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小公爷

八十两黄金买的名妓,这个价钱让朱延平都有些心疼,直感叹自己这个师傅的友人应该是个超级大豪,能有这样的师傅真是天大的好事,八十两呀!

如果,那个超级大豪是自己的师傅就更好了……

十六两一斤,而这时的一斤又比后世重一两成,八十两黄金就是五斤左右。投的好,都能砸死个人!

心里期待,眼巴巴问:“先生,那姑娘呢?”

“我将那女子带入军营这种地方,你放心?现安置在州里,你好歹也该买个院落,如今也有了家丁,在外面有个住处也是有必要的。”

鲁衍孟说着,眨眨眼睛说:“如果心疼银子,就租个院落。如今你好歹也是一方豪杰,拜访你的人多了去,总不能在军里招待客人,传出去遭人笑话。”

“先生眼界不凡,就劳烦先生幸苦幸苦,租个稍稍体面,能安置弟兄们的大院落……还是小一点,弟兄们可以租临近小院,能省就省省。”

摇头笑笑,鲁衍孟起身道:“成,不过三郎的器量应当再大一些。今日在王师爷等人面前,未免有些狭隘。”

他还想让朱延平买个体面的大宅子,不过想想现在朱延平手头,虽然有了些进项,可又养了家丁,还有马匹,实在是紧张。

反正,他有的是钱,可不能大规模调集,否则会惹人注意,给他带来杀身之祸。而且,他也不想直接给朱延平钱财,担心喂饱了朱延平,反倒会让朱延平志气消磨。

此时,王师爷也向陈如松汇报。

最后抱怨:“这位朱将军未免有些不近人情,老爷给了他天大好处,这人反倒摆起了脸色。”

陈如松给朱延平的好处,如果真用银子来衡量,一个举人身份大约在一万两上下。

按照王师爷的想法,朱延平拿到乡试必过的保证,肯定会像寻常人那样急不可耐的表忠心,可朱延平没有,反倒摆起了脸色。

摸着胡须,陈如松摇头道:“这人年少不知轻重,又身负大才,说不得真看不上我等那些小伎俩。所以负气,也是正常的。但巡检司这事不能这么放过,让杨巡检与楼捕头一起,好好查查巡检司上下,州里不少积存死案,都与巡检司脱不了干系。不给一番惩戒,巡检司的人贼性难改,老夫这个父母官,就该帮他们改改。”

陈如松的态度改换的实在是快,别人是朝秦暮楚,他是一日三变。

得到朱延平书信的时候,他十分恐惧巡检司的人发疯做出难以收拾的恶事,劝都不敢去劝一声。索性全力支持朱延平,给钱给粮很是豪爽,甚至有将城中仓库里的火炮搬出来的疯狂想法。

等到巡检司被朱延平的战绩吓瘫认怂后,他又改变主意,想暂时留着巡检司,杨国锐见缝插针,一举翻身成了巡检司的头目。

现在安定下来,又急不可耐的准备秋后算账,要狠狠收拾一顿巡检司的人。

开阳酒楼,寇青桐倍感失落心中难受,本以为自己会有个安身之所,未曾想那位公子转手就把她送给了一名粗鄙武夫。

而且那位公子还恐吓她,不准泄露他的身份,否则会让她,以及教坊司中的寇氏一族灰飞烟灭。

教坊司里的寇氏一族,世代出名妓,在士林中有一种奇怪的影响力。这家子与陈友谅三族一样,职业是朱元璋赐的,陈友谅三族子弟世代行乞,这寇家则是世代充入教坊司。

寇家做主的都是女人,招的夫婿也是油头粉面的俊俏男子。毕竟青楼这种高档地方,提供的不仅是美女……

门被推开,婢女端着糕点放到桌上,坐在一旁,两眼发光:“姐姐,已问得那位朱将军状况,他可不是寻常的武夫。”

腹中饥馑,就是提不起食欲,寇青桐心中烦闷,仪表依旧,保持着微笑风度:“说说,是怎样的不寻常。”

“下面的人说这位朱将军少年英雄,有武毅戚公之风范,还是个文武全才呢。”

歪着脑袋,十五岁的丫鬟春梅回忆着,声音清脆,一段段讲述着,可依旧不能让寇青桐满意:再文武双全,也是个军户出身。

正月十九,州里和府里总算是把巡检司惹下的祸端给转移了,还顺便将积压的死案给破了……

正月十五发生的这场祸事在府里、州里联手运作下,抹除的干干净净:一伙海贼夜里走浏河,巡检赵举及其子赵期等一干人等巡夜,英勇阻击为国捐躯,而近在一旁的镇海新军闻声出动,全歼这伙海贼。

很完美的解释了巡检赵举父子的死亡,也完成了对朱延平保住其军功的承诺。

同时报功南京,此时南京大营刘行孝也在忧心,魏国公世子徐文爵很不爽他将二百杆火铳留在苏州太仓,逼着他取回来,这事刘行孝抹不开脸面去做。

魏国公徐家世代掌握南京大营,徐家另一个分支定国公一族则掌握北京京营兵,徐达的这两支苗裔,一南一北掌握兵权。世代掌握兵权,皇室对他们的信任很重要,徐家很会做事情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原来的南京守备是当代魏国公徐弘基,这位在天启初年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向天启皇帝打报告,说是自己病了做不成事。老国公退休在家,于是南京大营的差事就落到了他儿子徐文爵手里。

这位小公爷最喜欢新奇玩意儿,花重金打造了一批秘鲁铳,想借刘行孝之手在福建与荷兰人的火铳兵比划比划,结果五百杆火铳出去,才回来三百杆,这让小公爷徐文爵哪能平静下来?

苏州府太仓州发生的事情,瞒不过小公爷的眼线,他真怕那伙新军仗着火器犀利大开杀戒,到时候朝廷追究,他徐家多少会有些麻烦。

刘行孝也是赶在正月十五回的南京,这还没安稳下来,太仓州发生的事情就传了过来,紧跟着小公爷再次召见。

还以为是又要逼着他去索回火铳,刘行孝苦着一张脸去了国公府。

这位小公爷不好伺候,年纪小的时候带着一帮勋戚子弟在南直隶晃**,任侠好义,以替天行道自居。逮住了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揍了再说。

毕竟老国公徐弘基少年时也是这么个德行,也算是徐家的门风。

国公府的演武场里,小公爷徐文爵双手握着球杆,对着地上一枚打磨光滑的石球比划着。如果朱延平见了,保准瞪大眼珠子,球杆造型、石球大小……这不是高尔夫球?

这叫击丸,宋代就有的一种娱乐游戏,传承自唐朝的马球。宋代缺马,就将骑马打球改成了步行,各种曲棍球杆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人写游戏秘籍刊印贩卖。

“中!”

轻喝一声,小公爷双臂向后举高球棍,扭腰挥臂,动作行云流水一般,干净利索。

一杆挥出击中石球,石球飞出落进二十步外的门洞里。

击丸,有挖洞的,也有像足球那样进门的;也有两拨人穿着厚厚木甲挥着球杆抢球的;甚至有些高难度的场合,会将木板掏个洞悬挂起来,增加进球难度。

“好!”

刘行孝声音爽朗,拍手叫好,这位小公爷喜欢豪爽的汉子,最不喜欢的就是各种规矩。

小公爷网巾束发,顶端是玉冠玉簪,一身朱红色曳撒,纹饰金织过肩蟒纹,相貌自然是堂堂,不过腰里别着一连串的短铳,就有些影响形象。

曳撒,是一种很帅气的服饰,年轻人穿上更显英姿,行走间十分飒踏。

“叫甚叫?别烦爷,桌上的东西看看,看完了过来陪爷耍耍。”

刘行孝虽然是世袭延庆卫千户,延庆卫在居庸关一带,卫所高级军官要么在南京、要么在北京扎堆居住,他家就在南京,自然和小公爷也是从小认识的,勉强算是当年的爪牙之一。

也是因为这种关系,他才敢把小公爷的火铳留在朱延平那里,也敢拖到现在不动身。他不去,小公爷最多骂他两句,也不会把他怎样。

刘行孝走到凉亭下,换了个坐姿面朝一排吐蕊的绿梅,拿起桌上公文摇头晃脑看了起来,随即神情一怔,看到朱延平的战绩,不由咽了口唾沫。

他从军十几年,说真的,只看过刑场斩首,还真没见过战场拼杀,唯一的战斗经验还是与小公爷一起欺负南直隶的士绅子弟。

又打了一球,这回没中,小公爷有些扫兴,肩上扛着打球曲棍,走过来抬腿一脚踩在一旁椅子上,笑呵呵说:“那小子不愧是姓朱的,这仗打的利索。公文上的是假的,真相在这。”

从背后腰带里抽出一叠信,翻了翻找出一封递给刘行孝,顺手拿起茶水牛饮一口,咕嘟咕嘟。

“我就说嘛,这小子有胆量,怎可能全歼三十海贼,估计又是地方上弄虚,杀个五六人,报个七八十的事多了去。”

刘行孝释然,抽出信低头一看,整个人又怔了怔,缓缓抬头问:“这是真的?”

他看到的真相是巡检司勾结三虎,出了三十骑、三十多悍匪夜里劫营,结果这伙人有去无回一个都没活着回来,而朱延平一人未损,

刘行孝一眼就看出关键:被劫营的同时还能做出反击。

他遇到这种情况能守住营垒就烧高香了,没想到朱延平这种情况下能立稳阵脚,击败来犯之敌后,还敢追击,将对方斩尽杀绝。

“怎么不是真的?消息是从巡检司那边弄来的,爷想来想去也不觉得那小子有这种本事,这事离奇。可能是那二百杆火铳立的大功,否则二百新军一月时间能有这种战力,你我还有脸面吃朝廷俸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