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不可能的任务
龙门星际网络安全科技有限公司，位于潭城商务二区武门街信华综合楼206号，公司名头听起来派头很大，实则老板加上员工总共不到十个人。
公司商务楼是租用的，实用面积六十六平方，内里隔成好几间，除去总经理室和独立财务室，还有一方小型会议室，进门处有座金边蓝楠木前台，台后坐着一位年约二十的小姑娘，在她头顶正上方的合金浮雕板上，挂着龙门公司的LOGO，一条蹦出水面的金色鲤鱼。
“你的情况我们已经大致了解，如果录用，本公司将在一周内给你发送网络通知。”
曾晓倩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地向对面唐装男伸手轻握，示意他可以走人了。作为公司人力资源部兼行政部主管，这位网大毕业不到两年的女孩，已经能够纯熟地应付公司招聘场面。
“又一脑残啊！小倩，再碰上像这样的加快速度赶人——”胡超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麻脸上方满头的黑线。
胡超是龙门公司CTO，技术部共三人，他当老大。业务部小黄最近接了个外驻单，他把仅有的两名手下全部派出门，本来要处理的事务已让他慌手忙脚，前天老板又亲自塞来一件紧急业务，不招新人无论如何是完不成了，想着老板那双幽怨眼神，胡超心里就像秋天的蒲公英——全是毛啊！
“说人家脑残，我说是胡总你要求太高了！这样的人你让我上哪找去呀——”相关工作经验要三年，月薪最好不要超过3000块，曾晓倩也是醉了，就这条件还想找个智能程序工程师，不是折腾人吗？
“老板这么抠，我有什么办法？来了就要能顶用，没经验的不行！”
胡超指着眼前光幕中一份翻到最后的简历，手指头一按拉到曾晓倩面前：“今天的最后一个，你是不是看多简历晕菜了？怎么把刚毕业的新人都给找来了呢！”
“不会吧？所有简历我都认真看过了，来面试至少做过两年的——”对于自己的工作，曾晓倩一向很有信心。
“小倩你还是嫩啊！仔细看看毕业时间，这简历写的很有水平，小家伙的逻辑思维不弱。”指着简历上工作经历这栏，引用时间和事件分段交叉呈现，老胡心里点了个赞，从智能编程语言的角度来看，这几句写法明显有逻辑错误，但用来混淆人事部的小姑娘确实很管用，回想起自己以前也曾用过类似的手法，胡超麻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不觉对写简历的后辈产生了一丝兴趣。
“我勒个去！不是学习就是实习！”
“看起来像工作，其实没一条是挣钱的！”
“时间也没个顺序，年份月份说是连着其实都是乱的！”
“我见他长得还算人模人样，原来是个骗子！”
“我这就出去赶走他！”
看清楚确实是自己犯错，曾晓倩有些气急败坏，右手巴掌一拍，把光幕画面刮得一阵抖动，对这种害人精，她直想一巴掌搧死。
“不急，既然叫别人来了，还是看上两眼吧。”公司不肯花钱请人，有资历的确实不好找，老胡略略心里掂量了一番，实在不行，就找个脑子好使的先用着吧，自己带带很快也能上手。
“等会儿我问完他想要多少钱就赶人，懒得多说废话！晚点我再去民政平台搜搜，给你找批新的，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曾晓倩没了招人的心思，打起哈欠来。老板给的太低，胡总要求又高，潭城找工作的人虽不少，但要招一个合适的也不容易，确实让她很为难。
“哎哟，吓死胡大爷我了！小倩你看看，小家伙的名字取得绝啊，吃智能网络这行当的饭，大爷的真有人敢叫源程序！”
“再瞧瞧，瞧瞧，这小子脸上两排小麻子长得，可真逗——”
胡超却好像没听见她说话，自顾自地又叫出声来，资料再次推到曾晓倩眼前。
棋州CBD枫林西路，千寻星际网络公司总部就设在这处寸土万金的商务中心地段，身圆脸胖的执行董事周明淳此时正坐在自己办公室沙发上，与项目策划部主管李莹玉进行交淡，李莹玉身边站着开发部主管王学辉，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位满脸拘紧的中年男子。
“莹玉，那个项目执行情况怎样，技术上应该不会有什么难题吧？”
望着匆匆而来的两位公司干将，周董笑着说道。他记起了昨晚交待的任务，那是一桩来自于军部老朋友的委托，当时二话没说就应了下来，并交给李莹玉这位能力极为出色的公司项目策划人，叮嘱她全力配合执行。
“王总，你有什么需要我支持的？是想招人？还是要资金？这些都不成问题。”
转头再朝着公司元老王学辉，周明淳心里已然有谱，想必是策划部急着制定计划，结果碰上了技术方面的难题，不过嘛，他俩能闹到自己这儿来多半只为两样，一是缺钱二是少人。
“周董，昨晚我一直在与杨博士他们联系。”
“我们一起讨论了项目的细节，今早完全按照他们的要求执行了——”对于公司执行董事交待的事儿，心细如发的李莹玉一向如奉圣旨，不求最快最好，但求更快更好地去完成，直到王学辉找上门之前，她还没有意识到有任何不妥。
“周董！这事不是人和钱的问题！”
“李总对外公布如此重大的信息，都没事先给技术部门提个醒！最少也要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吧！”
王学辉急了，这位年近五十的星际网络安全专家满脑门全是汗珠：“您知道吗？现在我们公司上星际网络的新闻头条了！网络上同行已经传遍了，我们技术部门现在才知道！我问过李总，她说不是故意炒作！”
“周董您看看，产品开发部、项目实施部，还有技术服务部的技术工程师刚才联席讨论了这个项目。”
“以前技术部门是说过，公司的星际网络安全产品已经达到顶尖水准，但要做到李总今天对外宣称的那种程度，完全是不可能的任务！”
抬起手腕，王学辉启动光子设备，屋内顿时映射出现众多技术工程师联席投票的全息影像，在结果一栏中，红色的【反对】票累到了屋顶，而本该显示绿色的【赞成】票却一片空白，竟然没有一人同意。
“莹玉，你昨晚和杨博士讨论的项目是铁壁吗？”周明淳摆了摆手，让王学辉关闭影像，这些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心存疑惑地朝李莹玉望去，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周明淳接着说道：“这个项目我有点印象，我们公司只要做代理，对外公布信息后，并不需要技术部门直接介入。项目后期由杨博士带领的团队全权负责，所涉及费用也由他们全部承担，不需要我们多费心。”
“项目计划的确是这样，开始时我也没有意识到其中的不可控因素，但听完王总的分析后，确实觉得有些不妥。”
“主要是担忧公司形象，有可能会因为这个项目受到比较大的负面影响，所以来找您汇报一下。”
千寻公司是一家星际百强网络企业，担任策划主管的李莹玉更是位商场女强人，在商务项目掌控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但事务繁忙，人再厉害也难免犯错，勇于认错并及时改正更加体现出她素质优秀。
“哦？那请你说说具体情况，如果这个项目难度过大，我可以帮你联系对方负责人，真有必要技术部门可以共同参与，总之无论如何要确保项目顺利进行！”
对于李莹玉的才能，周董非常信任，不过铁壁项目很特殊，目前只有他一人明白真实背景，必须严格按照计划实施，公司方面需要无条件进行配合。
“周董您看，关于百万悬赏的这项内容，只给出入口地址，安全漏洞的范围没有定义清晰。”
“您知道这条信息对外公布后会有什么结果吗？今后三日内，入口地址内所有目标，包括硬体防御体系、智能服务器、操作系统、安防软体、应用系统，甚至是文件系统和内部数据，都会成为全星球黑客们的攻击目标！”感觉周董对事态发展的严重性意识不足，王学辉抢过话题，迅速而简短地分析起来。
“如果只有几台光子服务器还好说，可就我们技术部门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发现从指定入口进去，里面有个真实智能服务机群！至少存在150多台物理服务器！”
“虽然这些智能设备的操作系统不属于市面上任何一种，但开发部已经确定是一种类CHNNIX-IX操作系统。按照以往的经验，黑客高手破解这类系统的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一小时！”
“我几乎可以断言，业内没有一家安全公司，有能力同时防护住上百台地址公开的服务器安全，百万悬赏我想公司能够负担得起，但那会使很多用户对我们的安全产品失去信任！”
“可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公司的安全产品有能力阻挡99%的黑客攻击，难道不是吗？”见王学辉心急火燎地将几屏资料朝自己推来，周明淳做出一个止住的手势。
“是的，从概率上来说，我们公司的安全产品确实能够达到这个数据，甚至更高——”王学辉心中一震，急忙解释道：“不过黑客是泛指任何用户使用智能设备发起的攻击，是指所有可能的黑客入侵行为，包括那些仍在学习黑客初级教程的学生仔。”
99%听起来很厉害，但剩下1%才有真正的破坏力！如果仅从商业宣传角度来说，王学辉认为自己并没有吹牛。
“是这样啊？那我还有一个小问题，”听着听着脸色渐渐不悦，周明淳明白了，眯缝的眼睛突然一亮：“照你刚才的说法，如果智能设备数量少，我们是不是有能力处理？我是说如果，你又会怎样处理？”
“哦，啊？”
“是的！以我们公司的技术力量，应该能够完成对二十组服务器的安全防御。”
感觉到周董的异样，王学辉略微有点走神，不过很快镇定下来，脑中迅速形成应对方案：“由于这些智能服务器在未来三天内将面对海量的数据攻击，我会将它们分解成独立单元，联接公司其他智能设备在后端进行协同防御。”
“可以把公司技术人员全部召集起来，每五十人成立一个小组，每个小组负责一个单元的防御任务，与入侵的黑客们打擂台，随时抢夺系统控制权。”
“而我和公司几个高手再组成一个技术骨干小组，进行现场监控，解决各组疑难问题和临时突发难题。”
“不过假如按此方案实施，公司技术员不仅要全部用上，而且排班也要改成两班倒，人手才免强够用！至于今后三天的公司其他业务，技术部门只能叫停。”
说完王学辉摇了摇头，摘下眼镜呵了口气，用衣袖轻轻地擦拭着。这些话说出来他有些过意不去，本来每周上三天班，每天工作六小时，明后几天全是休息日，要真按刚所说的办法实施，大家都要集体加班工作七十二小时，技术部门那帮爷们虽然平时叫自己老大，但摊上这种事情没准大家会拿唾沫星子把自己给喷死。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这个项目只要有足够的人手，还是有可能做好的——”
心中略略计算一翻，周明淳笑着对二人说道：“既然如此，莹玉你就按原计划进行好了！王总，这个项目你不用多管，人手方面杨博士那边肯定没有问题，我想应该不会出什么差子，项目失败也没有关系，就当有人帮我们出资百万打了个免费广告！对了，你要有兴趣也可以带点人去试试身手。”
“可是周董——”望着周明淳满是笑容的胖圆脸，王学辉很想再说点什么，但终究是忍了下来，默然转身，拉起身旁始终没机会开口的中年人走出门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