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虽然明知道周诣并不需要他帮忙,但谢千仇还是希望周诣能或多或少地依赖他一些——两人虽然在身份地位上,一向是谢千仇占据上风,但在行事相处上,他却始终在周诣面前抬不起头,被过于强势的周诣压了一大截。

傅诗巧和叶明朗赶紧凑了过来,异口同声道:“周周/Dalao,到底怎么样了?”

周诣摇摇头,目光冷酷地看着那燃烧起来的白焰渐渐熄灭,最后消失无踪。

“事情有些棘手了。”他道。

这还是周诣重生现代以来,遇到的最难对付的敌人。

酒店内。

沈度抬了抬眼,若有所思地仰望着天花板,似乎目光穿越了厚实的墙壁,与墙壁之外的人对上了。

他将抬起的手垂下,一股若有若无,四散开来的黑气渐渐地被收归进了他的掌心。

“驱邪阵么……渐远,我在你心中,看来和一般的邪秽没什么区别呢……”

他微虚起双眼来,还不知道,其实周诣已经猜出了他的真实身份。

“看来,我得先让你回想回想,以前的事情了。”

黑气缭绕,沈度勾了勾唇角,让那些熄灭了地火白焰的黑气从房间的门缝蹿出,溜去了其他房间。

那些黑气本身就薄如蝉翼,且不定形状,门缝并没有彻底闭合的木门根本无法阻止它们。黑气溜进房间中,这间酒店被剧组包下了大半的房间,此时已是深夜,房间内的剧组成员们早已深陷梦乡。

在摄影师与道具师的房间中,摆放着无数拍摄外景时需要的摄影机与打光板,以及特殊道具。

黑气弥散,覆盖在了那些器械上,转瞬之后便彻底融进了器械里。

器械们的表面暗沉了些,像是被笼罩了一层无色透明的保护膜,隔绝了一切。

地火白焰所构成的驱邪阵遭到沈度破坏,完全没有发挥其原本的效果,将太子的怨魂驱赶出沈度体内。

第二天的时候周诣的面色有些难看,这还是他第一次出师不捷。

傅海行自然是对他冷嘲热讽了一番,虽然谢千仇帮他嘲了回去,且傅诗巧也胳膊肘往外拐,把自家兄长给拉住了让他闭嘴,但周诣自个儿内心里的波澜壮阔却是无人知晓。

锦山门的道门传承与数年的位极人臣让周诣的自信心膨胀到了极致,就连当初谢千仇身有死劫之时,他也自负自己能处理一切,甚至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作为当事人的谢千仇,也就在最开始谢千仇与他失联的时候着过急。

周诣知道自己就是有这么个自大的毛病,但他过于自信,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失败的一日,因此也没有矫正过自己的态度。

甚至,就连在演技方面,他也没想过自己是否会有力所不逮的一天。

虽然心中想了很多,但日常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周诣一边在场上与女主角出演对手戏,一边暗自思忖着:也许,他得正式一下自己那膨胀的自尊心所附带的隐患了,否则迟早得酿成大祸。

锦山门的师门断绝,乃至现在连门派驻地都保不住了的惨状,其实早已给他敲了警钟,只是周诣刻意忽略掉了而已。

他太过自信,以致自负。

“卡!”导演忽然拿着喇叭喊了一声。

周诣一惊,剧组正拍到国师周渐远对女主金蕊动心,亲自为她挽发梳头的部分,导演这一声“卡”惊得他手抖,梳子卡在假发上,差点把女主角的假发给扯下来。

场记赶紧打了场记板。

“周诣,你今天怎么有点不在状态?梳头的戏份都能NG,看到戏的人知道你在给她梳头,只看你的人怕是要以为你在雕石刻。”

导演的脸色有些不好,他不喜欢花瓶女主,也对空降的沈度没好感,整个剧组演员表里就看好周诣这个演技出色的新人。现在周诣因为在想别的事情走神了,表现不佳,难免让他有些失望。

“我之前一直听和你合作过的同行说你前途无量,流量的脸戏骨的心。怎么,现在也想试试当纯流量了?”

周诣赶忙朝导演鞠了一躬:“不好意思,是我的错,耽误拍摄进度了。”

导演摇摇头:“算了……你年纪小,犯错也正常,是我严格了。继续吧,场记打板,这段重来。”

跟被扯得差点哭出来的女演员道了歉,周诣收了神,重新投入进拍摄之中。

片场之外。

周诣在片场拍戏赶进度,而谢千仇等人则和昨天一样,站在外围,与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一起观察着场上的情况。

傅诗巧忿忿地盯了导演一眼:“周周还是新人啊!他演技已经够好了,那导演未免太苛刻了吧!之前那个小花NG那么多次,也没见他骂人啊!”

叶明朗劝她:“哎!你们家正主又不是单纯卖脸的流量,导演对他有演技要求是好事啊,说明人导演是把你家正主当成正经演员在对待呢。”

“这么说也是,明明可以靠脸吃饭,但周周就是要才华,”傅诗巧抱胸,但还是有些意难平,“可是还是很让人生气啊!”

叶明朗觉得这姑娘有朝着非理智脑残粉发展的趋向,吓得赶忙退了一步。

而一直留意着周诣的谢千仇蹙起了眉。

他虽然对演戏这种事情没有直观的概念,只能勉强分得出有演技和没演技,对演得好的人演得究竟有多好,并没有一个直观的概念,但也看得出,周诣是真的这一段演砸了。

周诣明显在走神。

谢千仇抿起唇来,第一反应就是周诣还在想着昨晚驱邪阵失败的事情。他有些惭愧,周诣虽是玄派中人,但毕竟是隐世大族的世家子,和锦都道门并无关系。最开始的时候,明明是他先缠着周诣,非说要帮衬对方,结果到头来,却一直是周诣在帮助他与锦都道门。

他垂了垂眼眸,心里忽然有点阴郁起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像是执念,在发芽生根了。

他恍恍惚惚地产生了一股错觉,好像他和周诣其实早就认识了,而那时候,也是周诣在一直帮衬自己,而他只能默默地仰望对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