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归正传,谷梁修自然将奔赴吉康之事一一详细说来。自然,不可说的事情他自然不会说,免去了裘来福之事。对于魏家的事情,他也有所隐瞒。他倒是没有怀疑顾乘风是否该听到这些事情,不过既然父皇此时会让顾乘风在此,想来是没打算瞒着他的。

事实上,顾乘风对此事也是知晓二三。现在再听来,倒也不会觉得茫然。

等听到三王爷被人暗中所杀之后,皇帝也免不得有些唏嘘:“当年兄弟十数人,能够安全长大的不过才六人。再看看现在,京城之中只剩下你们九皇叔,朕当年最疼爱的十三皇弟早年出去游山玩水却下落不明,朕命人找了那么多年,也毫无头绪。唉……”皇家无情,皇家的兄弟之间更是无情。他现在唯一希望的,仅仅只是他的皇子们不要弄的跟当年的他们一样,最后连个血脉亲人都不剩。

谷梁修和谷梁卓皆是沉默以对,此时就算他们出言保证,父皇也是不会相信的。

顾乘风再懵懂,也不至于不明白这点道理,当下也不吱声,只是静静的听着。

“这么说来,魏家的那小子倒是出了大力气了?”皇帝也知晓感慨皇家的兄弟之情根本不应该,很快换了话题。

谷梁修点点头:“正是有魏然小侯爷相助,最后才能顺利将三皇叔等人找出。只可惜,儿臣太过疏忽,最后三皇叔被人暗杀。”这是他跟顾含笑商议之后的决定,现在不能动魏家,干脆把这份功劳算给魏然一份。魏然的计划纵然没成功,可若是目的达到,最初的谨慎过后,反倒是容易露出马脚。

“陛下,看来三王爷的背后,似乎还有人在操纵啊!”顾乘风皱着眉头说道。

皇帝微微颌首,略一沉思:“修儿,依你之见,你三皇叔身后站着的,会是谁?”

谷梁修轻轻摇头:“父皇,儿臣不敢妄加揣测!三皇叔这些年来处心积虑,看似步步都是按照自己的路数所走。但是细细剖析,三皇叔走下的每一步棋局中,似乎都有他人操纵的嫌疑。”

“这话从何说起?”皇帝有些感兴趣。

谷梁修一一解释:“当年三皇叔能够顺利逃脱追捕,这本身就有极大的嫌疑。当初追捕三皇叔的,可都是一直紧咬着他不放,如何会在突然之间就失去了三皇叔的踪影?再找到三皇叔之时,却只找到了毁了面容的三皇叔一家?另外,三皇叔一家人躲在吉康,而父皇的人马细细排查吉康数次,若是无人相助,三皇叔如何脱身?最重要的是,以儿臣之见,三皇叔其人并不具备称帝之才能,就算他有心篡位,可是以他的手段想要收罗到那么多死忠之人,难!光是这三点就已经疑点重重,无一不在说明三皇叔恐怕也只是他人的一枚棋子罢了。”这也是他跟顾含笑仔细探讨过后得出的结论,唯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何在那种时候,会有人突兀的出现将三皇叔灭了口。

皇帝轻轻颌首,目光有些闪烁。

半晌过后,他突然又问道:“魏家那小子,听说是因为想要给魏家当年死去的亲人复仇,这才循着线索找上去的?”

“是!”谷梁修沉声道,“就儿臣所了解,魏小侯爷之所以一直都没提,是因为不敢确定。此时事关重大,若是没确定就上报朝廷,万一是个误会到时候魏家反而无法交代。万一是真的,带着人他应该也担心会打草惊蛇,干脆独身前往。这份决断,倒是值得夸赞。”天知道他对自己说出的这番话是多么的厌烦,只可惜,他不得不说。

谷梁卓若有所思的看了谷梁修一眼,他自然猜得到这定是顾含笑与自家大哥商议过后的决定。只是,为何要帮魏然说话?为了成全魏然?

或许,是因为暂时不能动魏然,不得不替他说话?

接下去,话题又跳到治水一事之上。谷梁修停顿了一下,又将顾含笑与刘存厚的建议说给皇帝听。

皇帝赞许的看着顾乘风:“乘风,你生了一个好女儿啊!”他一高兴,顾爱卿立刻变成了乘风,关系瞬间拉近了无数倍。

顾乘风听到别人称赞自己的女儿,远要比听到别人夸赞自己更加的高兴,连忙说道:“小女只是略尽绵薄之力,如何担得起陛下称赞?”话虽如此,他眼底的笑意已经深深的出卖了他。

皇帝微微一笑,倒是很能理解顾乘风的心情。身为人父,此时该是作为父亲最为骄傲的时刻。

“乘风无需过谦,乐安县主虽然年纪不大,可为人沉稳,进退有度,实在是难得。就连修儿和卓儿在她的年纪,也是难以做到这地步。”皇帝对顾含笑倒是真心赞赏。

谷梁卓见顾乘风咧咧嘴,似乎又想说什么,连忙笑着说道:“父皇,既然您也觉得四小姐有功,不如再赏点什么,总也不能只赞美一句吧?”

顾乘风连忙说不敢,有陛下一声赞美就足够了。

或许是因为三王爷这多年的病根除去,皇帝的心情极好,当下也当真考虑着,是否要给顾含笑再来个封赏。

只是她现在已经是县主,再往上,难不成封她一个郡主?但是郡主已经是亲王之女,唯有九王爷府的那几位封了郡主,再来就只有自己皇妹和皇姐的两女得了恩封成了郡主。这要是封了顾含笑为郡主,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父皇,儿臣曾与四小姐提起封赏之事。儿臣原也认为四小姐有功,以父皇之度量,定会恩封。但是四小姐却是说过,县主的册封和顾家的地位,足以让她在京城立足,何人敢欺?可她终究只是一个未及笄的弱女子,若是父皇封赏太多,对她来说反倒有可能成为祸事。父皇,儿臣以为,这恩封不给也罢。四小姐坦言,相比起更高的封号,您还不如赏她点实在的东西!”其实这些话顾含笑并没有跟谷梁修说过,但是谷梁修却是相信,若是顾含笑在此,她定不想再受恩封的。县主的封号已经让她惹人注意,若是一个郡主的封号砸下去,她的麻烦会变得极多。至于那实在的赏赐,倒真是顾含笑有一次无意间提起的。要说赏赐,她喜欢实在点的,而不是那些只能看不能用的东西。

谷梁卓略微有些惊讶的看了谷梁修一眼,心中稍稍有些失落。大哥跟四小姐一同离京,当真多了很多与她说知心话的机会。

他,真心羡慕的紧!

皇帝先是一愣,随即不禁莞尔:“原来喜欢实际之物,看来乐安县主对朕赏赐的那些只能看不能用之物颇感无奈啊!也罢,朕此次就赏她一些实际之物吧!”

顾乘风推辞了一番,皇帝执意要赏,顾乘风也不再坚持。等下了圣旨之后,谷梁修三人才一同离开了御书房。

刚出宫门,谷梁卓本想拉着谷梁修去喝酒,却不想谷梁修的脸色忽然微微一变,只说有事情要处理,稍晚再去找他,而后就转身离去。

谷梁卓站在原地看着谷梁修的背影,目光中带着丝丝黯然。

以往大哥只会以他的事情为主,从不会拒绝于他。可这一次他这么急着离开,是为了她的事情吗?

他,真的错过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