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放手

艾米莉-勃朗特的《呼啸山庄》中,女主角凯瑟琳说过这样一句话:

我把我的心掏给了他,他却接过来把它捏死,然后把我那破碎的心掷还给我……

当我看到眼前的孙静与李伟时,其实我的心里说着和凯瑟琳同样的话,只是我没有说出口,更不愿意说。

因为,我是一个男人。

在那个充满夏日阳光的上午,当我们坐在公园长椅上共诉衷肠时,我觉得自己很gentleman。

而当如今要结束这算感情时,我觉得自己也该表现出一位gentleman应有的样子。

尽管我的心里有无尽的委屈,尽管我此时犹如身处惊涛骇浪,尽管我想拉起孙静的手,问她一句这到底是为什么?

可我的理智不允许我这样做,更无法容忍自己像个粗鄙莽夫一样大吵大闹,甚至与那个男人大打出手。

因为,我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更懂得什么叫**的放手。

看着面前这个似乎想解释些什么的女人,看着她那张令我魂牵梦绕了许久也想不起来的脸,还有那双闪着一抹晶莹的眸子,我勉强挤出了一个不算难看的微笑,转身离去。

当我踉跄着走向楼梯的拐角时,我听到了身后孙静的一声喊:

“刘东,你等等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我转头看向追过来的孙静,笑着挥了挥手,便逃也似的走了出去。

我并非不想听她的解释,我也并非不想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我只是不愿意听到一些违心的话从孙静那张美丽的口中说出,因为这会破坏她在我心目中的美好。

更何况这一切已经无需解释,就在刚才,当她吃着李伟喂给她那一调羹午饭的时候,我看得出她内心的幸福。

她幸福,这就足够了,还有什么比让心爱的女人幸福更能令一个男人满足?

我在心里,一直这样对自己说.....

可我在对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这每一个字中的苦涩,却又令我心如刀割。

踉跄着逃出了那座不起眼的小楼,当我拖着一条瘸腿走在覆盖着薄薄积雪的石板路上时,我抬头望着天空中那一抹蔚蓝,惨然的笑了。

我是应该笑,自己也确实很可笑,因为这是我在第一天与她相遇就早已知道的结局,而我却又愚蠢的认为自己可以超脱“很像一个人”的爱情寓言。

记得有人说过,人生是童话,是故事,甚至是历险,是噩梦……

而我现在觉得,我们的生命,不过是则寓言,一则关于爱的寓言。

可这寓言并不是童话般的完美,更多的是对命运的无可奈何的控诉。

沉思中,一个人走到了我的身后,是王猛。他瞪着一双大眼睛,很不解的对我询问:

“刘东,你这是怎么了?不是看医生吗?”

我朝王猛勉强的用半张并不浮肿的脸笑了笑,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我那张歪了的嘴里,根本说不清什么话,而且我也不想说,更没法说。

扶着王猛的肩膀,我们一起走回了宿舍。当房间门关上的时候,我听王猛跟我说起了我走之后,医务室里发生了什么....

王猛跟我说,我走之后孙静先是追了出去,然后又哭着走回了医务室,哭的像个泪人。

他还说,孙静与李伟之间也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好像是孙静指责李伟瞎献殷勤,最后孙静摔门而去。

听王猛说完这些,我本以为自己应该会感到欣慰,甚至会自私的因为孙静的在乎而感到高兴,

可我并没有这种感觉,反而十分的懊悔,懊悔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更不该打破孙静原有的平静与幸福,或许,李伟才是孙静最适合的人,也是能够给她平稳生活的依靠....

当天夜里,独自坐在屋里的我,孤独的吸着一根烟,回忆着与孙静那些曾经的过往。

在我陷入对过去的追忆时,门被打开了,走进来的是李伟。

他好像很了很多酒,嘴里说着一大堆不着边际的醉话,说着说着,他哭了。

他哭着哀求我,让我从孙静的世界消失,让我还给他们一个曾经的宁静。

他还说,他与孙静就要结婚了,求我不要在打扰他们幸福的生活。

而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说一句话,我就坐在哪里听着这个醉汉说着这些令我心碎的话,听的整颗心都在颤抖。

李伟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久,可我却无法给出任何回答与承诺,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此时能给他的,只有沉默。

李伟急了,一拳打在我的脸上,然后威胁了一大堆如果在纠缠孙静就云云的狠话,便转身离去。

看着李伟远去的背影,我默默的擦着嘴角的血,心中满是哀伤。

我在这一刻不停地问自己,真的愿意让孙静嫁给这个懦弱的男人吗?

真的愿意让这样一个抹着眼泪乞求情敌高抬贵手的男人和孙静在一起吗?

真的愿意让这样一个得不到想要的,就像泼妇一样挥拳头的男人去照顾孙静吗?

其实我知道,这都是我试图给自己找一个挽回这段感情的借口,因为我比那个男人更不堪。

一个没有明天的缓刑犯,一张让她一见到就会不由得想起悲伤过往的脸,这让我比那个懦弱到撒泼打滚的男人更不堪。

想着想着,我一头撞向了床脚的栏杆,抓着床脚铁架拼命的摇,好像只有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才能发泄自己心中的痛苦。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更懦弱,明明说好了放手给孙静幸福,可为何还要感到如此的悲伤?

她就要嫁人了,虽然新郎并不是我,但我应该为她能够收获幸福而感到高兴,我不应该这样的自私,更不该为了自己对孙静的眷恋,自私的去破坏她应有的幸福。

门又一次被打开了,进来的不是醉汉,而是一脸惊诧的王猛。他不知道这间30平米的房间里都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我将额头撞出一道流着鲜血的伤口又是为何?

他快步的跑过来,奋力的拉开正在撞着床脚的我,大声的喊着:

“刘东,你怎么了?你疯了?”

我看着王猛笑了笑,从床下拎出来两瓶白酒后,含糊不清的说:

“兄弟,陪我喝点酒,我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