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昕坐在案几前,手中握着朱笔,案前一大叠奏折于一角,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翻看手中的奏折,手中的笔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双眸紧盯着手中的奏折,剑眉蹙了蹙,终究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笔。

合上手中的奏折,一张俊美的脸,因为心情欠佳而变得阴鸷。

双手情不自禁地揉了揉眉心,感觉头痛得有些厉害。

都说多事之秋,如今是夏天,为何也是如此多事?

而且都是让他措手不及的,令他头痛欲裂的事情,或许,归根究底,只因为一个人,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制着他的心。

如果他早知道那夜的自己会酒后乱了性,犯下了连自己都没办法原谅的错误,他宁愿那只是一场梦。

但是,他早已意识到,那不是一场梦,也不可能是一场梦,因为梦醒了会了无痕,而那是真实的,一想到就令他头痛无比。

他向来酒量还可以,为何那日会喝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就连一丝的印象都没有,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和雨潼是怎么一起倒在**的。

可是,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不该做的他也都做了。

“皇上,”谢雨潼款款地朝慕容昕坐的地方走去,麻利地将银耳莲子羹放在慕容昕胸前,盈盈笑道:“皇上这两日都没好好吃东西,快喝了这碗汤吧。”

慕容昕这才微微抬了抬眸,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谢雨潼,再看了看香气四溢的银耳汤,是的,从小到大,银耳莲子羹都是他的最爱,以前,他也经常拉着雨潼和他一起喝,久而久之,雨潼也爱上了银耳链子羹,还偷偷在跟厨房的老师父学着炖汤。

就为能炖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银耳汤,然后讨赏似地端来他面前,一脸得意地笑道:“谁说我谢雨潼不会心疼人,我定会跟谁急。”

每次他都很馋地将银耳莲子羹喝个精光,还意犹未尽地大呼好喝,每当那个时候,谢雨潼都会笑得灿烂无比,“那当然,我谢雨潼炖的汤当然不同凡响。媲”

然后他会无限宠爱地捏捏她的鼻子赞道:“雨潼是天底下最能干的女子。”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曾经一度以为,他和她,一辈子会牵绊彼此,永不分离,一度以为那就是人世间最美妙的爱情,只羡鸳鸯不羡仙也不过如此。

他以为,自已会一直守护在她的身旁,做她永远的护花使者,不会让她受到一点伤害,只为他们之间曾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他曾说过会一辈子守护她,许诺要照顾她一生一世。

可是,直到遇见洛冰儿,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心中,脑海里一直有着一位拥有粉雕玉琢般面容的倩影,她忽闪着两只充满灵气的大眼睛,似乎会说话,梦境中那个一直困扰着自己的身影,原来是真真实实地存在着。

虽然,他也曾一度迷茫,觉得自己会对洛冰儿动情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但是却是事实,他爱的其实就是那样的一个女子,只是他不小心将她遗忘了。

潜意识里,一直有一个影子占满了他整颗心的所有位置,只是,他弄丢了自己一生中最珍贵的某些回忆罢了。

再次重逢,他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一切都显得那么珍贵。

他该如何面对这一切?有的时候,他也感觉头痛欲裂,或许身在皇宫,身份和地位的牵绊,令一切都开始变得身不由己起来,就连人心也会越隔越远。

但是,现在的一切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

“皇上,请慢用,臣妾先退下了,”谢雨潼见慕容昕似乎陷入困扰之中,两条好看的眉毛几乎都拧结到了一起,忙适时地退了出去。

她现在可不像之前不懂得适可而止,不懂欲擒故纵,傻傻地我行我素,结果只能是让自己和皇上越走越远,令皇上对她生出反感。

或许,以前她一直都不懂男人的心,望眼欲穿地等着他来宠幸自己,还不时地惹出一些风波出来,试图引起他的注目,其实,有的时候,那样做,只会令人更加厌恶而不得自知。

她亦很清楚,那夜君临殿的事已深深地困扰了他的心,就算他可能是真的对自己没有**之心,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因为一切都发生了。

谢雨潼已经是他名副其实的妻子了,哪怕他心里再不愿承认,也没法改变那个事实。

更何况以她对他多年的认识和理解,她十分清楚,他是一个充满责任心的人,从来都不会推卸属于他自己的责任。

就连之前她只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他都不忍心对她做出什么过份的事,而现在他们既已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他是不会对自己的女人太苛刻的,这是她深信的事。

明知他现在还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她当然不会不识趣地在这里惹他心烦,她只是想让他知道,她一如既往地爱着他,过去的点点滴滴都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是属于他们共同的回忆,或许,对于他而言,那些都是不堪回首的,毕竟那些只是场骗局,如果不是皇太后亲口所言,根本就不可能有她谢雨潼和慕容昕那些甜蜜的过往。

女人想要紧紧抓住男人的心,或许只有保持若即若离的态度。

谢雨潼的背影已消失在眼前,慕容昕微微抬了抬眸,再看了看在眼前正冒着香气的银耳链子羹,肚子很适时地叫了起来,她说得没错,这几日他的食欲明显变得很差,有的时候,乐公公费尽心端来他的膳食,但是,他竟然一点胃口都没有,偶尔动动筷子,也是吃得极少。

说实在话,还真是有点饿了,慕容昕忍不住动了动纤纤玉指,心事重重地喝起了银耳莲子羹……

谢雨潼在八个宫女的簇拥下来到了慈宁殿,这几日,太后经常会让人宣她来慈宁殿,美其名曰,说是闲得发慌,想找个人聊聊,其实好老人家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是想替皇上选秀,好充盈后宫,皇室子嗣向来单薄,无非是想让更多的女子为皇室开枝散叶罢了。

当然,因为她深知自己儿子的性格,所以考虑再三后,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应当由皇后来做,毕竟现在皇后才是后宫之主。

皇上的皇后当然应该处处为皇上着想,事事考虑周全。

眼看皇太后要将皮球踢向自己,她却只能乖乖地接招,试想一下哪个女人愿意为自己的夫妻选妾呢?更何况这次皇太后的动静还真的不小,就连名单都让人拟定好了。

这无疑是将一个天大的难题摆在了她面前,明明她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但是还是得笑容满面地跟皇太后承诺,自己定当会全力以赴,为皇上排忧解难,力争让皇太后满意。

谢雨潼进慈宁殿的时候,见吴嬷嬷早已恭迎在门外,见到她后行礼后,便笑着说:“太后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谢雨潼也回以一笑,然后在吴嬷嬷的带领下朝内室走去,皇太后向来注重一切从简,所以她的慈宁殿在整个皇宫里也算是很简单的,除了几幅山水画外,几乎看不到什么很值钱的摆设。

“雨潼见过母后,”皇太后正在喝她最爱的茉莉花茶,一见她掀帘进来,马上放下手中的茶杯,笑容满面地看着谢雨潼。

“快快免礼,这儿没外人,就我们娘俩,不用行那些俗礼,快来母后身旁坐下。”

自从那夜谢雨潼留宿君临殿后,似乎所有的人都改变了对她的态度,就连向来待人不冷不热的皇太后也似乎对她变得热情起来,看她的眼神也更加温和。

“是,母后,”谢雨潼依言朝皇太后身旁的软凳走去。

“昕儿这两日状态可还好?”待谢雨潼坐好后,皇太后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似乎不太好,雨潼刚为他送去了银耳莲子羹,听说这几日食欲不好,”谢雨潼不敢隐瞒,据实以报,而且据她所知,就算她不说,估计皇太后也早已知晓,皇宫里发生的每一件事,又怎能逃得了皇太后的法眼呢?

她虽是轩国的皇后,但是真正的后宫之主,却还是皇太后,这一点,她心里是十分清楚的。

皇太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倩贵妃如今身子不便,照顾皇上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段时间你可要照顾好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