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出发!

望着火车窗外不断倒飞的风景发呆了好一会,转过头看看身边一群与我一样穿着绿军装、戴着大红花的青年,心中很复杂。

第一次离开家,离开我熟悉的一切,我不知道在火车的终点我将面对什么。犹记的在我拿着政审表,满怀希望走进派出所的一幕。

我当时还在幻想会因为我平时的劣迹斑斑,甚至那次斗殴还未经过处理,我的政审肯定不会通过。可在那大红章盖下的一刻,却令我绝望又狐疑。

这不正常,虽然我目前还没有案底,但被警察以各种方式“传唤”到派出所、治安科、刑警队,那可都是家常便饭,而且我上次斗殴涉嫌伤害的案子还没处理呢,民警怎么可能会给我盖章呢?

我当时很纳闷,可过了几个月,当我得知这其中的缘由时,我才第一次体会到自己有多愚蠢。

“同志们,还有20分钟,北京站就到了,大家收拾一下自己的物品,准备下车。下车的时候都跟紧了,走丢了我可没法地方找你们哦。”

说话的人姓黄,一个肩膀上一杠两星的军官,是什么职务我不知道,只听武装部的人都叫他首长。一路上,我们这一百多人都是由他带领,后来我们知道,他是一个步兵连的连长。

记得黄连长到我家做政审家访的时候,被关在家里不让出去而百无聊赖我,正在玩着早已过时的小霸王游戏机。

“你是刘东?”在我父母与武装部干部簇拥下刚进屋的黄连长问我

手里握着游戏手柄,嘴里叼着烟的我,斜眼看了黄连长一眼,咬着烟蒂含糊不清的“嗯”答应了一声。

啪……我爸一巴掌拍在我后脑勺上,一把抢下了我嘴里的烟,很恼火的训斥道:“怎么跟部队领到说话呢?”转过头,满脸陪笑跟的跟黄连长说了些孩子小不懂事之类的话打圆场。

黄连长摆摆手,示意没关系,然后微笑着问我:“小伙子挺精神的,愿意到部队去锻炼锻炼吗?”

“我爸……”我刚想说我爸非让我去,我不想去,就被我爸打断了。

“愿意,咋不愿意呢。这孩子今早上还跟邻居老包说做梦都想参军呢。”一边说完,一边还使劲对我眨眨眼

威胁,**裸的威胁!什么邻居老包,是片警老包!我爸说这话的潜台词就是:小兔崽子,敢说一个不字,老子直接给你送劳教去!

黄连长看看我,觉得有些有趣,笑着追问道:“小伙子,是不是想参军啊?怕不怕吃苦?部队很艰苦的,有没有心理准备?”

“是……是……想……做梦都想参军!我不怕吃苦,一点都不怕!”在我爸的虎视眈眈的**威下,我咽了口唾沫,不停点头的说道。

“嗯,很好,一人参军,全家光荣!部队也很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来,把这张报纸给我读一下!”黄连长说着,将手里的一张报纸递给我。

“解放军报!论新时期条件下,打赢现代化战争……”

我照着报纸读了一大段,又在黄连长的要求下,拿起笔随便找张纸上歪歪扭扭写了一段我叫XXX,我志愿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艰苦训练……等等的一大堆字。

黄连长看看字,皱了皱眉头,很勉强的点点头,嘬着牙花子说道:

“嗯,还好!字写的差点,但还能勉强能看懂。”

“字差点没事儿,这孩子体格好啊,你看这体检表,各项指标都不错。”武装部干部赶忙说道

对于武装部干部给我说好话,我一点都不意外。他们也是有招兵任务的,能送走一个,那就是一个任务名额,谁愿意跟自己过不去?

黄连长看了看体检表,表情略微没那么勉强了,转过头笑着对着我说道:

“刘东啊,麻烦你把衣服脱一下,我核实一下。”

我靠,又来?我一脑门子黑线!说真的,这感觉真不好,跟买东西拆包装验货似的。

“都脱啊?”我无奈的问道

黄连长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我赶走嘟嘟囔囔说“小兔崽子我那哪没见过的老妈”,无奈的又一次光着屁股展览。

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遍,确认了我既无纹身也无超过规定的巨大疤痕,肢体运动也无障碍,最后总算是让我穿上了衣服。又聊了一会儿部队的事儿以后,黄连长一众人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我家。

听黄连长说,我要去的部队是新疆的陆军野战部队,自然环境貌似不太好,茫茫戈壁滩上挺艰苦。

说真的,一听新疆,我心里直打鼓,环境差就算了,关键是这地方也太偏远了,距离我家几千公里,坐火车要好几天才能到。但我爸可不管什么远不远的,开心的不得了!他心里想的是:管他送哪去呢?别给老子在家惹祸就行!

拿着入伍通知书,联系不到任何朋友,我不知那些死党都怎么样了,甚至想告别都找不到人。忐忐忑忑的在家等了一周,我就被塞进火车发配新疆了。

离别的时候,老妈哭了,不停的骂我爸不是东西,给孩子送那么远。我爸则是红着眼圈,不停的说这是为了孩子好。我没说什么,更没抱怨我爸,只觉得心里酸酸的,有郁闷,有不舍,也有无奈。

与没心没肺笑哈哈的表哥一同坐在火车上的我,从包里掏出了一盒小蛋糕,咬了一口,嘴里甜甜的,但心里却感觉很苦。今天是我生日,17岁的生日。

在这个大多数人都依偎在父母家人身边无忧无虑生活的美好年华,我却早早的走进了军营,独自一人去面对未知的生活。

囫囵吞枣的吃了几口,拉开车窗顶着呼呼的北风,在一片“太特么冷了,赶紧关上!”的叫骂声中将包装盒扔出窗外。

看着那随风飞走的纸盒,我曾经的心也飞走了,也许从这一刻开始,我彻底告别了从前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