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她是真的很难过(1/3)
她的眼眸已经被老张阖上，苍白的容颜似乎带着安详。
如此平静的姿态，让叶容稍稍有些安心。
可这短暂的安心之后，更强烈的哀伤在心底波涛汹涌，翻江倒海，久久无法平息。
——
1月3日。
一系列繁复的手续结束后，艾文文的尸体在没有一位亲人愿意出面来认领的情况下，暂时搁置在了停尸房。
浑浑噩噩渡过两天的叶容，这时候才听方擎说起，原来艾文文的父母离婚后又各自再婚，双方都组建了新的家庭，谁也不想为这个曾经真实存在过的女儿出最后一份力，尽最后一份责任。甚至在电话那端口口声声地要求赔偿，要求艾文文所在的工作室以工伤为名义，赔偿所有事故金额，他们才会来洚城法医所，将艾文文的尸体带回去安葬……
这通电话要是被叶容接到，她一定会在电话里破口大骂。
方擎和杨光也十分不好受，了解真相后的宁法医更是闻之唏嘘：“出了事，要求赔偿不算过分。但遇上这样的家人，这笔钱到了他们手里，他们会怎么安排，会在孩子的葬礼上花费多少，又拿多少去做别的事，完全无法预料。”
人性，从来无法用任何事物来进行衡量。
尤其在金钱面前，将会薄弱得不堪一击。
这笔钱，叶容要是给了，给了谁，谁来接手，艾文文父母双方怕是又得大吵大闹，反而将艾文文的丧礼搁置。
她是不介意给赔偿金的，介意的只是艾文文下葬后，每年清明，是否有人会去扫墓，是否有人会记得她曾经真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绽放过她的光芒，传递过她的能量？
停尸房门口，叶容想了想问：“您看，这么处理是否合适？我先提供赔偿金，不管他们双方是否会发生争执，艾文文的丧礼，我会跟她的家人商量，由我来操办，丧礼的费用也由我来负责。他们应该不会拒绝，而艾文文的葬礼也能办得体面，妥帖。”
至少，
以后再去祭拜，还能找到她墓地的具体位置，还能奉上一捧鲜花，与她畅谈心事……
当然，道理是可行的，宁法医却担心，叶容是否能够承担这么多的费用。
而走廊那端，刚从洗手间出来的老张和柯嘉奇并肩而行，远远听见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如今老张的儿子还在重症监护室里待着，手上有之前艾文文给的钱，还有叶容和柯嘉奇提供的治疗费，都可以拿出来用。
“我不要什么赔偿。”他走过来，坚定地说，扬起了下巴，一脸的大义凛然，“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错。就算文文告诉我这个case可以赚钱，只要我不去，也不会引出这么多的麻烦，还让她为了保护我而……”
顿了顿，老张的眉头皱得死死的，脸上的神色，顿时面如死灰。
已经没有别的什么事，能够让他再度愁云满布。
片刻之后，他再次开口，低头叹气，语气沉沉的，叫人心头发慌：“总之丧事一定要办好。我们管好自己的，不给警局添麻烦，文文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们自己担着，把能做的都做好，其他就什么也不管，由他们去。”
是啊，除了要承受亲朋好友的故去，还有许许多多现实事需要考虑。
柯嘉奇是不缺钱，而他也认为自己应该附上责任。
只是不明白事情发展到了今天，这么多人无辜受害后，钱反而成为了最终的平衡点，让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如此苦恼，难以决断。
“我可以出钱，许美娴……她的事，也是我们柯家的冤孽。归根究底，不是应该由我们柯家来承担吗？”抱起手臂，他想要表现出一副轻松的姿态，脸上却是愁云满布，说话也是认认真真的，“如果每个受害者家属都要求赔偿，那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多少人会不计得失地去付出，乐于助人呢？”
在苦海中挣扎，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
哪怕像他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也从来不
会有任何作践生命的心态，把金钱看得比生命更重要，反而忽略了人生的可贵。
揉了揉发疼的额角，苍白灯光下，柯嘉奇靠着墙壁：“我也得回去办老秦的葬礼了，你们这边要是需要钱，尽管给我打电话。”
未免方擎和叶容不乐意，他皱眉想了想，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支票，写下金额，签字。
递到叶容手边时，上面几百万的数目仿佛对他而言只是挥挥手就可以解决的小事，只希望能够解叶容的燃眉之急，其他事他也不想考虑。
担心叶容不收，他的手又往前方推了推：“别犹豫，这事，我姐也知道。她要是知道我没承担责任，回去不得骂我啊？你就当帮帮我，别让她在我耳边啰嗦了。我是真受不了她的啰嗦，就把钱收下吧。”
“好。”
叶容接了支票，想着接下来该使用这笔赔偿金额，脑海中头一个浮现出来的面孔就是艾文文。
以前和钱有关的事，都是文文在帮忙核对计算。
而她现在，正躺在殡仪馆冰冷的停尸柜中。
那张曾经鲜活的面孔，如今却苍白无力，毫无血色。
叶容的眼眶不禁又一次泛红了，握着支票的手都在微微发颤。
她一直很坚强。
师祖爷爷、师伯师叔、父母双亲……
他们先后遇害的时候，她强忍着没哭，抱着坚定复仇的信念，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不知不觉中，身边这些曾让她刻意压制没有付出过多感情的同事，早已成为她生命里的一部分。
原以为自己不会难过，原以为自己不会在意。
可当眼泪堆满眼眶时，叶容才知道自己是真的很难受，很难受。
将双眼闭了起来，她不顾形象地抬起双手，用手背按住了眼眶，毫不介意周围所有人看见她拭泪的模样，深吸一口气道：“谢谢你，柯嘉奇。”
把手放下来，那双依旧通红的眼眸，恢复了清明。
她依旧一字一顿地说着，重复之前的话：“真的谢谢，谢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