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本来是该开学的,纪清焰已经到了研三,基本就是毕设环节,在学校也没有其他课,不过他还是带着邱迟重新来了人大。

人大的校园设施算不上有多好,而且和旁边的清北相比,面积也不大。不过就是能让纪清焰觉得格外亲切。

直到今天,纪清焰才清晰地察觉到,当他和邱迟一起走进这里的时候,仿佛就能重新找回曾经十六七岁的那两个少年。

邱迟看着东门这边的一片银杏树,感叹道:“哇……我真的好久没来这了。”

“鬼扯!你来过好多回了吧。”纪清焰甚至怀疑,如果不是他那次意外看到了邱迟偷偷跑来看他的时候拍的照片,是不是邱迟压根儿就没打算把那件事告诉自己。

“那也是之前了,你大二和大四的时候来的比较多。你大一那年我还在高三,大三的时候你又去台北了,去台湾旅游的话要办的证件太多,学校没给批,我就也没去成。”

邱迟回忆着:“你研一的时候……那年我一直在学校准备考研和毕业的事,加上秦筝当时经常找我帮忙,就没怎么回来。”

纪清焰问他:“那这次来了想去哪,电影还看吗?”

邱迟说:“要不我们直接去吃饭吧,现在都十一点多了。”

“行。那去汇贤府吧,学校里的一个饭馆。”

邱迟问他:“吃什么的?”

“嗯……”纪清焰想了想,“算是鲁菜吧,你不是不挑食吗。”

邱迟又问:“好吃吗?”

纪清焰很客观地评价:“凑活吧,反正比食堂稍微好一点点。”

“那行!”

路过一勺池的时候,一勺池那边的喷泉开着,周围还摆了很多红黄相间的绿化小花。石头上站着一对鸟类小动物。

邱迟像发现了什么好东西似的,只给纪清焰看:“有鸭子!”

纪清焰心说,学校里什么时候还能养鸭子啊。

他顺着邱迟指的方向看过去,鸭子没看见,只看见一对鸳鸯:“你才鸭子!”

邱迟眨了眨眼睛:“干嘛骂我!”

“不是……”纪清焰意识到刚才的话好像确实有点歧义,“人家那是鸳鸯行不行?”

“哇!学校里还有鸳鸯诶~”他肉麻兮兮地把下巴抵在纪清焰肩膀上,“成双成对的真好。”

纪清焰还没来得及骂他,旁边突然冲过来一个男生,拿着个二维码似的小海报:“纪学长!真是你啊。”

他拿着提前做好的小海报给他们:“学长来给我们填个问卷吧!”

纪清焰对这个同学也没什么太多印象,但还得假装自己知道他是谁的样子:“行,我随便填几个给你吧。”

纪清焰正填着手机问卷的时候,白白净净的可爱学弟开始跟他闲聊,他看向邱迟:“那个……纪学长,这是你朋友吗?之前没见过啊。”

邱迟故意把胳膊搭在纪清焰肩膀上,格外自豪道:“哥!告诉他,我们什么关系!”

纪清焰头也没抬,而是拍了拍邱迟垂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背,道:“我儿子。”

邱迟:“嗯?”

小学弟:“啊?”

邱迟愁眉苦脸道:“哥,你不爱我了。”

“学长的弟弟吗?你们长得确实还挺像的。”小学弟有点尴尬地笑了笑,看得出来,他在没话找话。

纪清焰:“……”你可能眼神儿有点问题。

邱迟:“……”他究竟想说什么啊,而且这莫名其妙的危机感是从哪里来的。

邱迟指了指自己,道:“当然了!我们这是夫妻相。”

小学弟觉得很意外,纪清焰听他这么说都不生气的吗:“纪学长,你对你弟弟还挺……挺纵容的。”

纪清焰正好把手里的问卷提交了,他把手机收起来,然后对小学弟说:“这是我男朋友,邱迟。”

小学弟愣了愣,他看了看邱迟,又看了看纪清焰。

对不起打扰了再也不见!

邱迟等小男生跑远之后,才问纪清焰:“哥,你们认识吗?”

纪清焰非常认真地回忆了一下,他确实不记得这个学弟了:“不认识,有可能之前跟我加过同一个社团吗?”

邱迟在一旁偷笑:“哈哈,那他好惨,都被你忘掉了。”

从人大离开之后,纪清焰没回紫金庄园,而是跟着邱迟重新回到了青竹巷的老房子。

过几天林蘅回来,说要跟邱迟见一面。不过邱迟九月中旬也要回上海去上学了,俩人顶多再腻味一礼拜。

纪清焰应该后来也在这边住过,邱迟见书架上也有些商学类的专业书,有个角落里还放了好几本邮册。

“哥,这几本邮册是你买的吗?”邱迟抽出来一本,问道,“你买这么多邮票干嘛?”

“忘了?”纪清焰走过来,给他指了指上面的发行时间,“我们一起去上海的时候买过的,每年的1月5日,是生肖邮票发行的时间。”

纪清焰看向书柜的那个角落:“我每年都买,然后按照年份放在里面的。”

“哥,你说你……”邱迟也不知是感动还是委屈,甚至有些说不上来话。

纪清焰倒是挺平静的:“看完之后放回去,按照年份,别弄乱了。”

书桌上还放着他们昨天回学校的时候,秦老师给的以前的两张作文稿纸。

是邱迟写的“走进教室”和纪清焰“走进教室”。

秦见秋说:“之前说过,有缘总能再见面的。”

“走进教室,是高一你们刚开学,第一节 语文课上写的。”

“走出教室,是高三你们毕业,在我的最后一节课上写的。”

“趁这个机会,把这两篇作文还给你们啦!别忘了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除了这两篇作文稿纸之外,还有他们上学的时候往学校寄的明信片,秦见秋也一起把东西都给他们了。

纪清焰那天回去之后,就把自己那张明信片收起来了,他问邱迟:“对了,你的明信片呢?”

“啊?啊……”邱迟开始装傻,“什么明信片啊……”

“就是我们高三的时候,跨年夜在前门一家店寄的明信片,那天秦老师不是把你的那张也给你了。”

邱迟持续性装傻:“我忘了啊,有吗?”

“我记得你是不是给夹在《收获》里了?”纪清焰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去书架上找书。

邱迟赶紧跑过去,比他快一步把那张明信片拿走了。

“干嘛,还怕我看到啊?”纪清焰皱着眉,问道,“你不会写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哪有呀!怎么可能……”邱迟噘着嘴,“这是属于我的个人隐私,不能给你看。”

“你在明信片上写隐私?”纪清焰真觉得他这瞎话编的挺可笑,“那你的隐私估计得被好多人看见了,多我一个有什么区别?”

“哥,咱们得讲道理啊,你这纯粹是……”

邱迟话还没说完,纪清焰道:“谁跟你讲道理!”他把那张明信片抢过来,等看到上面的字之后,纪清焰愣了一下。

层层叠叠的相逢又离别,甚至都快忘记了曾经少年人纯粹又肆意的爱恋,经年来信除了承载时间,还承载了多年前的热泪盈眶。

他抬头看向邱迟,然后贴过去,用力吻在邱迟的嘴上。

纪清焰那张明信片上写的是:万事顺意

邱迟那张明信片上写的字更少:纪清焰

那年的跨年夜,十几岁的邱迟怀着热切又炽烈的心动,偷偷地在明信片上写下纪清焰的名字,趁他还没来得及看到的时候,就飞快地扔进那个寄到四年之后的信箱里。

明信片落入信箱,发出纸张和金属相碰触的细碎声音。

原来他就是邱迟那年许下的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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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到得再相逢,恰经年离别”来自宋代张元干《石州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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