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含笑也是宁老御医府中的老熟人了,门房亦是知晓这位让自家老爷一提起就咬牙切齿的顾家四小姐。难得见四小姐神情带着急色,手中又有襁褓中的顾家十一小姐,当下也不敢耽搁,急忙进府去通知。

宁老御医一听顾含笑来了,差点让人去把府门关上,拒绝让她入内!

“可是老爷,这能行吗?四小姐好歹也是您的弟子,您这当师傅的把自家弟子拒之门外,这不好吧?”门房也是跟了宁老御医多年的,也是能说上话的。

宁老御医气的肝疼!他还真是差点忘记顾含笑还有这么一重身份。早知今日,当初说什么都不用帮她,也免得现在坐实了这师徒之名,害他想要拒绝都不行。

“让她进来!”宁老御医咬着牙,认了!

那臭丫头,绝对生来就是克他的!

等顾含笑抱着小十一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宁老御医倒是眉头轻挑。认识这丫头这些日子,当真是第一次看到她神色匆匆的模样。

“小十一怎么了?”老御医一边问着,顺手就接了过去。

一看之下,老御医的脸色也是一变。

小十一面色发青发紫,小小的嘴唇更是红的吓人。双目有些无神,看起来极为无力。

“跟我进来!”将小十一带入温暖的房中,轻手轻脚的将她放在**,这才小心的解开襁褓,仔细的检查起来。

顾含笑的心有些发冷,她不是前世那个什么都不懂之人。虽然跟莲姬学医术的时间并不长,可是莲姬的医术却是极为高明。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学的努力,学到的东西也不少。之前她没注意,可是观小十一的唇色模样,她心中已然有了猜想。

“小十一,这怕是心脏肺腑出了毛病啊!”宁老御医替小十一检查完毕,仔细的将她又包裹好,再抬头看向顾含笑的眼中,顿时多了几分沉重之色。

老御医是看顾含笑不顺眼,可是他对小十一却是发自真心的喜爱。从小十一尚在娘胎开始,他便时常为了小十一奔波。可以说,小十一之所以能够出生,是他全力以赴,想尽办法才做到的。小十一出生之后,老御医时常趁着顾含笑不在府中之时去一趟顾家,打着替苏氏母女俩检查身体,不想让自己名声被她们母女给毁了的名头才去的。其实为的,不过是逗一逗小十一罢了。

小十一现在有了这情况,老御医在担忧过后,竟也升起几分自责。

若是他早些发现,小十一或许……

“宁老,这病就算早些发现,也是无计可施。宁老何须自责?”顾含笑何等玲珑心?刚见宁老御医露出自责之色,立刻出言宽慰。

这倒不是说假话!而是踏入医术这一道之后,能治或是不能治,她也是看的清楚。若是其他方面的病倒是有提前发现便能早治的可能,可是心脏的毛病,就算发现了,又能如何?

宁老御医憋屈的很:“我这老东西学艺不精啊!”连喜欢的小娃娃都不能彻底保住,他有愧啊!

顾含笑见小十一在**不安的蠕动,上前抱起小十一,定定的看着那双本该是黑亮,现在却有些黯然无光的双眼,清冷的眸中浮起一层淡淡的水光。

“你可有什么法子?”宁老御医咬着牙,沉声问道。

顾含笑缓缓摇头:“宁老也知晓,我现在至多也不过是给人看个头疼脑热的。连大一些的病,我也不能保准能不出错。这病,若是放在成人身上,或许可用药缓解,维持!可是,小十一现在不过才几个月大,都未曾断奶。是药三分毒……”说到这里,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立刻又停了下来。

“你有什么法子了?”宁老御医虽然一看到顾含笑就来气,却也知道这丫头想法多,当下立刻问道。

顾含笑没回答,反而看着他:“宁老,您跟京中的御医关系都是极好吧?不如劳烦您将您认为在这方面出色的御医请来府中,再为小十一确诊一番,可好?”虽是请求,却不像旁人有所求之时那般放低姿态。反倒像是小辈在长辈跟前撒娇,任性要求一般。

宁老御医难得没有跟她争辩,说到底,其实他对这个不得不收下的名义上的徒儿,还是关心的。且事关小十一,他又怎会在这种时候与她唱反调?

当下命管家持了他的帖子,去将他认为水准不错的那几位都给请过府来一叙。

谷梁修来的时候,宁老御医的府邸门口已经停放了好几辆马车。见谷梁修出现,门房立刻迎了上来。

“宁老有客?”谷梁修心有疑惑,宁老早早的邀他过来,不应当有其他来客才对。

门房连忙回道:“是安康侯府的四小姐前来求医!老爷拿不准,又请了其他几位御医一同会诊。”

谷梁修心头猛然一跳:“安康侯府的小姐?什么病连宁老都拿不准?”

门房倒是没注意到他说的话,想起顾家的那位十一小姐,心中感慨:“哎!听说是五脏六腑的毛病,具体的还得等老爷他们确诊再说!这么小的孩子……”冷风拂过,一抬头,却已经不见谷梁修的身影。

门房立刻四处张望,咦,大殿下呢?

谷梁修没问清楚,那门房正在叹息,又不知谷梁修与顾含笑的关系,哪里会知道该解释一下得病的是谁。谷梁修只听得他说顾家的四小姐来了,还得了治不好的病,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

克制着自己不去见,可越是克制,只会更加想念。能在宁府意外遇上已经是出乎意料,可没想到,居然随之得到的,竟是她得病的消息!

谷梁修忘却了自己坚持不再去见她的念头,不等门房说完,直接闪身进了宁府,循着声纵跃而去。

他到宁老所居院落之时,宁老请来的几位老御医正面红耳赤的争辩着。谷梁修冷眉微皱,闪身站到了一旁,没有进屋。他没有看到顾含笑,只听得那群御医在争论着到底是什么病症。一个个令人胆战心惊的名词从他们口中蹦出,一个个古怪的救治方法也是不断被提起。谷梁修只觉得因为两人这几天的疏远逐渐冰封的心忽然一阵刺痛,恨不得立刻进去,将那个人儿牢牢的禁锢在自己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