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间的门是中式的木栏栅, 再加一层薄薄的涤纶,外面能看到里面,里面也能看到外面, 但看不清,模糊般若隐若现, 让人升起窥探的欲望。

白色的浴巾落在叶缇脚边, 她的身体忍不住轻颤, 唯一的遮挡没了她只好抬高手臂环住自己, 试图给自己一丝无济于事的安全感。

女人在昏暗的暖光下泛着透亮的白,紧致的衣物把曲线一笔一画描绘出来——修长的颈脖, 饱满的胸脯, 平坦的小腹, 笔直的双腿……

陈既清的眸子此时像无尽头的深渊, 深沉又危险,温润被潜伏的攻击性湮没。

喉头干涩得发痒, 他咽了一下,喉结滚动缓解这股意动。

空气又湿又热, 还有一丝蠢蠢欲动的躁动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旖旎。

叶缇的眼睫眨得厉害,紧致无措地咬着唇, 对接下来将发生的未知感让她不禁升出逃离之意。

眼前的男人很长时间都没说话, 她张了张嘴,发出一个音, “你……”

陈既清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好一会她都没再开口。

他伸出手, 问:“下去泡?”

叶缇发现男人很狡猾。

他从来不会表露心迹, 而是用行动一步一步试探你的底线, 明明在突破你的防御, 却让你升不起任何反抗之心,只能甘愿受到蛊惑,跟着他的步伐走。

但,叶缇一点也不反感,一点不。

男人的每一步都给予了很大的尊重和自由,他不会让你丢脸,不会让你没了尊严。

他会无声无息告诉你,什么是好感,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受掌控的悸动。

和陈既清在一起后,她懂了,懂什么是多巴胺疯狂分泌的感觉。

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他们突破那块遮羞布的第一步。

日后将有更亲密、更令人上瘾的事。

叶缇看着出现在视线范围里的大手,她知道现在只有两个选项,不是离开就是留在这里,这似乎是男人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

这一次,她没再犹豫,她把手放进他的掌心。

两人的温度一样,很滚烫很滚烫。

陈既清握住她的手,大手包裹着她的,他看着她,仿佛在确认什么。

这次叶缇抬起了头,两人隔着一层捉摸不透的雾气相对视,她幅度很小地点头。

男人走得很慢,明明几步的距离,被他花上好一会时间。

他想,如果叶缇不愿,他会松开。

叶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既清——”

“我是你的人。”

陈既清攥着她的手无意识收紧,他听懂叶缇是什么意思,他不再刻意放慢脚步,踩着周围砌的小石阶跨进水里。

进去后,他仍拉着叶缇没放,石子很滑,他确保女人站稳才松开。

两人坐在池子里,没有面对面而是在一排上,水漫到肩膀处,全身的内脏好像受了挤压,一股沉重得闷。

他和她的手臂之间只有一寸的距离,温热的水流缓缓流动,在肌肤上带起一阵又一阵痒。

叶缇白色的裙摆受到了浮力,在水下飘动着,蹭刮着陈既清的腿,她注意到这一点,心跳快了些,伸出手往下压了压。

陈既清突然有了动作,他伸过来一只手,抚上她压裙摆的手背,高大健壮的身躯慢慢探过来,气息逼得极近。

无声的暧昧和情迷在疯狂滋长,已经分不清是谁的呼吸,只知道很热很躁,一股失控在两人之间蔓延传递。

叶缇的身子被陈既清掰了过去,这会她又不敢看他了,垂着眼,纤长的睫毛不停发颤。

她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胸膛,那里被澄清透明的水笼罩着,变得扭曲虚幻,她看不清他身躯的线条和纹理。

但,她能感知到,男人的有力和强劲,属于男性的荷尔蒙。

“叶缇,你看我。”陈既清说。

叶缇放在水下的手一缩,什么都没摸到,只摸到根本抓不住的流水。

她顿了两秒,抬起头。

两人的距离极近,在她抬头的一瞬,她的鼻尖堪堪蹭过他的唇。

他本该微凉的唇现在烫得厉害。

有一缕湿掉的发丝贴在女人的颈部,他抬手轻轻弄开,叶缇一颤,打了个激灵。

放在颈部的手顺着脖子的线条来到她的后脑,他用力一扣,女人的脸抬起。

陈既清深邃的眸子捕捉着女人的脸,冷淡的声线中透着一丝沙。

“叶缇,发现了吗?我们已经和普通情侣一样了,你会和我发小脾气,你会和我撒娇。”

“我很高兴能看见你这一面,这样很好,不要有负担。”

“在你面前,你的男人陈既清,很普通。”

叶缇觉得自己快要被陈既清的目光灼伤了。

“陈既清是叶缇的男人,叶缇是陈既清的女人。”

他的目光直勾勾的,仿佛要穿过眼睛刺进她的心里。

“并且。”

“是唯一。”

他一字一顿,说得很慢,像擂鼓般重重敲击心脏。

这一刻,叶缇仿佛被毒哑般说不出话来。

下一秒,真的就在下一秒,叶缇直接破防。

陈既清拉起她的手,问:“你想摸我的腹肌吗?”

叶缇:……嗯?!!

“陈京姝说想摸周钰白的,你想摸我的吗?”

“我的腹肌比周钰白的更明显,手感更好。”

“……”又来了!!!

-

经历这一遭,这块无形的羞耻布算是撕破得七七八八了。

陈京姝和周钰白回到隔间时已经过去两三个小时了。

陈京姝进来时一脸震惊,“你们不会一直呆在这里吧?”

“你们也不怕晕死在这里。”现在周钰白和陈京姝统一战线了,陈京姝说完后他默默补刀。

陈京姝双手抱胸,视线扫过陈既清再扫过叶缇,“这里就一个小池子,有什么好玩的,你们在这里呆这么久不无聊吗?”

言下之意是,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成年人才能做的事?

周钰白现在是陈京姝的嘴替,他说:“你们不会在这里做了?”

叶缇红了脸,幸好刚才被热气熏热了,红得看不出来。

做当然是没有的,毕竟是公共场合,周围都有人,而且这池子别人也要用。

做是没做,但亲了。

想到刚才的激烈,叶缇双手双脚发软。

她想,罗年年这个老色女翻车了,陈既清和她所有的描述都相反。

她跨坐在男人腿间接吻,强劲有力的手臂圈住她,被迫张嘴,被迫承受,湿漉又狂热的**,令人发软、脸红心跳的暧昧喘息。

唇、下巴、颈脖、锁骨、胸脯,肩膀,每一处都留下男人的印迹。

他的那处,比体温更高的温度,比胸膛更硬的程度。

“怎么,你做了?”陈既清睨着他,语气不咸不淡。

陈京姝的身子比来之前多了几个红印。

周钰白更惨些,胸口都是女人的指甲印,掐的,划的,肩头还有个牙印。

“那当然没有,我可是正人君子。”周钰白沉默,沉默完大声反驳。

“我可去你妈的,谁他妈拉我去厕所让我用手给你弄出来。”陈京姝想到刚才的事就来气,原因无他,只因被人差点发现。

别看她在周钰白面前是个女王,实则在陌生人面前就是只兔子。

快被人发现时,她忘记周钰白的**还在手里,下意识一捏,差点捏爆。

闻言,周钰白摸了摸鼻子,刚才的事他也不想来第二次了,他怕他下次运气不好,成了个阉人。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去吧。”陈京姝说。

一众人朝出口走,然后男女分开,走进更衣间。

泡太久了,手指脚趾的皮肤都褶皱起来,皱巴巴的像树皮,有些发白。

陈京姝和叶缇进去时刚好有两个空位,两人一左一右。

温热的水从龙头里洒出来,发出哗哗声,陈京姝洗了会,觉得无聊,主动搭话,“叶缇姐,你和我哥在池子里到底做什么了?”

她是真的很好奇,她很难想象两个人能干坐两小时。

叶缇洗头的动作一顿,“没做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被流水声盖住,陈京姝没听清,“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没做什么。”叶缇抬高音量。

陈京姝努了努嘴,她才不信,不过既然是人家的闺房趣事,她还是少问得好。

“你说是我和周钰白先结婚还是你和我哥先结婚啊?”陈京姝说。

叶缇被这话惊到,下意识睁眼,忘记她还在洗头,白花花的泡沫顺着水流进眼里。

酸涩和火辣一并袭来,叶缇倒吸一口凉气,第一反应是闭紧双眼,只是这样眼睛会更痛,她连忙把头凑到花洒下面,头昂起,努力睁开让水把泡沫冲掉。

陈京姝见叶缇一直没说话,好奇地探过来,一看她动作就知道她眼睛进泡沫了,她连忙走过去帮叶缇一起弄。

两三分钟后。

“叶缇姐,你眼睛好些了吗?”

叶缇的眼睛有些红,陈京姝担心地问。

叶缇摆了摆手,“没事,已经不痛了。”

这短短几分钟太窒息了,人越急的时候就越乱,鼻子里还进了很多水,又酸又堵。

关了花洒,她大口喘着气。

“真没事了吗?”

“没事了,你去洗吧。”

见叶缇真没事,陈京姝放下心,走之前她那双黑色的大眼睛在叶缇的身上流连一番。

她忍不住伸手抓了一把,抓的地方不是别的,正是那沉甸甸的胸。

“我去,这个手感,这个饱满度。”陈京姝抓上瘾了,还想再摸摸,被反应过来的叶缇挡住。

一只手都抓不住,她哥真的享福了,她在心里感叹。

“你、你去洗吧。”

“别害羞啊叶缇姐。”

有时候女生比男生更喜欢漂亮姐姐,一种同性之间的吸引。

陈京姝这才发现叶缇身上的红印也不少,特别是腰那块,一看就是勒的,她一脸我都懂的样子。

“有事再叫我哦。”见叶缇涨红了脸,陈京姝不再逗她,转身去自己的隔间了。

换好衣服出了更衣间,俩男的已经在外面等了。

周钰白走过去揽过陈京姝,“我们刚刚定了位置,去吃饭吧。”

从酒店大堂往出去,外面天已经黑了,他们朝左边走。

陈既清和叶缇走在后面,他伸手牵住她,“眼睛怎么红了?”

出来前叶缇特意在镜子前看了看,其实不怎么红了,就是眼皮有点肿,她没想到陈既清会看出来。

“没什么,就是洗澡的时候泡沫进眼睛了。”她不甚在意说。

“我看看。”陈既清把她拉到一边,弯腰盯着她的眼。

叶缇有些不自然地向撇开,被他用手捧住,躲也躲不了,只好乖乖站着任由他看。

过了一会,陈既清低头在她眼皮上方落下一吻,很轻很轻。

“不舒服告诉我。”

温情的蜻蜓点水总是比狂烈的热吻更令人心动。

叶缇无意识揪了一下衣摆,“嗯。”

两人过去时陈京姝已经在点东西了。

她招呼着叶缇过去,给了她一份菜单,“叶缇姐,你看看你想吃什么。”

还没等叶缇接过去,陈既清就把菜单拿走了。

陈京姝and周钰白and叶缇:“?”

“你干嘛?”陈京姝问。

“她喜欢吃什么我都知道。”

陈京姝and周钰白and叶缇:“……”

周钰白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抢过陈京姝手里的,“宝宝,你喜欢吃什么我也知道。”

他的语速很快,生怕说晚了。

陈京姝:“……”

一顿饭在两个男人的比较下开始了。

这不是餐桌,而是男人无硝烟的战场。

陈既清掀眸睨了一眼给陈京姝喂饮料的周钰白,手里剥虾的动作不停,声音淡淡,“幼稚。”

周钰白:“……麻烦你先把虾放下。”

陈京姝:“就是就是。”

一个完整的虾从虾壳里脱落出来,陈既清沾了沾蘸料,递到叶缇嘴边。

“吃。”

叶缇僵着脸看了看陈既清,又看了看虾,好像不吃她下一秒人头落地。

她把碗拿起来,想让他放进去。

陈既清拿着虾的手往前凑了凑,一定要让她吃。

叶缇一边在心里腹诽这男人幼稚,一边张开嘴就着男人的手咬住虾。

陈既清这才满意。

周钰白嗤笑一声,“呵,幼稚。”

一顿饭又在两个男人的比较下结束。

只是一会功夫陈京姝和周钰白就不知道去哪了,陈既清拉着叶缇出去逛了逛。

他们走到酒店外面,来到街头,街头人很多,两侧店铺都亮着灯。

两人路过一家花店,陈既清突然停下,进去买了束花。

花店里不缺糖,很多人都喜欢送用糖制成的花束,老板娘把花递给陈既清,又送了颗糖给他。

伦敦街头,路灯下,一个男人,一捧花。

“现在是21日21时,以后每个月的这个时候,我都捧花见你。”

周围的人望了过来,叶缇红了脸,她觉得陈既清越来越会说情话了,肉麻归肉麻,但心里的雀跃怎么也忽视不了。

他摊开掌心,里面是一颗橙色包装的糖,很巧,又是甜橙的。

夏天的橘子汽水是少年懵懂的开始,他们的开始是一束向日葵、一颗甜橙味的糖。

捧花见面永远是最浪漫的事。

他说。

“手中花,掌心糖,送给心上人。”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