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她歪头思索一番:“你是个与众不同的仙。”我笑一笑未说话。

火也生好了,我将鱼担在上面,仔细翻烤。没一会儿,鼻腔里充满了鲜香味。我将头尾去掉递给苏错,她凑到鼻子闻一闻,叹了句好香。然后又抬头问道:“你是怎得会这手艺的?”

我默了默,道:“前些年在凡间游耍,遇见个闲书生,跟他学的。”她还欲问些甚,被我岔去了。不知是为何,有些不愿在人前提起己青阳,也瞧不清自己存了个什么心。

与苏错在河旁坐了好些时候,大抵是卯日酒醒了,日头逐渐弱下来。

刮了些小风,身上挂着厚厚的披风也抵不大住,身边的苏错摘了一路的野花,手都要握不住了才肯扔下一些。她徒手编了个花环,趁我不留神套在本殿下的脖上。开心道:“你带起来很好看呢,很衬你的样貌。”我不自觉露出个温情的笑。她看我一会认真说道:”苍白,你这般笑也很好看,像朵棉槿花。“我抬起手摸摸下巴,头一次有人说我笑的很好看,且是个女子说的,不过,本殿下笑起来竟像个温喏的花朵儿吗?

她又像个孩童似的呢喃:”苍白,你换上女儿家的衣裳是个什么模样?我想看。“

我心里晃了晃,又平下来。道:”等哪天得空,穿上让你瞧一瞧。“她满脸欢喜地点头。

开春时节不周山顶上的天心果正结的甜,因此山离得幽冥很近,连着西海与冥界。贪玩时常常与苍凌下来摘着吃,便想带苏错尝一尝。

只是山头就在眼前,却迟迟走不到。便伸手从脖颈处将嗜骨拽了出来,如今这剑用的越来越顺手。苏错惊呼出声:”嗜骨竟认了你做主!“这话听起来有些别扭。我将她提到剑面上:“站的稳些,凡间不可驾云,御个剑还是行的通的。”话音刚落,嗜骨嗖得向上飞去。

转眼到了山顶,站稳在地收了剑,果然顶上果树的树杈上结满了沉甸甸的果子。我变出一个麻袋扔给苏错,飞身上树喊道:“你在地下接着,我来摘。”本殿下在树枝上跳来跳去,惊得一树鸟儿都四处乱飞,直到装了满满一袋才下来。苏错拖着大麻袋蹭到我身边,气喘喘地道:“我......我本以为只是尝个鲜,你让我接这么一大袋作甚,怎得吃得完......”我立在地上思忖着,本殿下着实未考虑此事。

苏错在一旁幽幽道:“先吃些罢,剩着的留在此处算了,来年或许能结出苗。“

于是席地而坐啃起果儿来,六七个入腹,已是七八分饱,又拿了两个,最后实在吃不下才作罢。闲坐些时候觉着太阳慢慢挪走了,耳旁有风呼呼刮过,天色有些阴沉。卯日这个王八蛋,不好好的值守,净出些什么幺蛾子。顷刻间豆大的雨点落下,砸在我二人身上。恰好看到身后野草虚掩的地方有个山洞,我腾手布了个隔雨层,同苏错猫腰钻进去。这洞一走进去甚宽阔,我将手里的半袋天心果丢在一旁,对苏错说:”瞧着雨一时半会儿停不得,先在此处躲躲罢,饿了就吃些果子,雨停了我们就下山。“她点头称是。

我寻了块干净地方将锦袍铺在地上,唤她过来坐:”先将就些罢,你同我做的衣裳回去洗洗就好了,你穿的单薄,不可着凉,“她乖乖地坐下来。

就这般坐着是极容易犯困的,没一会儿,我二人就要倒下了。不过在睡去之前,本殿下还惦记着深睡过去怕是会冷,念了个生火的诀才安心闭上眼。洞外春寒料峭,洞内温暖四起。

我睡得并不很沉,一动便醒得过来,有温热的气息慢慢靠上来,我提了些气。凑得越近越觉着这气息很熟悉,像是苏错的,我稍稍卸下防备。直到靠到我面前,我听见些急促地呼吸声,纳闷这丫头作甚么。正要睁眼,一个温温软软的东西贴上唇,带着丝甜凉的意味,夹着些湿意。

本殿下心口一滞。洞外的雨簌簌下着,淹没了我此时砰砰作响的心跳。脑子一热,反攻上她的唇。反复吸吮,良久才放开。

她大口吸着周身的空气,低着头不出声。我清了清嗓子:”本殿下去洞口站一站。“

立在洞口回想方才,也没怎么觉着,只觉得那唇上甜甜的,想再尝尝。脑仁一热,便亲上了。

我站了半柱香的功夫,雨不怎得下了。我转身告知苏错:“雨已停了,收拾下山罢。”她站起来拎了半袋子果儿,又将衣袍递到我手里。我抿抿嘴,想张口劝她将半袋子果子留在此处算了,见她又想带着,就没张口。

下山时全然没了上山时的欢快情景。

偶尔她提点我两句走慢些,再或是我要替她拎一拎麻袋,除此之外,再无交流。

直至回了客栈,也是各进各房,掌柜地忧愁看着我们这对夫妻,叹口气,摇摇头。

入夜我躺在榻上怎么也睡不着,许是白日里睡得太多了,又许是因白日里的事,不管怎得就是睡不着。我想瞧一瞧苏错有没有歇息,却又怕扰了她,欲下床的半只腿又收回来。睁着两只眼望着房顶的横梁,将大荒北的河滩数到大荒南,又转着圈数到大荒西,也未能阖上眼。

本殿下失眠了。

第二日苏错瞧见我眼下的乌青瞪大眼,颤颤道:“你这是让谁给打了?!”我满口哈欠:“莫惊慌,只是未睡好罢了。”苏错瞪眼。

我陪同她上街又逛了一逛,中午时分,她对我说:“在凡间呆了几日,也该回去了。”

我道:“那便回去罢。”

凡间三日,仙界不过三四个时辰,再加上两盏茶的功夫差不多。我二人徐步行至城边,捏个云,回幽冥了。

才一进大殿门,就见卯日星君迎上来:“公主殿下,三殿下。”我挥手道:“卯日你向来在我这处不拘礼,怎得今日这般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