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神情不变,可是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压抑怒意,屋内几人却都可轻易的感受到。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虽然也没多问,多少却也能猜到些许。

他们倒也没追问,不是不担心今上,只不过顾含笑不说,总是有其道理的。再者,既然对方给今上下了毒,就算找到对方,怕是也难以难道解药。

“五爷爷?”宁踏歌看向宁老御医,虽知没有什么可能性,却也抱着最后一丝期望。

宁老御医阴沉着脸摇头:“混合之毒更加的难解!毒物的先后,用量多少,全都要算计在内。”

顾含笑低叹:“九色虹很久之前曾出现过,很多人都以为这毒是由九种毒药制成。却不知,九色虹是需要统共八十一种毒物才能制成。老御医,就算您能判断出所有的毒物,您有把握制成解药吗?”

八十一种!

宁老御医面色阴沉如水:“没有丝毫把握!不说这药物之间也可发生冲突,说不定同样是解药,一旦混合,就能变成致命剧毒。但说想要判断是哪八十一种毒物,我也没有这个把握。”

八十一种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是他们有这个能力慢慢找出,可是,中了毒的今上能等得了吗?北武,能等得了吗?

答案,他们心中清楚。

宁老御医的回答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可是,心中难免再次失望。

“四小姐,你……”宁踏歌看向顾含笑,既然顾含笑知道这是什么毒,说不定能有点办法。

顾含笑轻轻摇头:“这毒只不过是曾听闻而已,恐怕除了下毒之人,谁也不能解吧!”

谷梁卓眉头轻皱,目光灼灼的盯着顾含笑:“那四小姐对这下毒之人,可是有些猜想?”

顾含笑却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道:“九色虹毒性很是奇怪,前期极为温和。虽是中了毒,但是对于中毒之人来说却根本察觉不到。若是能解毒,也不过像是一觉醒来。九色虹共有九色,还请太子殿下命人守着陛下,时刻关注陛下身上的色彩变化。若是……”若是脸上颜色转为黑色,却没有找到解决办法,怕是今上再无活路。这话,顾含笑却是有些说不出口。

她不说,他在场之人也能明白。虽然也知这是最后的结果,可是心头仍然沉重不已。

继续逗留在宫中也毫无用处,谷梁修和谷梁卓已经宣了朝中几位重臣入宫。今上昏迷不醒,只能有太子暂时摄政!然,太子经验不足,再者恐有心人借此机会闹事,需要有人坐镇。那一人,自然只能是同为皇子的大皇子谷梁修了。

谷梁修有心想要跟顾含笑说上几句话,旁人不知,他对顾含笑的了解更加的深刻。他觉得,顾含笑是知道这下毒之人究竟是谁的。只不过现在唯恐朝廷不稳,当下也顾不上多问,跟谷梁卓和宁踏歌两人一同匆匆而去。

临走前谷梁卓已经吩咐下去,福公公自是已经命人安排妥当,会送顾含笑回府。顾含笑没有拒绝,她那点轻功虽然勉强能拿得出来,但是现在京中风声鹤唳,若不想无故被人当成刺客,还是老老实实的坐马车回去为妙。

虽然,这么一来,极容易被人盯上。

不过临出发前,宁老御医还是黑着脸也跟着上了马车。也不进马车,坐在车辕之上,拉着脸不说话。

一路上也被人拦下几次,不过负责送行的小太监立刻拿出腰牌来。得知马车之中的是安康侯府的乐安郡主之后,倒也没再为难。只不过对于宁老御医居然也在马车上颇觉怪异。

到了顾府,等顾含笑下车之时,宁老御医已经站在顾家门口处。

“丫头,快些回府歇着!若是想起什么来,使唤个人来,为师请殿下接你入宫商议。”站在门口,宁老御医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能保证已经被一些人听在耳中。

旁人只觉奇怪,不知何时这位顾家小姐竟是成了宁老御医之徒。虽然对顾含笑此时从宫中出来心中仍有疑虑,却也不再深究。

唯有顾含笑明白宁老御医言下之意!

他是在提醒她,那个下毒之人,她不能护着太久。在今上情况恶化之前,她必须要将人交出。不然的话,届时哪怕是有大皇子和太子护着,她也会惹上麻烦。

顾含笑轻轻点头:“是,徒儿谨记在心,师傅慢走!”

宁老御医瞪了她一眼,倒也没再多话。既然已经将戏做了全套,他也只能认了。这个臭丫头果然是沾不得的,从第一次遇上开始,他千躲万躲,恨不得余生都见不找她。可偏偏一次又一次的,他都得昧着良心替她挡去那些麻烦。

果真是前世欠了她的吗?

目送马车远去,顾含笑这才回了府。

顾乘风和顾老太爷都进了宫,苏氏虽是挂心,却也知晓女儿的事情她也管不动。只是有些担忧,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注意安全即可。

顾含笑应了下来,哄苏氏带着小十一休息便是。又命上次与莲姬等人一同买回来的会武的仆妇多留心,这才离去。

回了常笑园,冬青,莲翘,七巧和衡哥儿等人都在。安抚了衡哥儿,又让莲翘冬青等人,全数陪着衡哥儿去了他的院子。

衡哥儿虽是担忧,却顺从惯了,当下也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等整个院中只剩下她一人,顾含笑脸上的笑意才缓缓隐去,缓步回了房。

房中,莲姬已经等候多时。

顾含笑仿若没看到她,自顾自的替自己倒上一杯凉茶。冷的冰牙,她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泰然自若的喝了下去。

莲姬眉头轻蹙:“你身子本就过凉,这过冷的茶水,会让你的身子受不住。”

顾含笑冷冷的看着她,眼底毫无温度:“茶凉,却比不得心凉!茶再凉又如何?喝下便是喝下!心凉了,这才令人痛苦,却无可奈何!”

莲姬微微垂下眸子,嘴角的笑意有了几分自嘲之色:“你都知道了?”

顾含笑不轻不重的放下茶杯,冷声道:“知道什么?知道你其实是云初夏的亲生女儿?还是知道你早已知晓今上就是那个抛弃云初夏的负心汉?还是知道你利用了我,给他下了九色虹这种没有解药的毒?”说到最后,顾含笑的眼底厉色陡现。是的,九色虹无药可解,这是当初莲姬在跟她解释天下毒物之时说过的。也正是知道无药可解,在宫中她才会一再含糊过去,只因她现在不知该如何告诉他们。听她厉声反问,莲姬如何不知她已经想透了前因后果?只是,顾含笑之于她,不单单只是主子。她也不知顾含笑在她心中到底有何等地位,但是,有些事情,她也想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