可奉告。”

袁导演诚恳地说:“向高画家,我相信你的本质是好的,你应该希望社会变得更美好,你的故事如果被某种艺术形式表现出来,对我们社会是有教育和启迪意义的。”

向高平静地说:“你能做到吗?”

袁导演自信地说:“当然能,我是A市电视台的导演嘛,还是文艺编辑室主任。”

向高说:“你的确有这个便利的条件,但是你有能力导出好片吗?在中国这个比较特殊的文学艺术界,冒牌货实在不少,鱼目混珠。”

袁导演吃了一惊,尽管有了些愠色,但仍然镇静地说:“我导演的两部电视剧,想来你都看过吧?都是在A市的黄金时段播出的。”

向高说:“麻烦你提示一下电视剧名。”

袁导演有些得意地说:“第一部是《黎明前的战斗》。”

向高立即说:“关于这部完全不记得了的电视剧,我看过第一集的五分之一,看过中间某集的六分之一,看过最后一集的结尾。不好意思,结论是这也叫电视剧?奉劝你以后不要浪费国家的胶片,更不要浪费观众的时间,你这是在犯罪。”

袁导演浑身一震,脸色红一阵青一阵,一时说不出话来。

向高平静地说:“你这一提示,我想起来了,你导演的另一部电视剧是真人真事,片名叫《时代英雄》。我之所以能记住这部电视剧,是因为你纯属剽窃他人之作,由于你实在缺乏对情节故事的组织能力,这部本该出彩的电视剧同样没有出彩。但是,你占有了题材,又有广泛的社会各界关系网,所以你因为此电视剧得了不少大奖,挣了不少的钞票,还在A市电视台得到了升迁当了主任。”

袁导演

终于沉不住气,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死囚犯,居然如此直接地戳到他的痛处,于是大声嚷道:“向高你……这是污蔑诽谤,你说我剽窍他人之作……证据何在?”

向高仍然平静地说:“我本来是不关心这些文坛丑闻的,但是恰巧这个原著作者是我娘的姨侄。这小子有才华,人品也不错,所以我才看过他那部原著作品,与你的电视剧对比,觉得你剽窃得很不高明。剽窍他人之作是需要水平的,比如国内某某著名导演的某铁哥们编剧,他足不出户,就找了些才出版的新书来关门研究,东挖一个情节,西挖一条主线,南挖一个人物,北挖一个结局,再换上自己熟悉的背景,重新组织故事,编成洋洋洒洒几十集精彩好看的电视剧,上座率蛮高,挣了大钱。外行根本看不出来,只有内行才能看出他的剽窍手法何等高明,而你的剽窃水平与之没有可比性。”

袁导演尽管气极,仍然压制住火气,故做镇定打着哈哈:“哈哈,你说我剽窃,光明世界,朗朗乾坤,为啥没有作者把我告上法庭呢?”

向高也在笑:“哈哈,你虽然缺少才华,但是你情商很高,会八面玲珑社会关系网,正所谓功夫在文外。我娘的姨侄儿小小一个普通工人,能告倒你吗?不是有个著名导演说过一句真话吗,他说演艺圈就是一个黑社会。”

袁导演终于脑羞成怒,堂堂A市电视台导演,文艺编辑室主任,想不到竟然被一个死囚犯如此奚落,气得大口喘气,指着向高鼻子,骂:“你这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如此嚣张,枪毙你一百回都不嫌多……”

向高哈哈大笑着:“原形毕露了不是,你采访我的目的并不是想写出大作品教育社会,你也没那个文学功力,就像你剽窃我娘姨侄作品那样,你是想占有这个题材挣钱争利。呸,偷人作品的小偷,扒手,滚。”

袁导演个头魁梧,相貌堂堂,脑满肠肥,他陡地站起身,气得脸青面黑,话不成句,就要暴怒地一拳砸过去。

向高眼睛一轮,扭过头,面带笑靥盯视着他,说:“砸过来呀,披着导演皮的小偷扒手,什么袁导演,你该叫袁贼。”

袁导演气得日妈捣娘,大口(爆)粗,魁梧的身子颤颤巍巍的,他飞起一脚踢过去。

向高早已在户外驴行的厉练中,身子骨与懦弱的过去不能同日而语。他一闪身,躲过了袁导演的飞腿,又一转身已贴近了袁导演胸前,但他没有出手,只是同样用手指头点着袁导演鼻子:“我后悔没有多杀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袁贼你,为所有被剽窃过作品的作者出一口恶气。”

听见吵闹,数名獄警迅速跑过来,赶紧强行拉开就要扭打在一起的导演和画家。

见有了警察在身边,袁导演挥着拳头,继续大爆粗口,咒骂着扑向向高:“妈的……老子今天要打死你狗日的杀人犯……”

这时,不知什么时候,司马高原和李八一已经走进来了。

(待叙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他怎么可能杀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