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随风而去

被人关心的感觉,让人感觉很幸福。望着眼前这个别人眼里的孬兵、混子,我眼里的好大哥、好兄弟的关切,我点点头,很郑重的说道:

“哥,我想好了。不全是为了一个女人,我觉得也是为了我自己!前几天我一哥们跟我也说了很久,挺有感触的。不管我们怎么来的,但既然我们来了这里,确实该干出个样子来!呵呵....我如果连自己都做不好,将来还有什么资格对一个女人说我爱她?”

罗永琪看着我愣了良久,他突然伸出手在我额头上摸了摸,有些诧异的说道:

“兄弟,你也没发烧啊?你这是咋的了?怎么突然转性了呢?你不会是被那丫头强吻了之后,落下什么毛病了吧?”

听他这么说,我一阵苦笑。笑的很凄苦,我平复了下心情跟他说道:

“哥,兄弟岁数是不大,但还不至于这么幼稚。这些天,我就一直在想,我到底为什么来的?我来这里做什么?难道真的就是为了那所谓的前途吗?我那兄弟跟我说的很对,什么前途,能有我们的青春重要?什么未来,能有我们最宝贵的几年青春重要?哥,青春只有一次,咱既然来了,我觉得我们就应该让自己的青春,在这里绽放出更璀璨的光彩。不为别的,只为我们老了以后不会后悔!不后悔自己虚度了青春。以前我没有想清楚,那是因为我的心就不在这,但现在不一样了,我觉得我的心,就在这里!”

听我说完这些,前半分钟还嬉笑怒骂的罗永琪,表情僵住了。

他很不解的看着我,眼神很疑惑。

他好像不敢相信刚才的话,是他面前的我说的;他似乎更不敢相信,我对青春会有这样的感悟。

就这样过了良久,上下打量着我的罗永琪,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罗永琪若有所思的抬头看向天空中的那一轮明月。随后,他也笑了,

虽然他的笑容与我一样的苦涩,但那微微**的嘴角,似乎还透着那么一股子悲怆....

过了良久,他好像自嘲般的低声说道:

“青春.....呵呵……他妈的青春!去他妈的青春.....我X他妈的青春....”

他呼地将腋下的拐杖摔出去老远,抬起固定着石膏的腿,对着东风141的后保险杠猛地一踢,石膏瞬间嗑的粉碎。

罗永琪抖了抖腿上残余的石膏碎屑,对着我伸出了右拳,嘴角仍然有些**的说道:

“兄弟,哥跟你一起去!不为别的,只为了我那一去不回的青春!我还有半年就要离开军营了……兄弟,陪哥一起走完在这里的最后一程,好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将右拳伸了过去。

当两个拳头相交的那一刻,我们都笑了,但那笑容不在凄苦、悲怆,而是发自内心的火热。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里,我们各自倚靠在卡车的护板上,望着远方炼油厂那正升腾的焰火,聊了很多曾经的往事。

罗永琪对我说,他当初来参军时,对这里满怀希望,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热诚。

可他面对的,却是“三年爷爷”与“两年爹”的无尽欺辱,他愤恨那些嘲弄的眼神与谩骂、拳脚!

他懊悔自己不该来到这个该死的地方,浪费他最宝贵的青春年华。

在一次被殴打的满身伤痕以后,他一个人站在天山脚下的戈壁上,绝望的哭嚎....

可没有人愿意理会他的悲伤,更没有哪怕一个人对他伸出一双温暖的手。他只有孤独的面对这里的一切。

从那一刻起,他怨恨这个地方,他选择以混世魔王的模样去面对所有人!

他酗酒、打架、混吃等死的套个士官,在这里恶心、折磨着所有人,并以此去宣泄自己对曾经屈辱经历的愤恨!

可就在刚才,当我略显激动的说着青春意义的时候,他发现自己错了,自己的时间不知道在何时,错误的定格在四年多以前!

这里的人们,早已经不是三年制兵役时的样子,那几个曾经带给他无数痛苦的人渣早就走了,鬼知道他们都死在了哪条肮脏的阴沟里。

他发现自己傻傻的,原来这些年来一直折磨的,只是他自己,混掉的也仅仅是他那只有一次的宝贵青春!

马上要离开这里了,他觉得自己应该为曾经的理想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不为别的,只为了在曾经青春年少的时候,对这里曾有过的热诚……

他说他羡慕我,他羡慕我在没有将青春挥霍一空之前,及时的找到真正的自己。

“兄弟,你选择的青春是对的!哥哥走错了,不知道现在回头还算不算晚?”

“哥,没有早晚,只有想与不想。”

罗永琪笑了,他扔掉了手里的烟头,叹了口气说道:

“妈的,我都特么干了些什么?明天我找麻子去,这孙子要是不跟老子去驻训,老子揍他!”

“哥,算了!麻子不是为了混,他确实是在这有事儿。你让他跟我们走,他放不下的。”想到了霍斯颖,我默默的说道

“为什么?”

“女人,因为一个女人。”

罗永琪摇着头笑了,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

“又是特么女人?一个因为女人幡然悔悟,一个为了女人自误蹉跎。我呢?我将来会为了女人怎么样?”

“改变你的女人还没来......”

罗永琪对我扬了扬手机,用标志性的微笑说了声:

“快了,她就开来了!”

“.........................”我一时语塞,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无奈的笑笑

静静的望着远处的焰火很久,直到那来自天山顶端的夜风,又一次的吹过我们的脸庞,但这风变得得不在轻柔,而是刺骨的凌冽。

这一刻,我们没有躲避,而是直挺挺的站在哪里,我们一起迎着风,自嘲的笑着,任由这凌冽穿过身体,带走身上那仅余的一点温度。

或许被风带走的不止有温度,还有那曾经混迹军营的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