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药院院长好不容易修养得差不多, 一开论坛却看到删都删不完的熟悉身影。
当场两眼一黑,血压飙升, 再次连夜召开高层大会。
会议进程中, 他的重点讨伐对象就是——
闻渊。
“闻家家主,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闻渊神色冷静,凉凉地道:
“去普阵院的是闻临, 和我有什么关系?”
高药院院长眼神透着愤恨,没想到群众中间有叛徒。
“你敢说你和他没有私下见面?你敢说你不知道他突然诈尸?”
这两样要是做实,闻渊的家主之位也要做到头了。
不说外人, 闻家旁系都不会任由舍弃家族利益的人当着家主。
高药院院长眉头皱紧, 他上次之所以敢驳司漝的面针对江榣。
就是因为闻渊在闻临的事上,不会徇私,甚至会连坐。
而现在——
闻临都敢大大方方出现在人前, 闻渊还是一副淡定模样……
高药院院长当即愠怒:
“难怪你上次投票弃权,只怕是看到代餐想到——”
一张宣纸倏地射过来, 直直钉在他的座椅上, 再往右移一寸便可贯穿喉口。
高药院院长没想到他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面动手,眼睛直冒火:
“闻渊?!”
闻渊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单手撑着侧脸,漫不经心道:
“就算你没对上过闻临,但这十年间, 我代表闻家出席的高层会议数不胜数。”
“所以, 你应该很清楚——”
他勾起唇角, 抬眸:
“我的脾气可不太好。”
室内气氛凝滞。
高层们都在用传音器悄悄地在线吃瓜。
——那张纸现在还卡在椅子上,也不知道高药院院长敢不敢动
——脸都青了, 等他缓过来, 估计要骂人
——哎, 高层三巨头,他得罪了两个,确实头铁
——仙尊光风霁月,不会计较,但得罪闻渊……只能说,院长走好
——其实闻渊已经比那位好很多了,那位当家主的时候,敢这么跟他说话的人,光是坟头草就可以养活一片牧场的牛羊
——好家伙,这便是十年前高层大会缺勤率惊人的真正原因(?
——要是没有十年前那桩事,闻渊是他弟弟、仙尊是他师父、江榣是他师妹,高药院院长将这三人得罪了个遍,还能活着从会议室出去吗
——自信点,不可能
——为什么司漝仙尊宽厚,门下弟子却一个比一个傲慢
——呃,江榣傲慢吗?
——我总觉得她和闻临本质上并没有区别,只是她心思慎密不会随便出手
——天才通病吧,比起乐玹和谈枫,江榣真的算天才中比较好沟通的了
——很难不赞同
……
见没人说话,司空意抬起头,淡淡道:
“会议算结束了吗?”
高药院院长回神后,蹙眉:
“司空家主,连解决措施都没讨论出来怎么能结束?”
难不成要他们放任闻临扰乱修真界?
司空意拿手帕细细擦拭着自己的玉牌,平静道:
“你觉得放任不管最坏的后果是什么?”
高药院院长:“当然是修真界倒退十年,高层再次洗牌,邪魔外道盛行。”
“不对。”
司空意垂着眼,表情十分淡漠:
“是闻临亲自下场,修真界变成天才们的后花园。”
未被他选中的修士,将再无生存空间。
高药院院长立刻站起来,手撑在桌上,失神道:
“如果他想这么做,十年前就能做到……”
司空意看了眼手里的玉牌,又抬眸看了眼震惊的众人,叹了口气:
“还没弄清楚状况吗?”
“闻临十年前没有赶尽杀绝,一方面是因为那时的仙尊能制衡他。”
而现在的司漝……受天道所制,不能轻易出手。
“另一方面,完全真空的环境不利于他挑选的样本成长。”
全是天才的修真界,只会让还在成长期的天才们相互内耗。
司空意看着玉牌,像是透过它看到了意气风发的年轻一辈。
江榣、乐玹、谈枫、裴瑄、谢珍……
这些人,放在当年世家中,都是被家族追着喂资源的存在。
而如今,他们或多或少产生了羁绊,不会为了争夺资源,便互相下死手。
“既如此,其他人存不存在便不重要了。”
在座的都是执掌一方的大能,却本能地内心发寒。
但无一人反驳。
即便是最开始吵得最凶的高药院院长。
司空意的瞳色天生偏浅,目光微敛时,有种看透一切的疏离感。
她瞥了眼高药院院长。
“结束会议,不是为了偏袒哪方,而是因为没有必要。”
纵使今日讨论出结论,由谁去和闻临对上?
有人能和闻临对上吗?
既然没有人选,就没必要在此事上浪费时间。
高药院院长怔在原地,良久后他恍惚道:
“江榣。”
话音刚落。
闻渊轻笑出声:“我都有点同情江榣了。”
好事想不到人,一有麻烦就想起名字了。
“不可。”
一直未发言的司漝直接驳回。
高药院院长也觉得尴尬,但他宁愿自己尴尬点,也不想闻临真的发疯把修真界杀得只剩几个人。
“仙尊,她是您的弟子,理应保护修真界。”
这话相当于变相妥协。
也是向司漝传递信息。
只要除掉闻临,司漝日后将位置传给江榣,他也不会阻扰。
到底当了这么久的高层,不难看出仙尊一直在给人铺路。
然而,司漝沉默半晌后,淡淡道:
“不必。”
高药院院长神色变换几回,好声好气:
“虽然闻临曾是您的弟子,但时过境迁,您总得为您现在的弟子考虑。”
“没有绩效,直接空降,也无法服众。”
司漝微垂着眼,声音冷冰,不带一丝感情:
“江榣不能折在闻临手上。”
“可是,现在能够制衡他的只有江——”
司漝视线扫过他,面无表情:
“我还没飞升。”
“……”
*
正如司空意预测的那样,这场会议陷入僵局,未讨论出解决措施。
她正要踏入传送阵,被高药院院长叫住。
“司空家主,想问下您怎么看?”
司空意脚步一顿:“我说过了。”
她微微抬眼,面色冷静。
“没有必要。”
高药院院长嘴唇紧抿,不再说话。
司空意在经过他时,平静地提醒:
“有些人,本就不是你能干预的。”
譬如江榣,再譬如闻临。
“这里是以实力说话的修真界。”
“上一批对天才指手画脚的,还是十大世家。”
最后一句话轻飘飘的,似乎意味深长。
“如今还剩几家呢?”
本要离开的闻渊转过身,眉梢微扬:
“司空家主,可否一叙?”
*
会客室就在隔壁,墙上刻有阵法密文,可阻止外界窃听。
司空意看了眼桌上的热茶,没有坐下。
“有事直说吧,闻家家主。”
过了很久,闻渊才沉声道:
“您刚才的话,似乎意有所指。”
他执掌闻家的这十年,和司空意并无过多交集。
但是,他很清楚地记得一件事。
当年还是家主的闻临,出席某次高层大会后,难得笑了下。
“小渊当上家主后,不要对司空家出手。”
并且特意强调——
“他们的家主,可不是你能应付得了的。”
闻临口中说出的这话,是相当高的评价。
听到闻渊的话后,司空意嗯了声,陈述:
“你见过闻临了。”
闻渊没有否认,对方用的是肯定句,他隐瞒也无用。
司空意注意到他周身灵力维持在能随时出手的动态,便淡淡道:
“每个人都有私心,你、我、仙尊都不例外。”
她在情绪感知上很敏锐,司漝在听到高药院院长的话时,其实有过一瞬的动摇。
甚至他可能都提前为此事做好准备。
毕竟,江榣明面上的指导老师是乔桉。
乔桉可是他的同门师弟。
但他依旧选择揽下全部责任。
因为他不想看到天资极佳的后辈陨落,也不想……再失去一个弟子了。
“世家在历史上占据了那么长的篇幅。”
司空意伸手摸了下玉牌:
“也到该让位的时候了。”
*
普通阵法学院。
裴瑄看着闻临明目张胆地进了普阵院大门,尾音上扬。
“院长,你不阻止吗?”
这要是被看到,明天高层就要叫人去谈话了。
院长露出人淡如菊的微笑:
“小裴啊,你觉得我打得过吗?”
还不如躺平,多少能省点医药费和维修费。
说起维修费,他惆怅地叹了口气。
“山门塌了,教学楼歪了,再多的赔偿金又有什么用呢?”
谢珍:“……”
既然如此,你就不要边说这话,边把玉牌递给还跪在地上吐血的宁嘉,要他扫码转账啊!
另一边。
闻临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我送出去的东西是从不收回的。”
江榣淡定道:“那你在我这质押的玉箫也不要了?”
“抛着玩还是扔掉,都随你。”
“……”
高阶法器随手就扔。
谢珍被他带大,没长歪真是奇迹。
江榣正想着,对方突然弯腰,和她平视。
十年前,这人也是突然出现在身后,故意放出剑气吓唬小孩。
而现在——
他的眉眼在光影下显得温柔缱绻。
“会怕我吗?”
“榣榣。”
作者有话说:
江江:啧,你在侮辱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