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伴唠嗑,怎能少得了吃的呢?

张眉寿起初说着,他们且还能一边吃一边听。

可越往后听,越觉得不可思议,惊得二人手中的瓜子儿都拿不稳了。

本以为是千里迢迢寻父之路,可竟成了曲折离奇的救民大业!

张眉寿讲得并不仔细,可只是这样的大致经过,已经足以让王守仁与阿鹿久久无法回神了。

张眉寿清清嗓子,道:“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

二人因震惊而显得有些面无表情,但双手却还是灵活的,不约而同地“啪啪啪啪”鼓起了掌。

这真是……太厉害了!

“蓁蓁,如此说来,你岂不是成了英雄了?”王守仁仍有些怔怔。

“应当说是侠女吧?”苍鹿更正道。

阿荔及时道:“湖州百姓可是将我家姑娘称之为小仙子呢!”

苍鹿与王守仁更是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来。

小仙子什么的……会不会太浮夸了些?

但作为朋友,他们还是点了头。

一个道:“贴切形象。”

另一个道:“当之无愧。”

“咳……”张眉寿忽然不自在起来,虚伪地解释道:“都是些虚名而已。”

说起来,这个极具神棍气息的称呼,最初还是由祝又樘口中蹦出来的来着——天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想的?

“不管怎么说,确也惊险地很。”苍鹿定下心神,忽然向王守仁说道:“伯安,你瞧蓁蓁是不是瘦了许多?”

说话间,已在心中叹道:可怜的蓁蓁。

王守仁歪着头左右打量了好一会儿,才脸色复杂地摇头:“不仅没瘦,还圆了些哩。”

苍鹿讶然。

张眉寿自个儿都听得惊讶,忍不住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惊觉当真是肉乎乎的。

阿荔在一旁窃窃地笑。

都是朱公子照料得好,一路上好吃好喝地往姑娘手里塞,当真是不能再善解人意了——别说姑娘了,就是三老爷,甚至是她这个丫鬟,都跟着胖了好些!

想到这里,阿荔有些懊恼地掐了掐自己的腰……当真不能再吃了,这两天跟着师傅练武都被嫌弃不比往常灵活了。

“对了,蓁蓁,你家中出事了。”

王守仁忽然说道。

张眉寿吃茶的动作一顿,立即抬起头来正色看向他。

“不过已经化险为夷了。”

张眉寿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

王守仁拍拍胸膛得意地道:“我们也出了力呢。”

咳咳咳,虽然说傅先生是殿下的人。

苍鹿有些心虚地补充道:“虽然只帮了一点点忙。”

但是苍天可鉴,他们的心意可是半点不曾短缺的哦!

张眉寿点着头表示自己理解:“待回了京,我请你们去碧云楼吃点心听戏——你们先与我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王守仁与苍鹿便将那日在海棠居里听到的看到的,你一嘴我一嘴地复述了一遍。

张眉寿听得心底发沉。

柳氏临死临死竟然又作起妖来了,还拉着大伯一起,险些害了祖母和大哥性命,又想逼死她母亲。

还有那些眼中只有利益的族人。

“不过,那日张二伯母威风着呢,几乎是一个人就撑下来了。”王守仁由衷称赞道。

张眉寿欣慰地叹口气。

是啊,一个人就独自撑下来了。

她起初想,即便是她重生了,首要的却是要改变家人,因为她从来没想过要孤军奋战……可是,这一回,她除了出门前嘱托了大哥一番之外,根本就没使上任何劲儿啊。

倒全是他们冲在前头,她反而是后知后觉的那一个。

完全用不上她!

这种不被需要的感觉……简直让人欣慰过头——张眉寿没有追求地感叹着。

不过,母亲能做到如此程度,当真也出乎了她的意料……她这才彻底相信赵姑姑口中的那个强势又顶用的宋家二姑娘,与她的母亲真的是同一个人。

上一世,她从未有机会见过这样的母亲。

当然,在湖州釜底抽薪、智勇双全的父亲,亦是她没见过的。

甚至还有祖母,亦有了极大的改变。

这应当是她能想象到的最好的局面了。

张眉寿忽然产生了一种可以立即躺在摇椅上,安心养老的错觉。

她因冥思而未说话,王守仁见了,以为她是在为了除族的事情烦忧,便出言安慰道:“蓁蓁,你不必怕,什么除族不除族的,只当是出去自立门户了。”

张眉寿笑眯眯点头。

她原本想着的只是分家,这回能直接被除族,简直是意外之喜。人活在世,自己活得自在舒心,可比外人的看法来得重要太多了。

况且,这世上,最容易被改变的便是所谓外人的看法——弱者是被逐出家门,强者便是自立门户。

而一家人齐齐整整,日子怎么过都是好的。

此番,说是因祸得福也绝不为过。

王守仁却当她在强颜欢笑,沉默了片刻,忽然鼓起勇气说道:“蓁蓁,你不必担心日后的亲事会被影响……了不得,日后我娶你为妻啊!”

他前日听母亲发愁地说,蓁蓁先前退过亲还不打紧,到底是邓家的过错,可如今被除了族,张二伯若无好的出路,亲事便是头等难题……

他来回地想,最终做了这个决定。

张眉寿听得瞠目结舌。

苍鹿亦惊诧地看向他:“……你什么时候做的决定?”

怎么都不跟他商量商量!

阿荔震惊又焦急……她不同意啊!

好端端地,为什么突然要拆她的神仙眷侣!

苍鹿已经连忙表态道:“蓁蓁,还有我呢!我也能娶!”

这种出力的事情,怎么能够少得了他呢!

不过……

“倘若日后我的眼睛能治好的话。”一时情急,竟将此事给忘了。

苍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笑。

阿荔简直要哭了。

张眉寿回过神来,哭笑不得地看着两个人。

他们这哪里是想娶她,分明是一副“不能见死不救”的架势。

“你们胡说什么呢,嫁娶之事,讲求得又不是仗义二字……那得是两情相悦。”她努力地解释道:“得像我爹娘那样才可以。”

王守仁费力地理解道:“有那么复杂吗?将你娶回去,不让你受委屈,这样不行吗?”

“当然不行!”张眉寿断然道:“朋友之谊,兄妹之情,可不是男女之爱——若只是图一个不受委屈,那我不嫁人,不是更省事?”

苍鹿和王守仁似懂非懂。

“总之,不是事事都能挺身而出的,这话日后绝不能再乱说了。”张眉寿最后正色讲道,一副教导孩子的语气。

此时,门外传来了一声轻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