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绯闻一事结束后,顾川尧和叶缇见面的次数很少,基本上都是匆匆一瞥。

顾川尧的保姆车停下后,叶缇的视线就一直落在那,目不转睛看着从车上下来的男人。

男人走过来,叶缇把手中的小笼包递了上去,“刚买的,还热着。”

顾川尧看了她一眼,两秒后伸手接过,只是他没有吃,而是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小笼包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半弧,分毫不差地掉了进去。

“以后别买了,不想吃。”

顾川尧看着怔在原地的叶缇,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畅快,他喜欢在任何时候激叶缇,更喜欢看见叶缇伤心的表情。

顾川尧厌恶她,却又贪恋她的细致入微和面面俱到的照顾,更讽刺的是,他享受她的卑微和讨好,因为这是她欠他的。

当陈既清和顾川尧在现场碰面时,两人之间的气场有种说不上来的微妙。

陈既清的黑眸晦暗不明,嘴角划出完美的弧度,伸出右手,“你好,顾先生。”

两人之间本没什么交际,但自从上次的绯闻事件后,顾川尧就看陈既清不爽了起来。

顾川尧不是个分不清主次的,大庭广众之下他不好落了陈既清的面子,不然不出一天热搜上都是关于他们的议论。

他伸出手,和陈既清的手掌相碰了一秒,“你好。”

也不知这节目是无意的还是嗅八卦的能力太强,把这两位爷都请了过来。

第一个采访的是徐曼文,主持人还算收敛,问的都比较常规,在可控范围之内。

到了顾川尧,这个问题就刁难起来,他应付得还算得心应手。

主持人露出标准的笑,“那好,最后一个问题,听说您父亲为救一个女孩去世,那女孩现在就在您身边工作,这是真的吗?”

来听实话的主持人是出了名的没品,他们从来不管问题合不合适,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戳心窝子。

见顾川尧的表情有细微变化,主持人眼里的不怀好意加深。

父亲这个词在顾川尧那里是个禁忌,只要和顾川尧有过合作的人都知道,这主持人明摆了就是故意的。

顾川尧看主持人的眼神冷了冷,他心知这采访和叶缇没什么关系,他还是下意识迁怒,对叶缇的恨意逐渐加深。

他看向对面的房间,视线隔着玻璃精准捕捉到叶缇。

眼里刺骨的寒意让叶缇怔了怔,她听不到里面在谈什么,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和她有关,并且不是什么好事。

顾川尧用力咬了咬舌尖,刺痛感让他清醒了几分,他表情恢复正常,坦然道:“是。”

问题结束,主持人客套了几句后顾川尧就下场了。

主持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们要做的是引起话题而不是找寻话题的答案,节目一播出,在顾川尧的最后一个问题上网友势必会议论纷纷,所以问到这里就可以了。

带着疑问的问题往往会更有神秘感。

这是他们惯用的套路。

轮到陈既清的时候,主持人的套路不变。

主持人:“相信我们广大网友最好奇的是你的恋情,我今天换个问法,你有欲望吗?”

陈既清摩挲了一下佛珠,眼里的情绪逐渐加深,慢慢**漾开来,语调平淡。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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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期节目一播出,效果和他们预测的一样。

两个词条上了热搜,两个鲜红的爆。

#顾川尧的父亲#、#陈既清和欲望#

两个词条的热度正以差不多的趋势往上涨。

叶缇看着热搜,她本该最先点顾川尧的词条进去,但明晃晃的父亲两个字直直刺进她的眼球,让她没勇气点进去。

这是她这辈子最逃避的事。

神差鬼使的她点进陈既清的词条。

网友议论了半天,都没得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陈既清的欲望是什么呢?生理欲望?心理欲望?他内心最渴望的?

佛有心魔,他有吗?

不管哪一种,都足以让粉丝们沸腾。

佛也有欲望,佛也会下神坛。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激动的事情吗?

看热搜的时手机上方弹出来提醒事项,赵女士生日。

好巧不巧,赵姿兰也是这个时候给她发了地址,似乎怕她忘记,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提醒。

赵姿兰给她的地址是一家酒店,叶缇没多想,驱车前往。

到了地方,叶缇人还在门口,但脚步已经顿住。

两人的谈话声还回**在耳畔。

“就我们两个?”

“对对,就我们两个。”

叶缇站在门口,远远瞧见最中央被众星捧月的赵姿兰,她的丈夫在她右边,左边是她的儿子和女儿,女儿是她丈夫前妻所生。

她和她隔着几米都能感觉到她的开心,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快乐,止都止不住,嘴角的笑都没有下去过。

她父亲去世没多久,赵姿兰就改嫁了,那个时候她改嫁的那户人家还是个暴发户,早些年来海市发展,一举一动模仿着上流人士,颇有东施效颦的味道,现在混得倒也不错。

赵姿兰的模样和她记忆里妈妈的样子渐渐重合,赵姿兰是美的,不然在那个年代有个拖油瓶还能改嫁是不可能的,经过了岁月的沉淀,她的美变成了一种韵美。

其实叶缇和她很像,特别是那双眼睛,像带着钩子,微微上挑。

那会赵姿兰对她还有念,把她接过去住了一段时间。

只是她实在融不进,在那个家她就像个外人,做任何事都要思前顾后,就连在餐桌上吃饭她也不敢夹太远的,只敢吃眼前的。

她再怎么懂事听话,在他们眼里是孤僻,不爱说话,不是个讨人爱的小孩。

她真的很害怕,害怕到晚上睡觉被尿憋醒也不敢出去,重组家庭对她来说很窒息,她有个时候会生出妈妈为什么要背叛爸爸这个念头。

直到赵姿兰生了孩子,是个弟弟,明明弟弟和她有血缘关系,可她就是对他亲近不起来,甚至有恨,他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叶缇她的妈妈变成别人的妈妈了。

她在那个家呆不下去,主动提出离开,或许是赵姿兰又有了孩子,还是个能给她傍身的孩子,她没说什么,派人把她送了回去。

之后,母女俩的联系越来越少,少到只剩下打生活费的转账记录。

旁边还有一个位置,应该是给她留的,但她不想过去,更不想和他们一起用餐。

叶缇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冷静,她把手里的礼物扔进垃圾桶,转身走了。

在她转身的时候,赵姿兰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朝门口看过去,她看见叶缇离开的背影,她立马放下手里的餐具,急忙追过去。

身后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和叫声,“缇缇!你停下!”

叶缇加快了脚步,她不想看见这个女人。

身后的动静还没停,心里升起一阵莫名的火气,叶缇猛然转身,口气谈不上好。

“赵女士,你到底有什么事?”

赵姿兰本想追一会就放弃了,这个女儿一直以来就是这样,她没指望她短时间内会原谅她。

她是拿叶缇没辙,但她也是她女儿,早年没及时给予的母爱,到了中年一颗爱女之心倒是生出来了。

赵姿兰很久没和叶缇面对面说话了,一时竟生出些没理头的无措,“……小、小缇啊,妈妈就是想见见你。”

叶缇冷着眼看她,面无表情,“那你现在看到了,还有什么事吗?”

赵姿兰的语气越发小心翼翼起来,“你、你不是答应妈妈陪妈妈一起过生日的吗?”

“是,我是答应你了没错,那你答应我的你做到了吗?”

赵姿兰一时无言,抿了抿唇。

赵姿兰的丈夫黄立国也跟了出来。

黄立国挺着一个啤酒肚,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慈祥和蔼。

“缇缇啊,你妈妈点了很多菜,都是你爱吃的,我们一家人很久没聚了。”

一家人这个字眼很讽刺,她想到她一个人在房里发着高烧,他们在楼下给他们的儿子过满月。

她有向他们提,他们随便找了盒药打发她,可悲的是药是过期的。

那一晚她靠喝水硬生生挺了过去。

黄立国最爱在赵姿兰面前装疼爱她,就像现在这样,明明他巴不得她早点滚蛋。

这副嘴脸让叶缇一阵反胃。

她没理黄立国,看向赵姿兰,“如果你做不到你就不要随便承诺。”

音落,她转身离开。

走着走着,眼眶里的泪水忽然就涌了出来,她以为自己不会难受,但也只是她以为罢了,再坚硬的盔甲也变得不堪一击。

被忽视、自己的话不被放在心上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她以为自己哭过这么多次就不会哭了,是她高估她自己了。

她想到她父亲去世的那天她也是这样哭,哭到浑身都**,哭到五脏六腑都发疼。

旁边店铺门口的玻璃映出她的模样,眼眶红的,脸色白的,整个人看上去很憔悴。

叶缇用力把眼泪抹掉,她是骄傲的,她不允许她再哭。

哭是懦弱,是胆小鬼。

她不是,她是叶缇,永远骄傲自信的叶缇。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