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晋在柳城也是极有名声的,作为柳城公认的才子,就算之前发生了那件事,可到底也是接到了邀请,进了公主府。只不过,现在该知道不该知道的,那件事也早就不是秘密。要说比他聪明的,想的透的人,自然也不会少,很快也能拎清其中的弯弯道道。只要有一个能想通,同为想要在京城争得一席之地的人,自然也不会遮遮掩掩。很快的,进京赶考的举子们也都知道了柳晋在暗地里已经将整个京城的上层人士全都给得罪了。可以想见,日后柳晋的仕途恐怕不会太过顺利。跟柳晋太过交好,指不定哪天就被他给连累了。

由此也可知,柳晋最近的日子其实不算太好过。就算得了邀请进了公主府中,也不过是被冷落在一旁,无人肯与他多说哪怕一句话。

谁不知道,这种时候铁定有眼睛在暗中观察着。若是被人认为自己跟柳晋这样的人有联系,说不定就会影响自己的前途。

柳晋也不在乎,或者说,他已经学会不去在乎。独自一人靠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周围之人在高谈阔论,心里却沉静如水。

最初被人孤立,他也曾失落过,也曾后悔自己当初不该那样做。可是,再后悔也不能让事情重新来过,他只好开始学会开导自己。

慢慢的,他也就习惯了。再被人冷落,被人嘲讽,他都无动于衷。当初他的选择没有错,唯一的错处就是不该在处理事情之前没细细考虑过,最后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

当习惯了被人无视之后,是以有人开口跟他说话,一时间柳晋反而有些发傻。

直到跟前的人第二次开口,他才反应了过来。

“兄台,小弟柳晋失礼了!”柳晋先把自己的名字说了出来,如果对方也跟大多数人有相同的想法,自然而然会因为他的名字而跟他保持距离。

不过,眼前这两人,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

顾含笑五人并未一起行动,此刻站在柳晋跟前的,只有顾含笑和宁踏歌。顾含笑穿了一身男装,宁踏歌又在自己脸上动了点手脚,若非是极为熟悉之人,一时间也是难以看出真容来。

说话的是宁踏歌:“柳兄有礼,小弟丁武。这是小弟同乡好友,萧寒!”

顾含笑嘴角几不可见的轻轻抽了抽,丁武,萧寒……宁公子难道就不能起个顺耳点的名字?

不过仅仅只是两人顺手要用的名字罢了,顾含笑自然也不会当真去计较。当下也不说话,只是朝柳晋点了点头,仍是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倒不是她刻意刁难人,而是她可以换上男装,只是声音却是无法改变。对于柳晋,她多少也是存着几分试探之心的。毕竟,现在的柳晋看起来,已经有几分值得他们关注了。

见她如此,宁踏歌笑着解释道:“我这好友性子有些内向,成日绷着脸不说话,对谁都这样,柳兄千万别介意。”说着,他还上前一步,在柳晋耳边用刻意压低,却又能保证三人都可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其实萧寒小弟就是害羞,这才用这副样子来应对人的。”

顾含笑更加无语,害羞?她早就忘记这两字该如何书写了。

不过,这种类似于偷偷分享小秘密的行为,显然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柳晋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丝:“这位萧兄弟年岁应该比我等要小上不少吧?用这等面貌跟人相交也好,免得被人认为年轻欺负了去。”却是要为这个假“萧寒”宽慰一番,相比之前的那桩事情,现在的柳晋已经成熟了不少。

顾含笑闻言朝柳晋又轻轻点了点头,嘴角抿出一丝小小的弧度,整张脸也就变得柔和了起来。

柳晋看的呆了呆,这样轻浅到几乎看不出来的笑容,似乎又在哪里见到过?

宁踏歌并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两人东拉西扯的说了不少。宁踏歌自幼也是饱读诗书,而且他的兴趣尤其的广泛。考取功名的兴致不大,对其他事情反倒是极有兴趣。在做生意这方面,宁踏歌尤其有天赋。

既然是对柳晋存着几分试探,宁踏歌又如何会单单只在诗书上跟柳晋多加探讨?相比之下,在商,农方面,他说的更多。

柳晋也给了两人一个大大的惊喜。之前只以为这柳晋只是饱读诗书,诗词歌赋极为出色。可是宁踏歌这一番试探之下才发现,原来他在其他方面也是有着自己极为独到的见解。

说着说着,也不知是谁先提及的,就说到了吉康的水患,以及吉康解决水患之后该如何发展了。

柳晋现在已经对宁踏歌有种知音相逢的感觉,面容之中也多了几分自信:“吉康那儿小弟也曾走过,以前吉康穷困,只是因为水患不止。久而久之,这田地再肥沃也就毁了。我也问过当地的百姓,只说水中的泥沙沉积了下来,吉康原本的肥沃土地,现在多数变成了泥沙之地。”

宁踏歌缓缓点头,这些事情当初刘存厚也曾提起过。只不过刘存厚要先解决水患问题,才能回头去解决土质的问题,现在一时间还顾不上来。不过,刘存厚的努力也是有成效的,今年就算有水患,想必也不会再跟往年那般,闹得那么厉害了。

“不知柳兄有何高见?”

柳晋笑了笑:“高见谈不上,我也不过是从前人的经验上学到一些罢了。吉康的百姓都会选择种植水稻,毕竟就在武江之畔,灌溉都是极为方便。可是,沙地是不适合种植水稻的。相较之下,在沙地上种植豆类,瓜类更加的合适。更何况,想要将土质改过来,也是需要时间的。若是朝廷能适当的拿出一些奖励或是其他,让吉康的百姓安下心来,用种植豆类来替代水稻,想必暂时间内百姓们的生活也能有些保障吧。”可要是继续种植水稻的话,产量怕是极为一般。虽说现在吉康是减免了赋税,可要是种植出来的水稻甚至都无法养活自己,继续种植又有什么用处?

顾含笑和宁踏歌对视了一眼,眼底皆是浮起一丝满意之色。倒不是说柳晋的想法有多突出,只是柳晋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却能够证明,他当初的的确确是花心思去了解,去验证过了!他们满意的,就是柳晋这一份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