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人倒也不敢太过火,只是会时不时的抱怨几句。对于顾家,他们难以保持平常心。

可到底也是有点分寸的,现在顾家正是风头正劲的时候,该把握的分寸,他们心中也是有数的。

各地进京赶考的举子,也纷纷都进京来了。原本就繁华热闹的京城,眨眼间又多了不少人,顿时又热闹了几分。人一多,是非也就多了。不过,京城的人也知道这都是各地赶考的举子,纵然闹事也知道分寸,不敢闹的太过。毕竟,新帝正是渴求人才之际,指不定哪个穷酸就是未来的国之栋梁。除非能狠下心来把人弄死了,不然的话,迟早是场祸事。至于来京赶考的举子人,偶尔也有手段强硬的,可到底也都明白这里是京城。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该收敛的时候还是得收敛。双方心中都有算计,小打小闹不断,可是真闹翻的,还真没有。

可没过多久就闹出一件让整个京城都翻了天儿的大事儿,偏偏这件事还跟白家有关系,最无辜的是顾家,居然也被拖下了水。

事儿也是从这些举子入京,以及其中的一个有名才子柳晋说起!此次加开恩科,进京赶考的举子数不胜数。上一次春闱落榜的,或是才刚刚得到机会被举荐的,京城整个人就热闹了起来。

要说现在赶到京城的多为居住的离京城更近一些的,可也有运气好的恰好赶上了,也就顺势进京的。

武江附近的城镇,有的因为武江而穷困,有的却因为武江而繁荣。吉康那等地方便是因为武江连年遭灾而穷困的,而柳城却是因为武江的存在,极为繁荣昌盛。

柳城是一个极为有名的临水城市,蜿蜒而过的武江江面平静,就算发了水祸,也从来都不曾祸及到柳城。这么一个地方也算是人杰地灵,人才辈出。立国以来,柳城也出了几个朝廷大员,身份极为尊贵。相同的,柳城的才子也出奇的多。

柳晋便是现在柳城人人称赞的大才子!

柳晋刚刚才满十八岁,正是青春年少,意气风发的时候。这柳晋家中在柳城也是有些地位的,书香世家,其祖父更是一家书院的院长。据说柳晋三岁启蒙,五岁作诗,等到七岁的时候,口齿伶俐脑筋灵活,跟人斗诗也是有些名气了。十岁中了秀才,十五岁成了举人,而后反倒是歇气了,一直都没动静。据说是柳家老爷子认为他年纪太轻,与其现在紧紧赶考,不如先到处走走,也好增长见识,开阔心胸。

柳晋也是个孝顺的,收拾了东西就出发了。只是柳家的夫人心疼自个儿的宝贝儿子,偷偷把自己个儿养在身边情同母女的丫鬟也给送上了马车。

柳晋瞧见了,碍着母亲的心思,也没拒绝。这丫鬟琴棋书画样样涉猎,还善做羹汤。身边跟着这么一个人儿,也成。

这一路上游山玩水的,先皇驾崩之前,他们正好途径京城。一听说开了恩科,柳晋也觉着这就是老天注定的,不然的话怎么会在他恰好路过京城的时候就加开恩科了呢?

干脆命人回去跟自家老太爷通气,不管结果如何,考一场试一试又能如何?再者,柳晋也有自己的小心思。现在新帝登基,正是用人之际。若是能入得了新帝的眼,自己的将来可是不可限量。毕竟现在就跟在新帝身边,远要比日后再入眼要有价值的多。这么一来,柳晋也很干脆的入了京,等着老太爷的信儿。

柳晋家中也算是富裕,这一两年在外行走也增长了不少见识,稳了性子。他跟人交往不会显得太过大方,有钱有才,会惹人嫉妒。不过他也从来不小气,该花银子的时候,从来不会抠搜的。这么一来,柳晋在举子们当中的名声也算是不错。

要说柳晋跟白家人之间其实也没有什么交情,连面也不过是偶尔见过两次,还真谈不上有什么交集。事情坏就坏在白言豪和白言朗这对一喝酒就闹事的兄弟上。

那一日,白言朗和白言豪跟着一大群子官宦子弟在百家味里胡吃海喝,吵吵嚷嚷的。席间也不知是谁说起了顾家四小姐,大家伙儿都忍不住跟着说了几句。不过多数都是称赞顾家的四小姐长的美,性子清冷,言谈间不免就带着几分倾慕。

也不知谁忽然说了句:“白少爷,你们白家跟顾家不是姻亲吗?这亲上加亲也是好事,为何不去求亲?有你家老夫人坐镇,指不定就能成?”

白言朗和白言豪这段时间过的不顺,都喝的迷迷糊糊的,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有人立刻又接上一句:“亲上加亲?现在的顾家,可不是谁都能攀得起的!”

这话不免就带着几分挑拨,说话之人,正好一直都是看不惯白家兄弟那嘴碎作风之人。

白家兄弟当即大怒,跟人争执起来。可是,白家兄弟,特别是白言朗平时骄纵的很,人缘哪里能好?偏偏白言豪喝醉了酒说话也是个没分寸的,三言两语就把席上所有的人都给得罪了。最后,白家兄弟被嘲讽的体无完肤,落荒而逃。

出门的时候,正好撞上了来这里吃饭的柳晋和他身边的小丫鬟。

小丫鬟十五六岁的模样,长的又有水乡姑娘家的那种柔媚娇俏,顿时就闪花了两人的眼。也怪两人灌多了黄汤,居然当众想要将人抢走。若非被人拦下,怕是当真要闹出事情来。

可饶是如此,柳晋也被打了几下,弄的鼻青脸肿的。

事情到此结束了倒也罢了,柳晋也不至于为了这点事情去找白家兄弟要说法。可偏偏当天晚上自家的小丫鬟出门去抓药的时候就失踪了,等再找到,已经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而白家白言豪,也是当场被抓获。

“偿命?一个低贱的丫鬟而已,要我们偿什么命?”宿醉中的白言豪叫嚣。

白言朗醉的要更厉害,昨儿晚上还真没跟白言豪一起胡闹。可是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到最后,他情急之下,拿出了顾家来说事。

“知道太师,安康侯不?那是我们白家的姻亲!顾家的四小姐,也就是先皇册封的乐安公主,那是我们表妹!”白言朗张口就来,拼命的让两家的关系听起来亲近一些,也好讨些便利。

虽然是仗势欺人,可这势还真让他们给依仗上了。顾家现在风头正盛,在没有得到顾家的态度之前,谁又敢当真对白家动手?万一顾家是一心要护着这白家的呢?

可是柳晋也不是个肯罢休的!陪着自己一起长大又东北西跑的丫鬟死了,而且还是被人凌辱致死,他要是善罢甘休,他枉读圣贤书!

赶巧遇上秀锦公主回宫,当下就当街跪下,递上了一纸血书。

若是递给旁人,说不定这件事还能压一压。可偏偏是秀锦公主,一瞧见那丫鬟的凄惨死状,当下就怒火攻心,差点被晕厥过去。

事情就这么闹大了,直接闹到了谷梁卓跟前。

顾含笑接到消息的时候,秀锦公主刚刚接到血书。心下咯噔一下,当下就让人伺候她沐浴更衣,直接进宫求见。

事情闹成这样,若是处理不好,不说顾家的声誉受损,难保日后京城的侯门子弟和进京来赶考的举子们会发生摩擦。

等顾含笑赶到宫中之时,底下跪了一群,旁边还站着一圈儿。

“乐安见过皇兄!”顾含笑连看都没朝地上跪着的白家兄弟一眼,径自上前见礼。既然自称乐安,以公主身份觐见,自然也无需跪拜。这并非她想要显摆自己的身份,而是刻意做给白家兄弟看的。

“免礼!”谷梁卓看了顾含笑一眼,摆摆手,道,“乐安,朕正想命人去传你入宫,你倒是先进宫来了。正好,这有事儿还真牵扯到你和顾家。人都齐了,就一起说道说道。”

当下一招手,让跪在地上的那个面生男子先开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来!”

顾含笑朝那人看了一眼,双眸清澈坚毅,鼻子挺直,紧抿着的嘴唇略厚,下巴紧绷,脸上有遮掩不住的怒气。这人,应该就是柳晋了。

柳晋口齿清晰,说话极为有条理,很快就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你说谎!”白言豪现在已经醒酒,一听柳晋的话,惊怒之下连忙叫道。

“闭嘴!”谷梁卓帝王气势已成,只是眉头微皱,顿时就让人心生惧意,“朕何时允了你开口说话了?再敢多言,小心你的舌头!”

白言豪面色顿时一白,下意识的看向顾含笑。

顾含笑没有避开,只是冷冷的回视着他。白言豪终归是心里发虚,立刻就躲避开了,更有几分懊恼惊慌之色。

不消说多,顾含笑也看得出来,白言豪果真是用了手段害了人家丫鬟。

将事情说完,柳晋这才低头,声音中带着几分悲恸:“陛下,小民的丫鬟今年不过才十五岁。大好年华,却因此丧命。小民所求无多,只求陛下给小民的丫鬟一个公道!”

谷梁卓没回答,只是看向顾含笑:“乐安,此事虽然于你无关,不过白家兄弟却说凡事有你给他们做主。这话是当着无数人人的面说出来的,该如何处理,你可有想法?”

顾含笑的目光在半空与柳晋碰撞了一下,柳晋眼中有悲愤,也有不信任。顾含笑收回目光,最后落在白家兄弟身上。

冷眼看了几眼,这才回头道:“若是皇兄相信乐安,可否将此事交给乐安来处理?”谷梁卓眉头微扬,停顿了一下,这才道:“亦可!朕在此旁观,此事就交由你来处理吧。”顾含笑办事,谷梁卓自然是放心的。而且,此事交给顾含笑来处理其实是最为合适的。毕竟旁人就算是做出了决断,顾家却也是摘不出去了。与其如此,不如直接让顾含笑接手。以顾含笑的手段,此番怕是白家要吃苦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