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知这庄子里什么人碍了您的眼呢?小人奉命管理这庄子,若是有人碍了您的眼,小姐您尽可吩咐小人来处理。”吴主事的憨厚的脸上堆满笑容,一脸诚恳的说道。

顾含笑淡淡的看着他,他是在说她小姐脾气,肆意严惩下人么?

“无人碍了我的眼,怕是我碍了旁人的眼才是。”她纵然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待她,但是此时却不想接受如此罪名。

吴主事的也不着急,始终赔着笑容:“是,小姐说的是!是小人的错,小姐如同夫人一般宅心仁厚,又如何会因为下人碍了您的眼就随意的打发了呢?”若是您随意的打发了下人,一个心眼小,不容人的名头却是少不得的。

顾含笑不说话了,只是定定的看着吴主事的。

吴主事的和那少女对视一眼,眼底都有几分自得之色。

主家的小姐又能如何?他们占据了道德制高点,顾忌到名声的主家,只能退让一步!

唯有吴主事家的却是脸色微白,拽着衣袖的手蓦然握紧,血色全无!

见顾含笑不再说话,那吴主事的乘胜追击:“小姐,这庄子里的毕竟都是小人一手带起来的。小人敢保证,整个庄子上上下下,都对主家忠心耿耿。小姐若是有什么误会,咱们尽管说开便是。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下人当真冲撞了小姐,小人一定严惩不贷。可若是只是误会就打杀发卖了,岂不是会寒了大家伙的心?小人这些话字字发自肺腑,或许有些逆耳,但是,小人绝对忠心一片……”不轻不重的卖个好给下人们,最重要的是,若是不听取意见,那就是听不得忠言!往后,谁又敢给您卖命?

果然,这些话一说出口,底下的下人们脸上全都露出感激之色。

“你们不要再说了!别说了!”吴主事家的突然插嘴叫了一声,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惊慌和哀伤。

也不等她说完话,吴主事的和那少女皆是脸色微变,那少女立刻接口道:“娘,爹这么说也只是希望小姐知道,咱们庄子上上下下,对小姐和夫人都是忠心耿耿,仅此而已!”

“不,不是的……”吴主事家的泪水盈满眶,她不想让他们再说下去。她知道他们的心思,可是,他们真的太过了啊!

吴主事的凶狠无比的瞪了家里头的女人一眼,大声呵斥:“咱们是因为对小姐和夫人忠心,这才大着胆子说这些的。要是换了外人,这些话谁敢说?你一个妇道人家,不要在那儿胡咧咧!”

顾含笑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又回头看着那吴主事的,淡然说道:“你很聪明!只可惜,你的聪明用错了地方!”

“小姐,小人……”吴主事的不服气的想要反驳。

顾含笑眸色倏然一沉,目光微扫间,压迫感油然而生!那吴主事的被她这么一看,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缩了回去!

为什么他突然有种危险降临的感觉?

“在我说话的时候,也有你说话的份?”顾含笑冷声道,“母亲信任于你,只可惜,你却辜负了母亲的信任!我知道你不服气,可是,你以为只凭你那张嘴,就当真能让你显得不同?你真以为,我不言不语,是因为你犀利的言辞,压的我无话可说?”

吴主事的没说话,但是看他不服气的模样,显然顾含笑说中了他的心思。

微冷的目光在这对同样不服气的父女俩来回走了一圈,顾含笑忽然对着虚空淡淡的说道:“东西可准备好了?”

下一刻,一个全身裹在黑色之中的男子悄然出现,将几本薄薄的册子放在她手中之后,行了一礼,竟是如同鬼魅般消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

看着的人齐刷刷的倒抽一口凉气,脸上顿有惊恐之色。

顾含笑却是淡淡然,将手中的账册全数扔到吴主事的跟前。

“看看吧!”

吴主事的心有不安,却也依言捡起那几本账册,翻看起来。

这一翻看,他的脸色顿时苍白如雪,血色全无。那张憨厚的脸上逐渐布满惊恐之色,额头更有冷汗不断滴落。

“爹……”那少女也有些不安的上前一步,想要看一眼那账册。

“不!这不是真的!这些都是小姐您无缘无故想要害死对您忠心耿耿的奴才,特意造的假!”吴主事的倏然失控的怒吼一声,猛然扯碎了手中的账册,悲愤交加,“小姐,小人一家对您和夫人都是忠心不二,您怎能如此对待小人?这么多年来,小人自认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小姐您怎能如此狠心?更何况,小人被冤枉不打紧,可是您身为侯爷之女,更是今上恩封的县主,您不分青红皂白,这若是传扬出去,小姐您的名声如何保全?小姐,您……”

“够了!”顾含笑摆摆手,始终淡然相对,“刚才拿给你的,不过是复制本而已。说我无缘无故的想要害死你,也好,我便带你去见官。是非黑白,咱们让官府来断个清楚。如何?”

见他眼珠子疯狂转动,顾含笑又淡淡的提醒了一句:“不过,若是让官府来判,按照我北武律法,一个欺瞒主家,恶奴欺主的罪名,至少也是流放。”

吴主事的身体蓦然一僵,嘴里低喃着:“不,不会的!这些事情谁都不会知道的。你不敢报官的,见了官,你的名声也会全毁的,你不敢的……”

冬青愤愤的瞪着他:“你是奴,小姐是主!你可别忘了,你早就将自己卖给了小姐,你的命早就是小姐的了。你的卖身契都在小姐手中,你以下犯上,小姐就算打杀了你,那也是天经地义!”

冬青的话就如同那重锤一般,狠狠的敲击在吴主事的心头上,顿时让他脑中一片空白。

是了,他就说小姐怎么会被他逼迫也不开口,却是他自己忘记了这一茬!他早已卖身给了夫人和小姐,他这条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他竟然还可笑的以为,只要压下小姐的风头,往后这庄子仍然能由他说了算!却不曾想,他连命都是人家的,凭什么还敢奢望这庄子成为他的?

可是,就让他咽下这口气,他如何甘心?