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讨厌布维德的人？”陆晔耐心地问道。
“他们那样对你。”窦沅脱口而出。
这种话意味不明，陆晔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沅沅，你是因为……我？”
窦沅觉得这样有些矫情，不过还是承认道：“嗯。”
说不了再指责的话，方才的那些失落也散尽了：“以后不要和他们硬着来，我怕你受伤。”
窦沅扭过头去：“我尽量。”
布维德不止欠陆晔的，还欠了他的。他本来不该和陆晔分别那么久的，如果不是因为被困在D国……
听着他如同闹脾气似的语气，陆晔安慰道：“起码下次让我知道。”
“嗯。”窦沅闷哼了一声。
两个人和衣而眠，一夜好梦。
第二天：
李商恩走出了体检中心，呼出了一口气。
这几人都通过了赛前体检，还好窦沅和黎枚的心肺没有什么大问题。
接下来就是去勘测一下场地了。
他拍了拍身边跟着的祁连：“我们的车到了吗？”
这次车队里出手阔气，所有的参赛车和后勤装备都是从国内托运过来的，由此可见车队高层有多重视这一场的成绩。
祁连点了点头，“昨天下午就到了。”
“联系一下技师，看看有没有受损，检查一下各项性能。”
“好的。”
李商恩眯着眼望了望西边的落日，心中无限感慨。
第一站设在城市里，届时赛车都要穿过拥挤的人堆。还好陆晔已经退位领航员了，如果他回归来开这一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问题呢。
毕竟他知道，那件事对他的影响很大。在人群中，陆晔不敢放手一搏。
窦沅被拉着做了一整天的各项体检，疲惫地拖着身体回到了酒店，一下子埋进了被窝里。
手机里由一连串的信息轰炸，不过他并不想给予理会。
“嗡嗡——”
不知过去了多久，手机响起了震动声，这时夜幕已经降临。
窦沅朦胧中摸到了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人是“妈妈”。
“喂？”
“宝贝，除夕夜快乐，有没有吃饺子啊。”
窦沅一怔，今天是除夕夜？
“没呢，妈妈。”
“这怎么行呢，中国人过年不吃饺子像什么话？我今天都包了饺子的，朱莉也说好吃呢。”
耳边传来熟悉的口齿不清的声音：“doudou……haochi……”
窦沅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笑，“朱莉，豆豆不好吃，是饺子好吃。”
“嚼兹……”小宝贝对于声调还不是很熟悉，知道的中文词语也有限。
他轻声笑了笑，解释道：“妈妈，我现在在F国，吃不上饺子。”
“哦对了——”窦母恍然大悟，“最近世锦赛要开始了是哇？”
“嗯。”
“那太可惜了，你们车队里今天没有聚会什么的吗？还是就你一个人在房间里？”
窦沅哑了声。
聚会……应该是有的。不过他向来不怎么合群，基本不参加。
“我一个人在房间。”
“那多没意思呀，你去跟你们教练要个红包呗。”
那不然……再给他磕个头？
窦沅从来不做这样的事，“妈妈，没事的，我一个人挺好的，还想多休息一会儿呢。”
“这样啊，”妈妈的声音顿时变得担忧起来，“那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啊，我知道你们比赛很累的。比赛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只求速度嗷！”
一股暖流淌过心间，“你放心吧，妈妈。”
“比赛的时候我会看直播的，给你加油打气！”
妈妈的声音永远都是那么有活力。
“谢谢你，妈妈。”
母子俩没有聊多久就挂断了电话，他们会定期打电话问候，不过真的聊起来也没有什么话题。毕竟窦沅的生活十分的单调，在外人眼里这俩人真不像母子，他孤僻的性格更像是他的导演爹。
窦沅长舒了一口气，看向窗外流淌的夜色。
事实上，夜晚的p都很美，灯火也温柔，不过比起华国，总是少了一些味道。
在异国他乡是找不到归属感的。
不过这夜再寂静，他也得一个人熬完。从前在国内纵使孤独，除夕点亮的烟火和孩子的欢笑声也能给他带来一些慰藉。
在这他甚至不敢出门，怕遇到变态什么的给车队惹麻烦。
他果然只是习惯一个人，不是喜欢一个人啊。
窦沅被电话吵醒，也无法再入睡。正百无聊赖中收到了一条转账信息：“祝25岁的宝贝天天开心。”
和平常父母一般，他的妈妈只说了一句简简单单的祝福。钱也并没有多少：1387，代表“一生平安”。
窦沅发了一句“谢谢妈妈”就退出了页面，打开自己被挤满的聊天软件。
还是黎枚的最显著，十几条未读，也不知道他天天哪来那么多话要说。
“窦哥窦哥，除夕快乐！”
“我26啦哈哈哈哈哈，也算是咱们商恩的前辈了。”
“今天祁连那个臭小子想要我给他包红包，我都这么穷了他还敢要我的钱，也不怕遭雷劈。”
“卧槽，布维德那老货要以个人名义送你一辆爆改的高尔夫6当赔礼！全面改装后市值一百多万呢，他们车队都是钱多烧得慌。”
“不对——他不会是想要把你挖走吧，窦哥你不会要这台车的对不对？”
久久没有得到回复，黎枚也不着急。只要窦沅没有拉黑他，他就能跟自己对话一整天。
按他的话来说，就是教练那些高层会嫌他烦，他不敢造次；那些小辈又太能唠了，他不能在他们面前像孩子王一样掉价。
所以和自己的前赛车手聊天是最明智的选择。
虽然窦沅也嫌他烦。
他手指飞快地打了几个字：“为什么不要？”
对面回复的速度很快：“你要是要了那不是拿人手短了？”
“那是他们打伤我给我的赔礼。”
黎枚：“……”到底是谁打伤谁？
不过他知道窦哥是不可能说“这是他们队员调戏我的赔礼”这种话的。
“那你打算什么比赛用这台车？”
“为什么要用这台车？”
“？【梨的不解jpg.】”
“拿去卖了，卖个好价钱，拿去给那些小鬼头发红包。”
黎枚发了一个惊恐的表情，又发了一个可怜的表情，跟了一句：“窦哥，你看我可以吗？”
“你也行。对了，偷摸地告诉卖家这是布维德车队出来的车。”
黎枚顿悟，发了一个“妙”的表情包。
相当于找了一个免费的代言了，如果出什么事，布维德也逃不掉的。
窦哥果然还是不相信那个老货。
这时，陆晔的语音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窦沅手指一顿，划下了接听键。
“晔哥？”
“出来吧，大家都在等你。”
陆晔的声音沉沉的，格外有磁性，在电话里尤其好听。
“什么……在等我。”
窦沅有些懵，心里有些预感，仿佛前方有什么惊喜在等着他似的。
他下床穿上拖鞋，连忙打开了门。
门外挤了约莫七八个人，以祁连为首的几个新一辈人都穿着喜庆的红色，有些头发长的甚至用红绳扎了小辫子。
陆晔还是平时的打扮，不过眼角多了几分笑意。
“窦哥，我们在这附近发现了一条唐人街。教练已经定好地方等着我们了，我们现在开车过去只要半个小时就能到了，当然如果你愿意用你小车神的速度带我们的话，我们大概用不了十分钟……”
话还没说完，黎枚就被卢因赫敲了敲脑袋。“大过年的，劝你识数。”
黎枚揉了揉脑袋，“人家就开个玩笑。”
窦沅有些错愕地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人，质问黎枚道：“所以你刚才一直躲在我房间门口和我聊天？”
黎枚“嘿嘿”了两声，算是承认了。
后面响起了起哄声：
“黎哥说窦哥要把布维德的车卖了给我们发红包，我们都听见了。”
“对，我们都听见了。”
“听见了听见了。”
窦沅一时语塞：“又不是会赖掉。”
后面又响起了齐刷刷的“耶”。
陆晔像个大家长一样示意大家安静，毕竟这里是酒店，不是在自家的基地。
然后他询问道：“那我们现在走吧？”
窦沅过往几乎没有参加过这样的聚餐，但是今天的邀请对于孤家寡人的他来说格外有**力，鬼使神差般地答应道：
“好。”
他们像是参加普通的家庭聚会一样，慢悠悠地开着车，真的贯彻了教练教给他们“安全第一”的准则。
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那条唐人街。
中国元素确实很多，尤其在这样的节日。每个商铺饭店门前张灯结彩，红色的灯笼挂满了整天街，好不热闹。
他们很轻松地找到了李商恩定好的饭店，走进了包间。
“来的人，一人一个红包。”
他端出了一个碟子，里面叠满了红包，不过都很薄。
他们猜测这里并不是钱。
李商恩瞟了一眼来人，“呦，还真的把窦沅给请来了，你们好本事啊。”
以前他每年都请客吃年夜饭，这人就没有一次赏脸赴约的。
几个小孩笑嘻嘻地说：“窦哥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他挺好说话的，还要给我们发红包呢。”
窦沅的表情毫无变化，心里却像是被人轻轻锤了一下，原来这些小孩从前只是不敢和他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