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劲头很足，第二天窦沅就在陆晔的指导下去训练场上进行了弯道练习。
“刹车点，慢了些。窦沅，你的出弯速度太快了，抓不住地面容易出事。”
陆晔在训练的时候十分严肃，连称呼都变了。
这种训练方式既枯燥又单调，但是十分有效。如果能把控好弯道练习，会在赛场的转弯点上省下不少时间。
事实上，窦沅的程度已经足够精准了。
但是在陆晔的眼里还差点火候。
窦沅的情绪也很高，他需要这样严厉的老师。以前和黎枚在一起的时候，那人是不敢这么要求自己的。
这样很好。
就这样练习了一个上午，他们才歇下。
结束训练的陆晔语气变得温柔回来了，他递给窦沅一瓶水，问道：“会不会太凶了？”
窦沅咕咚咕咚喝下好几口，用手背擦了擦嘴，摇了摇头。
“这样很好。不过……”他话锋一转。
“什么？”
“你这样倒是有老李的风范了。”
整个车队，只有李商恩敢这么教训他，现在又多出了一个陆晔。
他笑骂道：“你这小子。”
陆晔坐在了窦沅的身边，开口道：“不过你也别怪他对你们严格，他年轻的时候……不这样。”
望了望湛蓝的天空，陆晔的思绪飘远了些。
“车队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他很重视你们的成绩。其实他退役之后完全可以做点别的事情，他本身的家境也不错。可是他并没有离开，似乎铁了心把一辈子都献给这个行业。从前的我从来不敢邀功华国赛车第一人什么的称号，在我眼里，他才是这个行业的领跑人。我十六岁就认识他了，年轻时的他跟我的脾气差不多，长得也很好。只不过那个时候网络并不普及，要不然他一定能收获不少女粉丝的芳心。”
窦沅静静地听着，也不搭话。
他低着头，似乎有什么心事。
他知道教练从很伟大，但是他并不想从陆晔的嘴里听到一些怀念过去的话。
那是一段他没有参与过的人生。
见窦沅不说话，陆晔换了个话题：
“老李打算上报世锦赛第一站的名单时再把我们俩搭档的事情宣传出去。”
“那……没多久了。”窦沅回道。
“是啊，比赛之前我想去拜访一下窦导。”
窦沅一愣。
“我爸？”
“嗯，我回国匆忙还没来得及去别的地方。当初窦导之前很照顾我，我回国之后也该去看看他。”
窦沅撇了撇嘴：“不用了吧。”
他爸就是个大忙人，他都摸不到他的影子。
“要的。”陆晔摸了摸窦沅的头，“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找你。”
“……好。”
晚上的商恩基地总是寂静的，商恩车队赛车手的饮食作息都很规律。如果因为自己的生活毛病导致在赛场出了问题，谁也负担不起这个责任。
可是一个作风优良的团体也总是不可避免地会出现一两个“败类”。
黎枚蹑手蹑脚地下了楼梯，准备去拿自己一个小时前下单的炸鸡。
他特地给订单上面打了备注：“不要敲门！到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会去取。谢谢！”
真是难为他了，一个二十几岁的成年人晚上想吃点夜宵跟做贼似的。
商恩最近签了几个新人，他们这群人年龄不大，李商恩管他们跟管儿子似的。黎枚也不算新人了，但是总是带头闯祸，是李商恩的重点看管对象。
他看着骑手还有三分钟送达的时候就下去了。
爬到一楼的时候，他听见了重重的“咚咚”声音。
完了！
黎枚的脑海里嗡嗡地响，刹那间仿佛失了魂魄一般。
这声响估计再大点就能把二楼的兄弟们全部吵醒了，这年头的外卖员都不识字的吗？
黎枚三步作两步地大跨迈向门口，愤愤地从骑手手里夺下外卖。正当他打算开口骂人的时候，他瞧见了骑手的脸。
外面正下着雨，骑手的脸上沾了一大块泥，还有几根烂草，看着像是刚刚摔倒的样子。
基地的位置比较偏，路也比城区的道路难走，这刮风下雨天的确实容易出事。
黎枚又看了看自己的炸鸡，订单上面的备注刚好也被泥糊住了。
他的心一软，一股内疚的情绪涌上心头。
“不好意思……”骑手看着他盯着自己沾了一点泥的外卖，以为他介意，就解释道：“就只是订单沾了一点，吃的没有脏……”
“哦……”黎枚回过神来，“没事的，辛苦了。”
他望着骑手的眼睛，心中有些酸涩。
算了，真被教练发现就挨骂吧。
这年头做什么都不容易啊。
送走骑手之后黎枚关上了门，决定给这个骑手打点赏。
他转身的一瞬间，发现窦沅直挺挺地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个水杯。
“我去……窦哥，你这太吓人了。”
黎枚捂着自己的胸口说道。
晚上没有表情的窦沅实在是有点阴森森的。
窦沅看了眼黎枚手上拿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黎枚悄悄地把东西藏在了背后，嘴上还是诚实地回答道：“炸鸡。”
窦沅皱了皱眉，他并不喜欢吃这些油炸食品，闻着味都有点不舒服。
“……别被教练发现了。”
以前他和黎枚输掉比赛的时候黎枚就喜欢晚上暴饮暴食发泄情绪，为此被李商恩逮到过不少次。
李商恩罚人的方式十分简单粗暴，那就是：抄写汽车理论知识。
这对于黎枚来说简直是噩梦。
黎枚听到窦沅的话后放松了一口气，乖巧地点点头，准备目视窦沅上楼。
窦沅并没有上楼的打算。
他本来是半夜有些心绪不宁下楼找口水喝，没想到碰上了做贼似的黎枚。
凭他对这人的了解，他可能今天心情不好，要不然不会在半夜点东西吃。
“有心事？”窦沅开口问道。
“啊……啊？”黎枚有些受宠若惊。
要知道，这三年窦沅几乎没有关心过他的情绪，更没有对他问过这样的话。
今天这是怎么了？
过去的三年不珍惜，现在“分手”了知道关心他了。
黎枚在心里小小地矫情了一把。
“没事。”可惜表演的痕迹太明显了。
窦沅抬起了下巴指向了一旁的大沙发，“聊聊。”
正好，他也睡不着。
黎枚平时的话唠模式仿佛被关闭了，他在等着窦沅开口问他。
“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分开？”
窦沅这话的内容太奇怪了，不过他的性格摆在那里，不容易让人想歪。
黎枚思忖了一下，回道：“怎么说呢，窦哥……”
寂静的夜，长篇大论容易引起听者的沉思。
“咱们这一行的灵活度很高，搭档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当然也有那种一合作就和对方一起熬到退役的，你看像陆……”说到这黎枚突然顿住了，陆晔这个例子举得并不恰当，毕竟他已经“转行”了。
他继续道：“其实，三年前我就想过，当时我的愿望是……和你合作到退役那天。别人不知道的，其实你是个既有野心也有实力的赛车手，是国内目前最有潜力拿下WRC世锦赛冠军的人。这个过程可能很久……也可能很快，但我相信你肯定可以。谁……不想和冠军搭档呢？换句话来说，如果你能拿冠军，我也就是冠军了。”
“陆晔？他的实力确实很强，也许车队的决定是对的，他确实比我更适合你的风格。但我心里总有些……难过吧，毕竟你最难的头两年，是我们一起走过的，这点谁也代替不了，对吧？”
黎枚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窦沅。
窦沅在他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虽然不是很习惯和他这种煽情式的相处方式，但是他们确实没有好好地道个别。
黎枚的嘴角弯了弯：“其实我也没有不开心啊，只要窦哥能拿到冠军，我肯定会很开心的。”
“我知道对于你来说领航员是谁都一样，哪怕那个人是陆晔。只有冠军才是你的目标。你们俩过去的事情我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只要你们最后能为国争光，为商恩争光就好了。”
窦沅点了点头。
黎枚现在还感觉自己和陆晔有点仇，他也没有要去解释的想法，就这么以为好了。
“其实……商恩今年重金培养的不止我和晔哥，还有你。”窦沅的话让黎枚的表情僵了僵。
见黎枚不讲话，窦沅继续道：“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你的赛车手是谁了。”
知道，他当然知道。
他在下午收到了老李头的消息，虽然已经预判过是谁了，但是知道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一惊。
三个月前，他和窦沅还有卢因赫的微博底下都炸开锅了。
网友的脑洞很大，为他们三个写了不少同人文。
什么《赛车之我抢了原配的老婆》啦，《两个车神同时爱上我》啦，还有《新晋车神的漫漫追妻路》什么的，已经在网上传疯了。
单单yy他们也就算了，为什么写出来的文章里面他总是做受？
他可是有一米八二的，谁家受长得那么结实。
该死的卢因赫，和窦沅对着干带上他干嘛？
不过……毕竟粉丝开心嘛。他是一个宠粉的人。
“过几天他应该就来了，老李的签约早就谈下来了。好好准备吧，第一站很可能要派他。”
“嗯。”黎枚点了点头，脑海里划过一张嚣张的脸。
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那家伙确实很有实力。
窦沅说完了就打算上楼。
这时黎枚却突然拉住了他：
“窦哥，我求你个事呗？”
窦沅停住了脚步：“什么事？”
“你先答应我，明天你就会知道的，算是‘分手补偿吧。’”黎枚眨了眨眼睛。
窦沅听到这四个字后拧了拧眉头，一脸不认同的样子。
虽然这种行为在他眼里十分讨打，但是他还是耐着性子答应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